玩物丧志(10)
初级滑雪道上,陈幸玩儿的正不亦乐乎。他运动神经发达,平衡能力好,已经能在初级滑道上划的很好了,跃跃欲试想去中级滑雪道小试牛刀,教练劝他再练一练,谁知道这个学生十分不听话,拄着滑雪杆蹭蹭往前,教练一不小心,差点被他甩远了。
到了下午一点多,陈幸饿了,换掉了滑雪服,他出了一身汗,想去房里洗个澡再吃饭。打开`房门,他发现有些不一样。
林修承的房间里有声响。
他以为是林修承开着电视,刚想走过去找他说几句话,地上一件白色的东西吸引了他的注意,这是一条女士外套,陈幸呆了呆,又往前走了几步,是一件女士上衣,上衣有许多褶皱,可见脱下时激烈的情形。
陈幸心跳很快,他似乎知道林修承房里是什么声音了,他也知道,自己应该马上回到房里去,可是他的脚却不听他的使唤,仍旧向林修承房间的方向迈过去,等他回过神,他站在了林修承房间门口。
酒店套间的门隔音效果并没有那么好,陈幸听着里头隐隐约约透出女性的叫`床声和林修承的粗喘声,心里茫然一片。不知过了多久,传来几声高亢的像尖叫一样的声音,还有林修承的闷哼。
陈幸总算清醒过来,他像失去了重心一样向后退了两步,逃回了自己房里,锁上了门,如坐针毡。
他的心仿佛是被牵着一根细绳子,吊在他的咽喉上一样,砰砰撞击着他的脑袋。
林修承在和女人做`爱,这个认知让他感到窒息。
其实这是很正常的事情,林修承是一个成熟的男人,他可以和任何愿意和他做`爱的人做`爱,这是天经地义的,林修承有多少个伴侣也论不到陈幸说话。
但他只有一个陈幸,林修承对陈幸特别好,很重视他,任何人得到这样一份珍而重之的爱,都该满足,安于现状了。
可是在这个时候,陈幸才发现,不知不觉中,他开始希望拥有更多,他想要的,不是独一无二,也不是绝无仅有,不论以什么方式,用什么过程,他就是要林修承的所有、全部、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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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
陈幸平复了呼吸,就轻手轻脚地走了。
他去酒店西餐厅吃了一顿下午茶,漫无目的地在酒店外边的雪地里游荡,直到他裹在羽绒服里的手变得冰凉,才回去。
走进了套间,林修承和他的新女伴正在客厅聊天,林修承做了介绍,陈幸礼貌地向她打了招呼,回了自己房间。
“你的养子可真可爱对林修承调笑道,“如果不是见到你,他一定会是我这次旅行的惊喜。”
林修承的表情变得平淡了一些。
还想说什么,林修承转移了话题。
聊起美食说惠斯勒有一家餐厅还不错,晚上不如去镇上吃,说完就要打电话订座位。
林修承让她先稍等一下,起身去敲陈幸的房门。
陈幸刚洗完澡,他腰间围了浴巾来开门,头发还在向下滴水,落到扇子一样的睫毛上,被盛住了。
他看着林修承,眨眨眼睛,水就掉进眼里去了,陈幸皱着眉头要去揉,手腕被林修承给捏住了。
“别揉,”林修承道,把他牵进浴室,取了纸巾替他擦干,陈幸这天格外温顺,任由林修承像对待洋娃娃一样对他。
“我和去镇上吃晚餐,你要不要去?”林修承见陈幸魂不守舍,拿下毛巾兜着他的头替他擦头发。
“不去,”陈幸说,“你们两人世界吧,我就不发光啦。”
他夺下林修承手里的毛巾,用手肘把林修承从镜子边推开:“你快走,走了就别回来了!”
林修承失笑,靠过去用力搂着陈幸,安抚他:“爸爸最重要的人还是你。”
陈幸没有推开他,他直直看着林修承,认真地问他:“是吗?”
