他也没听说应离有什么了不得的背景,不然以温家扎根在A市的地位,他多少会有所耳闻。
一个没什么背景的人,挤进寸土寸金的A市,又在人才济济的A大崭露头角,足以说明对方是一个多么有傲骨和才华的人,温诺实在不敢对着他室友那张禁欲高冷的男神脸承认自己刚才是耍他的……
要不……今天先不分了吧?
室友大老远来接他一趟,又是被雨淋湿又是被溅到污水的,还要被分手的话……这显得他也太不是个东西了。
但话又说回来,传闻是个恐同直男的应离,又到底为什么会答应当他男朋友呢?
难道是因为他很有钱吗?
温诺左思右想,自己身上最大的优点可能就是家世了。而且听说搞生物的很烧钱,做项目也需要大笔大笔的资金投进去,还不一定有回报,越往深学越是这样,这对普通家庭来说确实是一笔不小的负担。
那这样的话,要不自己付他一笔分手费,就当是自助他的科研事业了?……不不不,这样会不会让高冷的室友觉得自己是在侮辱他呢?
温诺想得入神,眉头都蹙起来了,脑袋不自觉又低下去不看路了。
应离不动声色地扫了一眼,稍微比温诺走快半个肩膀的距离,以防前面突然出现障碍物绊倒他。
其实,应离也对他男朋友的这个存在感到很陌生。
传闻其实没有错,虽然确有夸张成分,他不至于到恐同的地步,但同性的追求的确会让他觉得倒胃口。明明是一样的生理构造,同性恋却会对跟自己差不多的身体感到渴望,应离不能理解。
倘若有男性跟他告白,应离大概会毫不犹豫的删好友。
但,偏偏跟他告白的人是温诺。
一年前,温家的生化企业曾资助过他参与的一个实验项目,让他在切断与家里的联系,最窘迫的时候有了立足的资本,最后项目大获成功。有了这样的学术背景,才让他得到了业界内大牛教授的赏识,被其收为学生。
或许这对温家来说无足轻重,不过是一次成功的投资,但对当时的他来说是很关键的机遇。
所以后来在听闻温家那众星捧月的小公子入学A大后,他便会有意无意地关注他的消息。
温诺也没有让他失望。
温诺比他小几岁,脸生得嫩而俊秀,漂亮的眼睛里还带着不谙世事的天真,周围总是有很多人,但他却不像别的公子哥那般骄奢淫逸、花天酒地,和任何想要巴结他的人都保持礼貌的拒绝,却又并不倨傲,嘴角时常带着温软的笑意,在豪门子弟里简直乖得出奇。
他总是隔得远远的看他,最后得出一个结论——这样的人值得拥有最好的。
他也确实什么都有,应离似乎报答不了他什么,便只好衷心希望他前途坦荡,少遇挫折,永远保有这份天真。
然后,他就被温诺告白了。
对任何事物都波澜不惊的应离看到温诺发来的信息后,不夸张的说,CPU都差点烧干了。
答应吧,他又不喜欢男的。
拒绝吧……那么温诺平坦顺畅的人生中第一道挫折将来自自己。
应离:“……”
其实按道理失恋也并非什么了不得的挫折,但坏就坏在温诺这样的条件,恐怕从小到大都没尝过拒绝的滋味吧。
脾气再好那也终究是豪门小少爷,天生骄矜。他若是拒绝了,温诺也未必肯放弃,要是温诺气不过,对他展开追求,容易让两个人都难堪,这样的话还不如答应算了。
小少爷向来得到想要的东西都很轻易,自然也不会珍惜,同理,他答应跟他交往,估计温诺很快也会感到腻味然后提出分手,届时他再顺势答应就是了。
他不会傻到以为温诺真的喜欢他,大抵只是温诺的专业里gay多,或者观念开放的人多,小孩看得新奇,也想尝试一下脱单的滋味罢了,然后就随便找个看得顺眼的告白了。等过足了瘾,大概就会走入正途。
两人一路默默无言,但因为各自都在琢磨着事情,所以气氛倒没有最初尴尬了。
应离把温诺送上楼,连杯茶都没喝就说要走。
“诶!”温诺一急,拉住他的手腕。
男人的手骨比他大一圈,握在手里很热。
温诺仿佛被烫到般松开了手,吞吐道:“你……你要不要进来坐坐?”
