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不友弟不恭(69)

季队扫他一眼，没说话。跟楚席顾恒点个头，自己就去那边取证了。
顾恒接着季队的话，“喝酒能把楼喝塌了，不知道那三个人是什么酒量啊。”
郑长功这次不说话了，明摆着他们施工队有问题。他就是解释，也不会有人信。
楚席又看了几眼现场，“工程停了，工人都撤走吧。这楼现在成危楼了，平时不许人靠近。”
顾恒看着郑长功点头哈腰，心里无名火压都压不住。平时但凡用点心思，好好一座楼也不至于就成这样子。他说出的话也不怎么掩饰，“中深的水平如果是这样，恐怕A市有一半儿的楼要倒了。郑经理，您最好给我们亿呈一个合理的解释。后续的事情我希望能看到你们的诚意。”
郑长功此时哪里还有别的心思，顾恒说一句，他就点一下头。这个工程是他最近几年手里最大的工程，怎么就能出事儿呢，他心里也迷糊着。
楚席懒得跟他扯，“让你们钟总今天过来找我。”
郑长功听得这话倒是有点为难。钟总是中深建筑的CEO，让他带这话可是为难他了。
“钟总是个明白人。以后怎么办，还得他来跟我们说。”
俩人跟季队打了招呼，就各自开车一前一后回了公司。路上楚席给秘书打了电话。医院里三个受伤的工人，不管怎么样得负责起来。
工程出现问题，其实是建筑公司的责任。但是城西这栋楼，普通的居民都知道是亿呈的投资手笔，你说是建筑公司的错，建筑公司能认，公众不一定能承认。
到了公司，也不用回到各自的办公室了。两个人直接去了会议室，等着公司相关负责人和高管到了开会。姜萱没多久也到了，小姑娘年纪不大，倒是挺能吃苦。这么一大早起来半句闲话没有，到了公司先给两位领导煮了咖啡，然后就是准备材料。
楚席和顾恒面对面坐着，浓咖啡提神，一边喝一边看这个项目从头到尾的资料。
楚席看了好一会儿，还是没忍住，把文件往桌子上一摔。难得的爆了粗口。“他么的，中深到底在搞什么鬼？说出去不怕砸招牌吗？”
顾恒也揉揉眉心，满脸疲惫。“十几个亿的资金投进去，出了一个豆腐渣。咱们这边的负责人呢？都是怎么监督的。”
楚席坐都坐不住，他只要一想想，就觉得火都烧到椅子上了。“如果这回还是上次的那个人……”楚席和顾恒对视，神色莫名。
“那他的目的到底是什么？而且，他准备了很久啊，对我们了解的也很足够。”
“我打算把手里的项目能赶的赶一赶，能停的停一停。除了苏教授的ER还有和秦氏合作的，对，还有技术部的那些。剩下的都缓缓。”顾恒想了好一会儿，才说道。
楚席闭着眼，没多久就点了头。他没说话。亿呈在每个领域行业的发展，当初都是他们两个人多少个日夜一点点从策划到测试熬出来的。如今说要放弃，说不心疼谁都不信。但楚席也知道，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树大招风，亿呈这两年发展的太好，不知道惹了哪路神仙的眼。
时间仿佛过得很慢。两个人之后没怎么再说话，各自想着眼前和以后的事情怎么处理。
等到快九点的时候，姜萱又进来一次。这次她已经把会议需要的资料印好了。顾恒看看时间，还有半个小时就开会。
微信里两个小时前，常远给他发消息。“我到公司了！”
顾恒手指动了动，回了他一句好好工作。也不等回复了，手机放到桌子上，跟楚席商量着能用的办法。
结果他们这会开到一半的时候，姜萱突然进来在顾恒身边低声说了什么。顾恒神色一动，抬头和楚席对视一眼。
正在发言的某位高管也停了话头。与会的人互相打起眼色来。
姜萱说完话也没有再出去，又去楚席身边再次把话告诉楚席。楚席和顾恒再次对视。