“是的。”林修承笑着对他承诺。
“那我也不去。”陈幸转过身,自己擦起了头发。
林修承不勉强他,和出门吃饭去了,他没把陈幸的反常放在心上,小孩子嘛,总是情绪不稳定的。
先发现陈幸有点郁郁寡欢的人是顾擎,因为林修承忙着和他的再续前缘。
林修承怕带坏陈幸,重开了一间房,陈幸抱臂站在门口看他把行李拿走。
他害怕自己一开口说出什么不像他的话来,紧紧地闭着嘴,谁也别想从他口里撬出半个字来。
林修承回头看到他阴郁的表情,以为他小孩子闹脾气,走过来问他:“怎么不开心?”
陈幸不理他,哼了一声甩头就走,顾擎看着林修承吃瘪的样子哈哈大笑。
林修承一走,顾擎就想跟陈幸住一间房,他端着相机问陈幸:“小信,让擎哥哥住进来好吗?”
边说还边拍了一张坐在窗口边,日暮中忧郁的陈幸,这样的陈幸极难见到,他一般都是神采飞扬,一肚子坏水的,很少会这般正经地发愁。
陈幸冷冷扫他一眼:“不是你付的钱吗,想住就住吧。”
这下,顾擎确定陈幸真的不开心了,少年的心思好猜,他给陈幸泡了一杯茶,大有跟他谈心的架势。
“小幸,你是不是觉得你爸找女朋友了,就不要你了?”顾擎问他。
陈幸接过茶杯,却不喝,他说:“他不是我爸,谢谢。”
顾擎顿了一下,道:“可是你是他最重要的人。我从来没见过把一个人放在这样的位置上,以前没有,我想以后也不会有。”
陈幸不接他的话,他接着说:“爷爷去世以后,我一直以为不会再重视任何人了,可是你出现了。小幸,情人是可以替代的,亲人却不可以,你是他的亲人。”
陈幸陷入了自己的沉思里,他也想这样说服自己,但他不能,陈幸本能的觉得这样的状态太过危险,他屏蔽了顾擎在他对面跟他婆婆妈妈嘀嘀咕咕劝导,把行李一收,手机定了机票,说走就走。
他是陈幸,他不需要再被动的承受林修承给他带来的影响,成日在房间胡思乱想他跟女孩鬼混到几点钟,他得厘清思路,主动出击,找回那个讨人喜欢无忧无虑的陈幸自己的模样。
清早八点半,顾擎在林修承房门口疯狂砸门陈幸不见了!”
当林修承被陈幸吵醒的时候,他只想揉他几下;当林修承被顾擎吵醒的时候,他就是想把顾擎揍得他姑姑都不认识了。
他昨晚和在镇上玩到很晚,回来又是大战一场,这才睡下去不久,就被顾擎弄起来,脸色很难看:“滑雪去了吧?”
“没有,他行李都不在了!滑什么滑啊?”
林修承昏胀的头脑一下醒了:“什么?”
他跟着顾擎去了他们的房间,陈幸的确不在了,他拿出手机要给陈幸打电话,却发现手机不知何时被搁到静音,陈幸凌晨就给他发了信息:不喜欢温哥华,我先回去了。
林修承头疼,给顾擎看陈幸的消息:“他这是什么意思。”
“吃醋了吧,”顾擎摸着下巴道,“他觉得你不要他了,不是我说,你也是旧情复燃的太快了,不会下个月就要给陈幸添后妈了吧。”
“我和Chris有共识,这只是一段短暂的情事,难道因为陈幸不喜欢,就要我禁欲一辈子?”林修承理性地回答。
顾擎一个香蕉人,问:“那陈幸怎么办?”
