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月光又来求复合(19)
桑爹举着半个洋葱说:“敢来,我揍死你。”
“哦。”桑原缩回脑袋,没多久又探出来,飞快地说了句:“爸爸,我想再帮你做点事。”
“……”父子两个对视了一会儿,桑爹皱着眉严肃地说:“你做好你自己的事就够了。”
六个人、一个还没出生的胎宝宝坐在长桌边,面前满满当当十几个菜,都是桑爹亲手做的。
孙恬然当着孩子们的面,笑着在桑爹脸上亲了一下,语气温柔地夸他:“我们家帅哥真厉害呀。”
老一辈撒起狗粮丝毫不比小辈们差,余下四人目光呆滞地对视,都忍不住哆嗦了一下。
石远恩对余熙说:“熙熙,我好像有点吃饱了……”
余熙眨巴眼睛看着他,吃完狗粮又忍不住羡慕,咬着嘴唇小声问:“我们俩以后也会有这么好吗?我们会一直这么好吗?”
她的问题让石远恩愣了愣。他握着筷子,好像突然间想起什么,犹豫一阵才说:“那是当然。”
余熙笑起来,在桌子底下握住他的手,轻轻晃了两晃。
饭后,孙恬然夫妻两个去午休,小辈们窝在书房里玩飞行棋,不知不觉也消磨了大半个下午。
他们下楼时路过桑原的画室,余熙好奇地朝里看了一眼,忍不住问:“我可以进去看看吗?”
“可以啊。”桑原把门彻底推开,一股淡淡的颜料酸味扑面而来,桑珠儿掩着鼻子说:“那你们看吧,我先下楼去啦。”
三人走进画室,桑原去把落地窗的窗帘都拉开,阳光立刻把阴暗的房间照得敞亮。
白墙上挂着很多画,墙边也堆着不少。余熙只能笼统地认出这些都属于国画,再细一点却说不出来了。
“这都是你画的啊?”她抬指抚过某张画上娇媚柔婉的红牡丹,得到肯定回答后,神情便有些惊讶。
桑原在她印象里一直是个大大咧咧的人,没想到还能画出这种精细的作品。
“学国画很累吧?”余熙说:“你学了多久?”
“差不多五年吧。从四岁开始学的。”桑原神情平淡,目光扫过自己曾经的画作,没有丝毫的感情:“九岁的时候老师去世了,就没再专门上过课。无聊的时候自己在家里画画。”
“哇……”余熙笑着说:“突然间感觉你像是隐藏武功的绝世高手一样。”
石远恩不服气地说:“那个时候,我们俩明明是一起报的班……”
“然后呢?”余熙歪头看着他。
“上课第一天,我睡过头……被老师逐出师门了。”石远恩哼哼唧唧地说。
余熙还没来得及笑话他,石远恩就又翘着尾巴说:“但是,在下对于漫画创作还是颇有建树的。”
“是啊,英语书上全是你创作的痕迹。”余熙踮脚,努力揉了揉他的狗头:“以为我已经忘记你上课偷画小漫画的事了,是吧?”
“没有没有没有……”
那边小情侣打打闹闹,这头的桑原却站在一幅有点落灰的荷池图前面,陷入沉思。
“舅,你看啥呢?”石远恩也凑过来看,左看右看,只看出这幅画很漂亮,很牛逼,很贵。
桑原摸着下巴说:“这是老师留给我的遗物……我在想万一哪天没钱用了,这幅画能卖多少。”
“拉倒吧,你会没钱?”石远恩拍他的肩膀:“就算你没钱,那不还有我么?舅,大外甥搬砖养你可还行。”
两人对望一眼,突然都跟傻子似的大笑起来。余熙去完洗手间回来,满脸茫然地看着他俩,好不容易才插上话:“远恩,我们该走了吧?”
