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日如死(54)
“那肯定是不怕的。”席宗鹤那脾气,若我拿这个问题问他,他一定会反问我,为什么他要在意。
他从来不把自己当做“偶像”,在他看来,粉丝只需要关注他的戏好不好,其余的私生活,他愿意分享就分享,不愿意分享没人能强迫。
粉丝为了他结婚生子就脱粉,他大概还会很开心,觉得留下来的终于是能好好关注他作品而不是私生活的人了。
唐丽长长叹了口气:“是啊,我在说什么傻话,他肯定是不怕的了。”
她最后还是没有采取什么紧急公关,就这样任新闻持续发酵,又自然平息了。
席宗鹤瞧着比我还五谷不分,可做起新手奶爸却有鼻子有眼的。喂奶、换尿布样样在行,都不知道暗暗练了多久。
他将所有工作推了,在家专心带孩子。连《风声鹤唳》的首映礼都没有参加,只是录了一段vcr替代。
我替他同马导道歉,说明席宗鹤的顾虑,一来的确孩子离不开人,二来也是不想让媒体把焦点放在他身上,模糊了今晚的主题。
“我理解我理解。”马导大手一挥,豁达道,“孩子的成长只有一次,是该多陪伴陪伴的。”
首映礼开始前,我让桑青和雯雯每位《风声鹤唳》的工作人员都发了一包喜饼,包括江暮。
他面色黑沉的接过那包小点心,瞟了我一眼。
彼时我正与骆莲说话,注意到了,就送了他一个我所能想到的最讨打的眼神,随后收回视线,继续做自己的事了。
果然,这样的行为激怒了他,他似乎是将喜饼大力摔到了桌上,接着就气势汹汹离开了准备室。起身时椅子滑过地面,还发出了刺耳的声响。
骆莲望着他离去的方向,从鼻腔里哼了一声,道:“他再这样下去,迟早是要把圈里人得罪光,再也没有立足之地的。”她压低声音,“你看到他手背上的淤青了吗?那样的人护着他,又能护他多久呢?”
我笑了笑,不怎么走心道:“护到他美貌不再吧。”
首映礼非常成功,可以说成功得超出了我的想象。
当我饰演的年轻将军被一箭射死在漫天火光中时,后排陆陆续续响起了许多的啜泣声。
我大概性格使然,看自己演的片子很难全情投入。虽说大家演技都不错,但彼此太熟悉了,又已经知道了电影的结局,除了感叹剪辑特效的神奇,我很难生出更多的感想。
不过我是真的没想到,马巍相竟是把江暮的戏份删减了那么多。整部电影看下来,倒像是我和他的番位对调了。
披头散发的庆黎骑在马上,不住回望。风吹过他染血的面颊,他漆黑的双眸中,映照出身后沦陷的皇城。
片尾曲渐起,苍凉的女声吟唱出那个纷争年代里每个人的苦痛。
不是不想好好过一生,有太多无奈要遵循;不是不想好好爱一人,未曾道别已然远离。
观影结束后,全场观众报以热情的掌声,甚至纷纷起立鼓掌。
马导也跟着站起,双手合拢超观众席不断拜谢,看得出是十分欣慰的。
完了大家一起去吃宵夜,江暮一声不吭走了,众人面面相觑,耸了耸肩,都没管他。
最后找了家骆莲相熟的烤肉店,分成两桌坐下吃了顿庆功宴。
我与马导碰了碰杯,感谢他给了我这样的机会,又问他为什么要那么剪辑,删减江暮的戏份。
他手里夹着烟,眯眼道:“实话说,很多人都给了我信号。不过最主要的,还是因为你演的的确不错,江暮虽然也不错,但他和席宗鹤的之间的戏,缺少张力。”
“信号?”
马导挑了挑眉:“你还不知道呢?你家那位没跟你说啊?”
我一听跟席宗鹤有关,越发惊讶:“他要做什么?”
“他……”马导刚开口,我手机就响了。
我一看是席宗鹤的,冲对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找了僻静处接起电话。
“喂?怎么了?”
席宗鹤含着微微不悦的声音从对面传来:“你怎么还没回来?”
明明都和他发消息说过的,转头又赖账。
我也不和他争辩,只说:“在聚餐,很快回去了。孩子呢?”
听到我快回去了,他语气有所软化。
“睡了,刚吃完睡的。”
“累吗?”这些天都是我和他一起轮番喂奶照顾孩子的,我一下子不在,就怕他应付不过来。
“有点。”他再次催促我,“你快点回来,孩子……很想你。”
她才刚满一个月,看都看不清我呢还想我?
我好笑道:“你呢?你想不想我?”
那头席宗鹤的呼吸一下子沉缓了许多,半天没有回我。
我故意装出失落的口吻:“算了,你挂了……”
话音刚落,那头席宗鹤就吐出一个字来。
“想。”
我喝了酒,是桑青将我送回去的。走上台阶,手指刚握住门把,门就从里面被打开了。
席宗鹤黑着脸站在门里:“你说了很快回来,现在都十二点了。”
我靠过去搂住他的脖子:“马导硬是要拉着我聊天,我也没办法啊。”
他环住我的腰,将我带进屋里,随后关上了门。
我将头靠在他肩上,像是跳舞一样,不住轻晃着身体。
这样腻歪了一阵,我开口问他:“我和容珅的照片,是江暮找人拍的吗?”
席宗鹤身形微顿:“你知道了?”
“我猜到的。马导说你和容珅都容不下江暮,我想了半天,觉得也只有这件事能让你们两个联手。”我仰头看他,“我聪明吗?”