温诺本来就心虚,现在更是有点好像用完就丢的渣感。
应离刚想拒绝,倏地鼻端捕捉到一丝淡淡的酒气,他一顿,低下头来。
温诺直勾勾地看着室友冷淡英俊的脸朝自己靠近,最后停在身前脸侧,眉头轻皱,确认般:“你喝醉了?”
温诺心头猛地一跳,不习惯地后退一步,使劲摸了摸胳膊上被吓得激出来的小颗粒,嗑巴道:“没、没醉,但是喝了一点,他们让我喝的……”
毕竟温诺要提前离场,不喝一点再走说不过去,温诺就直接吹了半瓶。但度数不高,所以他脑子是清醒的,只是觉得脚步有点沉。
应离眉头紧锁,他不知道温诺的酒量如何,明天醒来是否会头痛:“家里有蜂蜜吗?”
温诺慢半拍地反应了一下,软声:“没有哦。”
“那水果呢?”
“也没有……”
温诺耳尖有点红。
他与人交往一直很注意分寸,客气而疏离,今天被室友看到自己这样的一面,温诺莫名的有种羞耻感,像是被成熟的大人检查了卧室,发现他是一个自理能力不高的邋遢小孩,要啥啥没有。
好在应离没说他什么,只低头在手机上捣鼓了一下,而后默默换了鞋进来了。
温诺租的房子是三室一厅,有很大的露台,外面夜景很漂亮,很适合在那儿喝点小酒画点画。装修是后现代风,空白大的地方挂了几幅看上去很高端的撞色挂画,一看就弥漫着金钱的味道。
温诺暗中观察了一下,发现室友还是那副波澜不惊的表情,一点对金钱的向往的情绪都看不出来。
温诺悬着的心终于死了。
遭殃了,室友看上去好像真的不为金钱所动的样子。
或者是……他是个死装男,其实他很想要钱,但是他很爱装?
胡思乱想了没一会,门铃突然响了。
温诺:“?”
应离起身去开门,“我叫的闪送。”
大门一开一合,应离很快提了一个袋子过来,里面是电解质水和一串新鲜的巨峰葡萄。
应离总是拿着试剂的很稳的手做着不熟练的照顾人的活,葡萄洗干净了端过来,就连瓶盖都替温诺扭开了放到一旁,沉声道:“先喝点水,然后吃点葡萄再睡,不容易吐。”
温诺愣愣地看着他,不知不觉就照着他的话做了。
青年嘴里塞了新鲜酸甜的葡萄,脸颊微鼓着:“哦。”
做完这些,应离就起身要走。
从他进来到离开,都没有东张西望过,也没有碰过任何一样看起来名贵稀奇的东西,仿佛这高档的公寓只是再寻常不过的一间实验室。
应离都走到门口了,温诺才如梦初醒般急匆匆追过去,声音有些短促:“应离!”
男人停住,转过身来看他,沉静的眸子像一口寒潭,看得温诺心口乱跳的。
温诺紧张地抿唇,嗓音发紧:“你、你就走了?你没有什么想对我说的吗?”
为什么会接受他的告白,为什么什么都不问他,为什么一点也不像跟他谈了?
温诺有很多问题,全都堵在嗓子眼里说不出来,只睁着一双清透的眼睛盯着他。
应离有些疑惑。
不走的话,他还需要做点什么吗?
他总不能留下来帮温诺洗澡吧,虽然也不是不行,但毕竟第一天确认关系,这样有点太快了,而且应离也没做好心理准备。
他默默地看着青年微微昂起的头,对方瞳光闪烁,像是做错了事的小孩似的。不就是喝了点酒吗,应离不是那么死板的人,不至于因此而用有色眼镜去看他。
他知道的,温诺是很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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