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完小妈的十六年后/四世同堂
作者:匿名青花鱼
时间:2018-10-22 21:14:06
标签:成长
别名《四世同堂》
一本累积四代人血泪的育儿史诗,以三对CP的亲身经历论述幼儿教育的重要性,HE。
从公司到家中还有着不近的路程,我揉着眼睛,在脑海里过着近日的行程。
白家和刘家的联姻需要防范,何家股东大会上要分配遗产,谢家出事可以捞一杯羹,对余家的围猎是时候收网......
过几天是阿还十八岁的生日,得好生预备着。
十八岁了啊。
我的儿子周还,今年十八,来我家十三年。
想到阿还,我便觉得满心欢喜------当真是弹指一挥的时间,那个跟在伯父后面羞怯的孩童,便长成了这个个头甚至微微超过了我的美貌少年。
阿还是个完美无缺的儿子,所有人都这样讲,他生着绝色的好皮相,气质谈吐待人接物俱为上佳,在没有任何家中助力的情况下收到三所常青藤的offer可谓聪明绝顶,还弹得一手好钢琴,书画骑射均有涉猎且有模有样,对我这个只大他十六岁,血缘稀薄的父亲,也恭谨敬爱,尊重维护------怎样看,都是个尽善尽美的人。
我也这样想。
虽然我并不在意他的优秀与否,但那个我看中他的理由,他于我而言最大的用处或者他留在我家中所要担负的职责,在十三年后的今天,仍旧出色地履行着------
他是那样肖似他,眉眼唇鼻无不宛如一人,且随着年岁的增长愈加与我的记忆重合。这十三年来我看着他习字作画,击剑扬鞭,只觉我是何等幸运,能在他离开我后,通过一个近乎完美无缺的替代品,看到他那我未曾参与的,只从照片上依稀窥见的少年时代。
这样就好像,那个三十四年的人生,除了我们在同一个屋檐下共同的时光外,我又多拥有了十三年。
我拿出钱夹中的照片,那张我们为数不多的合影,凝望他美丽绝伦的眉眼,将手掌覆上我的心脏。
周谨,我的爱人。
再过一段时间,等我将所有事情都解决完后,我就来找你。
我们会生生世世纠缠在一起,到那个时候,无论是伦理,时间还是周渊,都再也无法将我们分开。
我从前总觉得周谨这名字起得不好,不是字眼有瑕,而是与他不相称。
周正恭谨,何等端方的寓意,他也的确是个冷漠严肃的人,可惜生了那样一副美丽至极的皮相,不言不语也令人目驰神迷,又如何端方得起来?
只这名字是周渊起的,我便也无从置喙了。
我第一次见到周谨时的情形,多年后想起来,仍觉得如一团青雾般美好而疏淡,我是周家家主周渊在族中耗费数日才挑出来的养子,登了族谱敬了先祖,才被领进那个我只在照片上看到过的周家主宅,去见周渊深居简出的爱人。
我记得初见那美丽建筑时的惊异,记得园中玫瑰沾风而过的花香,记得大门洞开时扑面而来的的精致回廊与辉煌画卷,可我最不能忘的,还是坐在沙发上,回眸一顾的周谨。
他本是倚窗望着园中的玫瑰,只见侧影如剪。见周渊回来了他便慌忙地起身,几步便到了他身边,周渊低低一笑,安慰的声音在平素的温和外还多了耐心与柔情,说了好一会儿话,周渊才抱起他向周谨介绍道:“这是阿凌,你看他眼睛多像你。”
周谨不同于我此前见过的每一个周家人,他身形消瘦,脸色苍白,容貌却是惊心动魄的瑰艳,一双凤眼内勾外翘,漂亮中隐含了矜贵与说不出的疏淡。他似乎是听出了周渊那献宝般的喜悦与期盼,伸手接过他,轻声道:“是啊,真像。”
我从他颤抖的手臂间抬头看着他的脸,意外发现这个病弱而冷淡的美人竟然在周渊的温柔凝睇中微微笑起来。清冷的人笑起来往往有着别样的风姿,何况周谨本来便有着令人目驰的美貌。我在他怀里,贪恋着他身上的气息,自己也开心地笑,因为我感受到了这个我从第一眼便惊艳留恋的美人,对我的到来也有着发自内心的喜悦。
我成为了他们的养子,并非徒有名分,周渊和周谨是真的把我当做他们的孩子来疼爱,我曾见同族其他孩子感受到过的天伦之乐,终于也是我所真正拥有的了。可这样的时光,只存在在周渊在家的时候。
周谨冷淡缄默,少有喜怒,终日只喜欢在窗边看书习字,或在园中侍弄花草,唯有周渊出现时他眼中会有欣喜与期盼,也唯有周渊看着他时,他才会勾起唇角笑起来。在周渊离开家,到公司里处理事务时,他便像是瞬间失去了所有的温度,回归那冰雕似的模样。