孙怡然跟石长青吵闹打骂的日常差不多跨越了大半个暑假,最后两人成功办了离婚证,她便带着石长青给的钱再次悄然离开。在这期间,孙怡然从没想到过要跟妹妹见一面,孙恬然主动去找她,也被她严词拒绝。
“这次她应该不会回来了。”
闷热的盛夏傍晚,桑原跟傅知淮坐在清风楼里喝茶。再次被母亲抛弃的石远恩恹恹趴在对面,手里的烟头亮着几星哀愁的红芒,最烦别人抽烟的桑原也难得没有阻止他。
“你要冰粉还是杨枝甘露?”桑原举着菜单,试图用别的问题来分散他的注意力:“这里的烧仙草也还可以,或者芒果冰怎么样?”
“随便啦。”石远恩说:“你点啥我点啥。”
“哦,行吧。那来两份八宝粥。老傅你想要什么?”
“桑原,你疯啦!”石远恩猛地清醒过来:“大夏天你吃啥八宝粥!”
傅知淮望着他:“桑原胃不好,我不让他吃冷食。你有意见?”
“……完全没有。”石远恩仍然不适应傅知淮的舅妈身份,垂着脑袋又颓丧下去了。
等待甜品的间隙,傅知淮看着桑原:“作业写完了吗?”
他整天整天地问,桑原也不嫌烦,点头乖乖地回答:“写完了。”
之所以这么乖,是因为桑原发现了一个事实——
傅知淮每次这么问,都是在试图主动开口跟他聊天。可这呆子又想不到别的开场方式,就只能反反复复地、干巴巴地问这么一句:“作业写完了吗?”
这种打招呼的方式,实在是非常的清新脱俗。桑原觉得傅知淮这人真是从里到外都可爱透了。
他偷偷捏了下傅知淮的手指,后者随即也缠住他的手:“不要乱动。”
石远恩悲愤地说:“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们在桌子底下搞小动作,这狗粮我吃够了……”
“你有意见?”傅知淮抬眼看着他,语气平静,与先前别无二致。
“完全没有!”
这些天田月陪傅俊才出差去了,桑原怕傅知淮闷在家里发霉,就不停找理由拉着他出来闲逛。两个人几乎每天都黏在一起,也不觉得腻,像每对热恋期的小情侣一样,看电影、打游戏、吃东西……
距开学还有一周的那天晚上,桑原回家很迟。他没敢开灯,扶着墙一路摸索上楼,刚进房间就反锁房门,然后抱着傅知淮把人抵在墙角,仰头与他接吻。
窗外夏蝉聒噪,夜色清凉,幽白月光透过纱帘洒入,细碎跳跃的光点给整个房间蒙上一层迷幻的气氛。唇齿贴近时,桑原能感觉到自己和傅知淮身上潮热的气息,还有没来得及融化的荔枝糖味道。
桑原昏沉着脑袋趴在床上,傅知淮躺在他身侧,抬手顺着他的脊椎一节节抚按下去,好像从这个动作中寻到了某种趣味。桑原有点痒,握住他的手挪到自己脖子底下,含糊不清地嘀咕一句:“知淮,睡了。”
他的头发有点长了,几缕细软发丝黏在耳侧,傅知淮抬指拨开,掌心顺势贴在桑原线条略有些柔软的面颊上。
这动作没惊扰到桑原的睡眠,傅知淮又得寸进尺地凑到桑原颈边,去嗅他身上那种甜甜的水果糖味。
桑原为什么这么好闻?傅知淮眨着眼睛想不明白,只能把人拢进怀里试图占有这种味道。
他没有睡意,清醒地看着窗外逐渐泛灰泛白的天空,心里无端冒出淡淡的惆怅。
一生之中最重要的夏天,就这样慢悠悠走过去了。
2.3
早上,桑原抓着乱糟糟的头发推开房门,立刻就对上亲姐跟亲妈和蔼的目光。
他愣了一下,侧身看去,傅知淮坐在床边低头扣着纽扣,黑发白肤,被阳光照耀得很干净。桑原轻轻抵了下门,有点窘迫地看着两位女士,小声说:“干嘛啊……”
孙怡然手臂上挽着竹篮,朝他晃晃:“我们准备去你爸爸朋友的果园里摘桃子,一起去嘛。”
“我……我先问问他。”桑原摸了下有点发热的脸颊,转头溜回屋里,慢慢挪到傅知淮身边,伸手去碰他,男朋友认真地系着皮带,没有理会。于是,桑原的手爬过他大腿,一路摸到腰上,还想朝上的时候终于被捉住:“原原。”
“要不要一起去摘桃子啊?”桑原反握住他的手腕:“好像是在果园里……一起去吧,好不好?”