楚席缓缓开口，“中深建筑涉嫌财务造假，行政调查已经介入。”
此话一落，在座的人脸色都不好看。


第一百二十五章 步步紧逼
亿呈如今倒是只有一个城西商城，但前两年的时候，也没少买地皮盖商业用房。虽然都没有城西商城投入大，在圈子里也不算是小打小闹了。所以，亿呈和中深的联系不可谓不紧密。
散会之后，顾恒跟着楚席去了他办公室。
中深的危机不如说是亿呈的危机。
顾恒站在窗前，脚下是看不清楚的芸芸众生。顾恒伸出手，撑在玻璃上。有一种向前一步就是万丈深渊的错觉。
“黑云压城城欲摧。”楚席轻声道。
顾恒缓缓转过身，“如果不出我所料，一个小时之内，你我的秘书会总来不下十份的违约书或者是律师函。”
楚席快速的在脑子里过了一遍他们如今正在做的各个项目。赞同地点头，“该断就断。技术部和苏教授那边不能动……”一个是热门行业潜力无限，一个是社会意义重大背后有支持。而且，和其他的行业不同，他们如今手里已经有了一套很好的班底，另一边苏教授也是领域内的佼佼者，养兵千日，不能不用。如果说亿呈必须要壮士断腕，其他的可以断，这两个是一定要保住的。
该吩咐的刚刚在会议上已经吩咐过了。楚席和顾恒静等刚刚的那句话一点点应验。
四十分钟后，楚席的桌子上已经堆了数量颇为可观的文件。楚席挥手让秘书离开。
顾恒抬腕看了看时间，语气听不出波澜，“比我想象的还要快……”他又扫了一眼那些文件，“而且还要多。”
楚席冷哼一声，抽出一半给顾恒，两个人开始看这些合作对象集体发过来质疑亿呈违约的通知。
楚席简直是怒极反笑，一份份看过去，“他真是处心积虑。为了对付我们亿呈，这是从多早的时候就开始布局了？你看看这个，安东地产和我们合作多久了，这个时候说我们违约！”
顾恒点头附和，“我都开始琢磨，咱俩以前是不是欠了谁的债。能这么穷追不舍的。”顾恒把文件稍微推开，“从燕水里，到上次莫名其妙受到的黑客攻击，然后一直到这次。”
“他对我们倒是很了解。”楚席接口。
“所以他们的目的呢？让我们亿呈在这里没有立足之地么？”
楚席摇头，“别的我不敢说，从上到下，如果真有人有这种心思，还有这种能力，我不能不提前知道。”
楚席忍不住点了一颗烟，“我觉得问题就是，我居然真的不知道。查下去一点线索都没有。”
顾恒皱眉，同样点燃一颗烟。两个亿呈的老总居然在这种关头看似悠闲的抽烟。如果被第三个人看到，估计会体验一把什么叫做皇帝不急太监急。
楚席眉头一挑，“你说，他的目的会不会不是亿呈？”
顾恒透过缭绕的烟雾和楚席对视。“那要看对方的下一步是什么了。”
如今的这些动作，损害了亿呈的社会声誉——但不是不可扭转；影响了现金流——但亿呈还真没到捉肘见襟的地步。怎么说呢，看似都在针对亿呈，但好像又没有对亿呈产生真正的严重的影响。
对方肯定不会就这么收手。那就等着对方的下一步棋吧，看看到底是醉翁之意不在酒，还是抽丝剥茧。
顾恒也没有回自己办公室，两个人处理了这些文件。到了中午，都没有什么胃口吃东西。
顾恒先给常远发微信，告诉他自己和楚席在一起，让他自己好好吃东西。
然后两个人一起坐在沙发上，连咖啡都没有心思喝一口。
沉默了一会儿，楚席突然笑了。顾恒转过头看他，楚席直起身，拍拍他的肩膀。“不怕，楚哥带你飞。那句话怎么说的？神挡杀神，佛挡杀佛。”
顾恒摇头笑道，“看来我需要叫楚哥过来带你看看医生了。”
两个人相视一笑。顾恒心里却突然一动，有什么念头一闪而过，他想了想，却什么都想不到了。
一上午基本滴水未进，两个人抽了六只烟。等到下午上班，秘书敲门进来，脸上的表情还以为是走错了房间。