我也渐渐明白了,初见时周谨的喜悦并非因为我,只因周渊为了我那般大费周章,欢喜我的到来,周谨也便喜其所喜罢了。
周谨,他全然是为周渊而生,为周渊而活的。
我以为我只会见到周谨的这两副面孔,平素里的冷淡缄默,和周渊面前的微微消融,直到那一天周家遇袭,匪徒虽然被保镖制住,却还是惊动了主宅。
我在睡梦中惊醒,揉着眼睛进了客厅,主卧的方向,周渊和周谨也出来了。
我从未见过那样的周谨,他穿着单薄的睡衣,脸上还有未褪去的潮红,惊惶地抓住周渊的手,明明恐惧到了极致,却努力压抑着不表露出来。周渊不住地安慰着他,抱着他一遍遍耐心解释这次不会有事的,他才终于平静下来。
在我成为周家家主后,我曾十分疑虑为什么周渊对周谨会那样温柔耐心,不遗余力用尽手段只为博他一笑,毕竟那些繁杂的事物,防不胜防的算计和剪不断理还乱的关系委实令人烦不胜烦,在后来那段我终于能将周谨锁在囚笼中,将他变为我的禁脔的日子里,我烦躁一天后看到他冷淡厌恶的态度也难掩怒火,动作也会粗暴几分。周渊彼时面对的状况比我还要复杂百倍,可他在家,从未对周谨说过一丝重话,周谨但凡神情有一丝不豫,他也会耐心劝解,毫不顾忌时间。
很多年后,我才不得不承认,周渊对周谨的爱,的确是我所不能达到的。也难怪周谨对他始终念念不忘,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我恨周渊,恨他虽然早逝却处处音容宛在,花园里有他栽种的玫瑰,长廊上挂着他的照片,我在周家稳如泰山的地位也依赖着他几十年前的安排,可与恨意一同生长的,却是我很难面对的仰慕,感激与敬爱------
是周渊把我从泥潭带到云端,让我从一个父母双亡的旁支孤儿一步步到了周家家主的位置,也是他送我去了最好的学校,给予我一个父亲对儿子的疼爱,他是那样地睿智沉稳,风度翩翩,时至如今我仍旧不自觉地模仿着他的言行举止,履行他为公司制定的战略蓝图,不是为了讨好周谨,而是因为知道那是最好的。
更何况若不是周渊临终前的嘱咐,我也不会有,被周谨带在身边,亲自抚养,朝夕相对的十年。
周渊的死并不是一瞬发生,却的确突如其来。
那本来不过是个平静的午后,他带着周谨和我到市区吃下午茶,窗边玻璃骤然破碎,他下意识护住周谨,下一刻便传来一阵不间断的枪响,鲜血飞溅到我的脸上,世界霎时一片空白。
等我回过神来时,我已经和周谨站在抢救室外,透过毛玻璃望着里面那个被医生和仪器重重包围的人。
等我们终于被允许进去是三天以后,周渊醒了,要见我们。
我当时并不知道何谓回光返照,只一心欢喜,以为这几日的担惊受怕终于可以了结,病床上,周渊墨玉般的眼睛如往常般温柔地望着周谨,嘴角的笑容却再不云淡风轻。
他将我们留在他身边,而后在病床上强撑着拨了一个又一个电话,整整三天未曾合眼。等到三天后他召见周家众人宣布遗嘱时,那些各怀异心的族人因为惶恐他可能的临死反扑并未发难,是以不得不接受他的遗嘱:他的全部财产与股份都留给我们。周谨是下一任家主,我则是下一任继承人。
他们心有不满,却不得不暂时接受。周渊在这三天动用他所有积攒的力量争取的,便是周谨在他死后,整肃周家的缓冲时间。
前路未知,却至少还是有希望。
尘埃落定后周渊终于舒了口气,这些天的那令我陌生的杀伐决断消失殆尽,他又重新变回了那个温柔的爱人与父亲。他伸出插满输液针管的手揉了揉我的头,轻声道:“阿凌,先出去吧。”
只有我,没有周谨。我下意识看了一眼周谨,他握着周渊的手,目光停留在他脸上,怎样都不肯移开。
我在门口忐忑不安地等着,十分钟后,周谨出来了。
谁也不知道周渊同他说了什么。空旷的走廊上只剩下我们两个人,周谨脚步踉踉跄跄,几乎如同一个活死人,我害怕地叫了他一声,他好像清醒了一点,低眸望着我。
我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心中只觉恐惧不安:周渊不在的时候,周谨是从不亲近我的,现在周渊死了,那我算什么呢?