“随他去,什么脾气。”林修承道,回房继续睡去了。
他自觉溺爱陈幸,也不是这么个溺爱法,林修承的私生活容不得别人干涉。躺在床上,见他进来,问他做什么大事去了,他俯身和她接了短吻,心不在焉地躺回了床。
林修承说随陈幸去,顾擎不放心。
他就是老妈子性格,问林修承要了陈幸的手机,从早到晚信息轰炸他,发一些老年人心灵鸡汤,什么“占有欲也是心理疾病?点进来让你多活二十年”、“父亲,我一生的寄托”、“告诉年轻人三件事,处理好家庭关系”。
陈幸烦不胜烦,直接把他拉黑了,顾擎换号给他打了很多电话,保证不再发这些东西,陈幸才又把他放出来。
林修承在黑梳山风流快活,陈幸也在伦敦逍遥自在,蒋正真放圣诞假回了国,他有个叫严思的哥们儿却没回。
严思是个重度游戏上瘾人士,一个人在伦敦,公寓就在在林修承家附近。
陈幸无聊,不想一个人呆着,下了飞机打严思电话,问他在不在家,严思正巧有不少生活用品要补,他在家呆了大半个月了,头发长的和乞丐似的,没法出门,拜托陈幸带去给他。
陈幸就没回家,去超市提了一大包吃的用的去严思那里,陪他打游戏,过了一个夜,索性不回家了,在严思家喝酒抽烟通宵游戏,两人饿了就随便叫个外卖凑合,吃不了几口下一场游戏又开始了,没两天陈幸就瘦了一大圈,和个吸毒人士一样瘦骨嶙峋。
理性的林修承在陈幸回英国那天,发下壮志豪言,心道必须得挫一挫陈幸的脾气,要陪呆满七天,只是到第三天,陈幸还是不接他电话,林修承就熬不住了,叫林森给他打电话,假作公司有事,急急忙忙回去了。
他走之前含情脉脉地看他我明年或许会有来英国工作的机会。”
林修承闻言回过来,在她额头上印下一个亲吻:“欢迎至极。”
林修承机票订的急,赶上了圣诞第二天,只有一趟红眼航班,早上八点到了伦敦,叫司机往家里去,还顺路买了早点,想着要带回去哄一哄陈幸,孰料一开门,家里一丝人气也没有。
他拨了陈幸的号码,要问他人在哪里,陈幸刚通了一个宵,撑不住在严思的房间地板上睡着了。
林修承一个接一个地打,又发消息说我回家了,你接电话。
严思听着陈幸手机响的烦人,就接起来:“陈幸还在睡。”
“请问你是哪位?”林修承听到一个陌生的声音,眯起眼问。
严思单手操作,死了一波,在那头“操”了声,反应了一下,答道:“陈幸一朋友,他醒了我让他回你电话。”
说完就把电话挂了。
林修承盯了一会儿自己的手机,坐在客厅生闷气。
到了下午,陈幸没回他电话,人回来了。林修承看到他萎靡的模样,沉声喊住他,问他去哪里了,怎么弄成这样
陈幸有气无力地看他一眼,拖着脚步上楼继续睡觉了。
到了晚餐时间,林修承强压怒火,端着阿姨做的菜,放在餐盘上楼。
陈幸没关门,他推开去,房里很昏暗,陈幸睡着,均匀的呼吸声微不可闻。
想起陈幸回家那个样子,林修承气不打一处来。不就是约个前女友吗,至于这样?这恃宠而骄得快要翻天了。
他在陈幸房间的茶几上放下了盘子,走过去按开了陈幸的床头灯。
灯亮起来,陈幸不舒服地皱了皱眉,抱着被子侧过身,继续睡觉。他一翻身,半个身子就露在外面了。
陈幸没有穿衣服。
美好的身体暴露昏黄的床头灯下,散发着细腻的光,浑圆的肩头,延绵起伏的腰和臀,每一寸都像是上帝亲手捏成一样,让人转不开眼。
不过,这种天气,即使有暖气,不盖被子也要感冒的。
林修承对着不省人事的陈幸只好摇头,他弯着腰,一条腿跪上床,轻轻动作,想把被子从陈幸怀里捞出来替他盖上。
陈幸腿紧紧夹着被子,揪不出来,不想吵醒他,林修承只能凑过去要抬起他一条腿,却看见了陈幸右边小腹上被被子遮住一半的伤疤。
上一次他没能仔细看,这会儿他忍不住又伸出手去按,伤疤的皮肤看起来是平滑的,颜色很浅,触感和陈幸正常的皮肤不同,能有一指粗、蜿蜒曲折的一条,边上还有针穿过皮肉缝合的痕迹,想来该是很疼的。
林修承见过不少人受伤或死亡,却没有任何别的事能和陈幸这条旧伤口一样牵动着他的心,叫他心里也像是被一把钝器磨着,疼得更甚于感同身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