不过楚席身边的秘书到底还是非比寻常，一秒钟就恢复平时的模样。“楚总、顾总。刚刚接到消息，秦氏公司也被行政调查了。”
顾恒一下子站了起来。他在楚席的眼睛里看到了同样的震惊。
没等他们缓过神来，楚席的手机就响了起来。事实上，这一上午楚席和顾恒的手机铃声就没怎么停过。但电话打到楚席的私人手机上，这个人想都不用想会是谁。
果然，没多久楚席就开始说话，“世安，我知道……你冷静一下……”
顾恒示意秘书先出去，没等他多听几句楚席和秦世安的通话，他自己的手机也响了起来。
这却是一个，意料之外情理之中的人。
顾恒接起电话，“……你好，秦锋。”
秦锋的声音听起来比原来更加稳重，即使是这个时候还是不急不缓。“顾总，我知道你们那边的情况。对付亿呈的人是谁，我还没有查出来。但从目前我手里的资料来看，那个人很可能是你们都想不到的人。”
秦锋上来就先提供了一点消息。顾恒心里领情。也不拐弯抹角，“秦氏公司的事情你也知道了？”
秦锋停顿了一会儿，沉声道，“知道。这次不仅是秦氏，连秦家恐怕都凶多吉少。顾恒。”这是他第一次叫顾恒的全名而不是敬称。秦锋说道，“顾恒，我自己做不了太多，也不能要求你们。但我现在只能求你们……希望你们帮我抱住世安。”
顾恒连呼吸都停了一下。大脑彻底消化掉这句话的时候，他还有点不可置信。“果然到了这一步吗？”
秦锋沉默了下来，半晌才说道，“恐怕是壮士断腕。”
顾恒和楚席对视了一眼，都看到了彼此眼里的冰霜。
挂了电话，顾恒先转述了秦锋的话。楚席苦笑，“秦世安话里……秦氏这次也是难以全身而退了。”
顾恒轻轻吐出一口气。
“不知道我们这次能不能全身而退。”


第一百二十六章 暖
接下来的半个月，常远能明显的感觉到顾恒的忙碌。他本身在技术部也算是忙的了，可顾恒似乎比他还忙。早上常远还没醒，顾恒就已经出门。顾恒似乎并不是在公司，即使在公司也是和楚席一起。他们两个也没机会一起吃午饭。
晚上常远下了班，偶尔能和顾恒一起回家。但更多时候是他自己开车回去。顾恒还在应酬。
他不知道公司到底怎么了，但是他能感受到一定是有了什么大事。尤其是最近几天，公司里居然开始有员工陆续提交辞职申请。其中不乏中高层管理人员。
常远自己帮不上什么大忙，只能让自己在公司的时候好好工作。
凌晨一点半。顾恒用钥匙轻轻打开家门。这个时间估计常远已经休息了，顾恒不想吵醒他。
进去的时候发现家里一如往常的开着壁灯。灯光不亮，却足以照明。也让本来身心俱疲的顾恒松了一口气。
他熟门熟路的换鞋，走到厨房的时候，果然发现砂锅里还温着汤。顾恒心里一暖，立刻就想去卧室好好抱抱他的常远。
可惜时间太晚了。
而且他自己虽然忙但也发现了，常远最近比刚到公司的时候还要努力。顾恒当然知道是因为什么。此时差不多是亿呈创业以来最艰难的时候，最近和楚席应对那些合作商、客户还有更多明里暗里有点关系的人，充分见识了什么叫做人情冷暖。
当然，顾恒本来就不是那种会对陌生人怀有期待的人。他和楚席都是合格的商人，深刻明白这个时候用什么才会打动那些人。
也就是有了对比，所以才对常远的情深意重更加珍惜。
顾恒很快把常远给他准备的汤喝完了。他长舒一口气。最近也不算是白忙。秦家很快就有了定论，这恐怕是上边的人授意之后，某些部门效率极高的结果。秦世安的父亲秦老爷子其实年纪不大，自他入仕之后依靠着家里的背景和个人手腕，走得顺风顺水。没想到眼看着要退休的年纪，却晚节不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