过了许久许久,他忽然俯下`身抱住了我。他说阿凌不用怕,你是我的儿子,我一个人也会把你养大。
时隔三年我终于再次感受到了他的怀抱,明明身形更加枯瘦,我却觉得在他怀里,我也能安定许多。而此时的我并不知道,这个瞬间,已经是周谨一生,最像父亲的时刻:
他真的已经尽力去做好一个父亲的角色,可他此后从未像一个真正的父亲一样温暖我-------他本来便是个没有温度的人,又如何去温暖别人呢?
于我而言,周谨是最完美的爱人,而周渊则是我所最期冀成为的那一种人。
无论是作为家主、爱人还是父亲,他都堪为标杆,哪怕是面对毫无预兆的死亡,他也在弥留之际力挽狂澜,为周谨,我和整个周家做了最好的安排。只是彼时我并未相信周谨说的那句“你不用怕”,周渊的死足以让我明白我所处环境的复杂,面对那些各怀鬼胎的家主与族人,周谨需要面对的不仅是算计,还有那些人眼中不加掩饰的觊觎------那样一副漂亮过分的皮相,可以是荣耀,也可以是他自己的灾祸。
当时所有人都等着看看周谨的笑话------英明一世的周渊,临死了怎么为情所迷,干出这样一桩糊涂事?一只被养在笼子里的金丝雀,被周渊护得经不起半分风吹雨打,即便被强行推到了家主的位置,又能坐稳几时?
他们都不相信周谨,并且从不掩饰,同周谨形影不离的我自然也有所耳闻,并为此忧心不已。有一天,当我终于忍不住向周谨提起时,周谨放下笔,伸手揉了揉我的头:“随他们去。”
那是周渊从前习惯的动作,周谨的模仿一开始还生疏,现下已经十分像了。
一切的转折发生在周家上下共同协商周渊葬礼的日子,族中旁支上来便是一番唱念做打,阴阳怪气讽刺周谨以色事人,末了竟提议,周谨身为未亡人,应当为周渊送灵,家主的职责,由周渊的叔叔,在周家德高望重的前辈周越接手为宜。
送灵不过是个借口,他们真正的目的是让架空周谨,推周越掌权。
首座上,周谨神色如常,似乎全然没有意识到他们放的暗箭:“渊先生有子嗣,可代为送灵,何须劳烦越叔?”
“一个才养了三年的崽子,算什么正经子嗣?”周越瞥了我一眼,冷笑道,“家主身为渊先生长子,又是未亡人,为渊先生送灵,再合适不过。”
一石激起千层浪,我从不知晓周渊同周谨还有这一重关系,不由愣在了原地。须臾,我听到周谨比平日更冷淡几分的声音:“泰叔,带阿凌下去。”
周泰是主宅的管家,深得周渊和周谨的信任。他快步上前抱起我离开会议室,走到门口时我却仍旧听到了周越的一声怒吼:“香港上下谁不知道你不过是个爬父亲床的婊`子,何苦避着孩子?”
周泰捂住我的耳朵又飞快掩上门,我便什么也听不到了。
此日之后我再也没有在周家见到周越,而原本对周谨并不服气的周家上下也噤若寒蝉。内乱初定,外患也找不到可乘之机,周渊死后的动荡便这样一点点平息。当初对周谨的质疑,如今看来甚是好笑,甚至有人怀疑周渊的遇刺根本就是周谨一手策划,目的便是为了接掌周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