他没说话,直接覆上来吻住了我。唇格外热,像火一样。舌头又软,像某种海兽的诱饵,诱你深深吻上去,再被他吃掉。
相濡以沫,气息交缠。
他几乎吻得我窒息,眼看要刹不住脚,我只能伸手去推他。
他直起腰,手盖在我脸侧,拇指摩挲着我的眼尾。
“不提他,去看看夭夭吧。”他牵着我的手,超婴儿房走去。
我搬出去后,我之前那间卧室就一直空着,席宗鹤干脆将它改造成了婴儿房,撤了大床,搬进婴儿床。
房里亮着一盏壁灯,不算明亮,但足够我看清她。小婴儿睡得香甜,初初张开的五官已经能看出席宗鹤的影子。
我双手撑在婴儿床护栏上,看得有些入迷了:“她真像你,好可爱。”
席宗鹤从后面抱住我,下巴搁在我肩头:“也像你。”
我仔细端详孩子的五官,怎么看怎么都是迷你版席宗鹤,没有一点像我的地方。
“哪里像我了?”我问他。
“性格。”他没有犹豫地说道,“非常好带,吃完就睡,可乖了。”
我都不知道这算不算夸奖。
“那挺好。”我笑道,“长得随你,性格随我,是我们两个的孩子。”
他陪我静静看了会儿孩子,忽然问我:“你什么时候搬回来?”
我现在虽然同他住在一起,但并没有正式搬过来,大部分行李家当都还留在自己那套房子里。
席宗鹤一直催促我搬回来,也不知是不是怕我行李箱一拎说走就走。
“总要等顾霓回来和她说一声吧,不急这一时。”
席宗鹤轻哼了声:“你是不是不想和我一起住?”
“没有。”
“那就马上搬回来!”他的呼吸尽数打在我脖子上,很痒,“你想让我亲自替你搬吗?”
我挣了挣,没挣开他的怀抱,只好服软:“好好好,我马上选日子,马上搬。”
他似乎终于满意了,贴在我颈侧的唇扬起了明显的弧度,又通过肌肤全都传达给了我。
我不自觉也笑起来,拍了拍他的手背道:“还是再请个会带孩子的保姆阿姨吧?我之后的行程可能要出远门,你一个人看不过来的。骆莲说她那儿不错的人选,愿意为我们介绍,你考虑下?”
我们双方都没有什么女性长辈在身边,实在是很需要这么一位有育儿经验的年长女性来教我们怎么养孩子。
“好,听你的。”
席宗鹤一向不太喜欢陌生人进到自己的地盘,但这次为了孩子,终究还是妥协了。
《风声鹤唳》口碑大爆,在微博上引起热议,被一部分我与席宗鹤的共同粉丝奉为圣典,刷了一遍又一遍,甚至还有组织包场的。
一天我实在忍不住在一条微博下追问:“到底为什么就是官方发喜糖了?”
过了很久才有个人理我的小号。
“你是误入的吗?喜糖就是席棠啊,这都不懂最好出门右转,把新世界的大门给我关上。”
原来……喜糖是这个意思。
后来我自己还是把新世界大门给撬开了,瞎摸着找到了一个视频网站,发现里面有许多饭剪喜糖综艺cut,以及以我和席宗鹤为主角的同人视频。
看电影时没什么,看这些同人剪辑倒是给我看出心疼的感觉了,仿佛真的和席宗鹤演了一出凄美动人的爱情故事。我忍不住一个个视频点赞过去,甚至还特地充钱打赏了那些作者。
席宗鹤无意听到声音,就问我在看什么。我给他解释了,他一脸“你怎么这么无聊”的表情,结果过了会儿,他就窝到我身边和我一起看了起来。
看完了我准备打赏,刚要点,他一下拍开我的手,替我点在了最大的打赏金额上——666。
打赏完他还说:“我们的戏,无论以哪种形式示人,都值得最好的。”
他要是知道还有“自定义打赏”这个选项,是不是要把自己全部财产上交?
我怕他冲动,最后也没把这件事告诉他。
番外2
说是看日子搬,但席宗鹤第二天就让方晓敏联系了搬家公司,依旧是上次那家,快速而专业,打包东西也很小心,几乎没有噪音。
我没有让他们碰画室里的东西,太突然了,我都还没包好,怎么也不能被他们看了。
收拾妥当,我就这样顺理成章又搬回了衡岳山庄。方晓敏指挥着搬家公司搬运行李时,我仰望别墅高高的屋檐,忽然生出一种被打入冷宫的妃子忍辱负重终又复宠的荒唐想象,很有种冲动想要深沉地念一句:“我顾棠,终于是又回来了。”
几日后,给孩子请的保姆也来了,是位五十多岁的中年女性,姓李,我和席宗鹤都叫她“李嫂”。她之前给许多女星做过月嫂,有丰富育儿经验,还烧得一手好菜。又因为涉外保姆工资高,她早年还自学了英语,说得很不错。
李嫂一来,席宗鹤就很不客气的划了“三八线”,表明楼上是他的私人领地,他在家时,李嫂只能在一楼活动,他不在家时,才可以上楼打扫,但也不允许她进书房和卧室。
“我知道了,先生。”李嫂到底是经验丰富,面不改色就应下了。
席宗鹤满意了,拉着我上了楼,睡了这一个多月来的首个整觉,足足睡到第二日中午才醒。
他睡醒了,就开始翻箱倒柜找东西,一会儿进一会儿出,柜子、衣帽间、我的箱子,都被他翻了个遍。
我从手机视频上抬起头,问他:“你在找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