傅知淮静静看了他几秒,桑原便自先败下阵来:“好吧,你不想去就不去。可是老傅,我真的好想让你认识我家里的人啊。”
“再说吧。”傅知淮表现出了一种让桑原稍微有点不安的态度:“谈恋爱的只是我们两个,跟他们有什么关系。”
“哦。”桑原松开他的手:“知道了。”
最后傅知淮还是没有直接见到孙怡然夫妻,只在离开时跟桑珠儿简单打了个招呼。桑原送走他,回来的时候明显神情低落。
桑珠儿安慰他:“谈恋爱就是要开开心心的嘛,别苦着脸啦。有这么一段美好的过程不就够了?”
“当然不够啊。”桑原搭着为胎宝宝准备的积木,一点点垒起城堡,再轻轻把它推翻:“我不想跟他只有一段。我不会再这么喜欢另外一个人。永远不会。”
他这固执的语气让桑珠儿有些惊讶,措词许久,也不知该如何向他开口。
最后,她慢慢走近,揽住了弟弟的肩膀:“原原,你年纪还小,很多事要以后才能想明白……”
自从与桑珠儿打过招呼后,傅知淮就隐约猜测过她会约自己出来,但没想到这么快。
两个人都准时准点到达了甜品店,桑珠儿坐下时有护住腹部的动作,笑着跟他解释:“我肚子里住着个小宝宝呢。”
傅知淮不太擅长应对这种场合,有点拘束地点点头,便开门见山地问:“您找我有什么事吗?”
“当然是为了你跟桑原的事啊。”桑珠儿咬着勺子,面对甜品的神情跟桑原有几分神似。傅知淮稍微放松了些:“他知道吗?”
“不知道。”桑珠儿说:“我不是来拿钱逼你跟我弟弟分手的,就只想聊聊天而已。桑原没有知道的必要,我也不会告诉他。所以,我希望你能对我说实话。”
没等傅知淮做出反应,她就直接说:“你已经打算好,要在什么时候跟桑原分手了吧?”
“……”傅知淮垂眸不语,桑珠儿便继续自顾自地说着话:
“虽然我很希望你对桑原的感情,能有他对你这么多;但我毕竟跟你没有任何关系,没资格逼你做什么事,也没资格指责你的不认真。就算我求你,让桑原的梦再多做一会儿吧。”
“您为什么会这么想。”傅知淮轻声问:“为什么觉得我一定会跟他分手?”
“因为你的心根本没在他身上啊。”桑珠儿吃完自己的那份蛋糕,轻轻放下叉子:“傅知淮……是吧?看见你的第一眼,我就敢肯定你从小到大都活在压力之下。你有那么多即将实现的抱负,怎么可能甘心停留在某个人身边。桑原留不住你,别人也留不住……你就是天生的工作狂啊。像你这种人,如果要结婚,可能也只是被家里催着去相亲,草草选择一个跟自己各方面都相配的对象而已。”
傅知淮有点呆愣地望着她,听着自己可能的未来被人轻易说出,心中有种微妙的不愉快。
“ 你真的喜欢桑原吗?未必。你是在条条框框里长大的男孩子,遇上桑原,跟他有交集,只不过是放纵自己短暂地做个梦而已。你被自己渴望拥有的另一种人生吸引,一边抗拒一边沉溺,心里还不断提醒自己要早点醒过来。怎么样,我这样说你是不是很难受?因为我全都戳中了,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