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朵娇花(37)
庄临躺姿随意, 枕着一只手臂, 曲起一条大长腿,目光漫不经心地在群聊消息里一目十行地扫过去两眼。
满屏的聊天消息随着他的手指拨动而下滑。
“你这么急着回去干嘛啊, 我明天就回A市了!你都不多陪陪我@庄临”
“wuli临临, 有个小模特听说你在Z大读书, 想要你的联系方式怎么办”
“啧啧啧,上赶着给阿临暖床”
“立马把这事安排上!我在E国也能放心了”
……
微信群里群魔乱舞, 嘻嘻哈哈,群名被临时更改为“热烈欢迎赵帅回国省亲”。群内有十三个人, 但今天参加聚会的包括庄临在内, 到场也只有七个人, 七人相聚已是不易,除了庄临,其他几人均是逃了课从全国各地赶来赴约的,剩下的人远在国外,平时早晚颠倒的时差党,也都趁此机会聚在同一个群里刷得飞起。
庄临单手输入文字:
别瞎操心。
庄临刚按下句号并把消息发送出去,就听到浴室的门打开了,他将手机息了屏,平放在胸口上,目光一错,艾朗已经走到床边,只感觉到床铺微微塌陷,艾朗单膝压在床沿,直接跨坐在他身上。
庄临在艾朗俯身之前把手机放到了床头,艾朗下一秒就整个人趴在他身上,埋头在他肩窝磨蹭,嘟嘟囔囔,没话找话。
“你洗澡是用我的沐浴露吗?”
庄临犹豫着要不要抱住艾朗的腰身,心不在焉地应了声:“嗯。”
就听艾朗嗔道:“怎么用在你身上就这么好闻啊,本来想换掉它的,现在又舍不得了。”
庄临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接什么话。
艾朗最近有些黏着他,平时倒还看不出来,但是每当两人做完之后,艾朗就总喜欢紧挨在他怀里说些无关紧要的话,说话的语调轻轻柔柔的,像是在说睡前故事,直到说困了,就索性趴在他怀里迷迷糊糊地睡过去。
一般来说,即便庄临没能回答上话,也不妨碍艾朗继续聊下去。比方说现在,艾朗自顾自地转移新的话题道:“其实我一直很好奇的,能问问吗?”
庄临不解:“嗯?问什么?”
耳边静了一会,庄临才听到艾朗继续说:“你以前谈过恋爱吗?”
庄临不假思索:“没有。”
“诶?那我是你的初恋?没骗我吧。”
虽然庄临看不到艾朗的脸,艾朗轻扬的语调还带着疑问语气,但是他能从艾朗轻快的语调里听出艾朗对这个回答也满怀欢喜。只是,不等庄临回答,艾朗就又说道:“那你之前有没有想过如果谈恋爱了,最想和恋人一起做什么事?”
庄临当然没有想过这种少女心爆棚的问题,于他而言,“恋爱”一词甚至还从未在他的脑海里形成过一个独立的概念,取而代之的是“婚姻”和“性.爱”二词。
各取利益的婚姻,和各取欢愉的性.爱。
庄临不答反问:“学长呢?你想要做什么?”
庄临的嗓音低而温柔,体贴地询问他。这也正中艾朗的心意,他不安分地挪了挪身子,彼此的体温触手可及,语气中隐约透露些许期待,一一细数道:“首先同居才有实感,每天睡醒都能看到他的脸,摸摸他下巴微扎的小胡渣,周末还能抱着他继续睡个回笼觉……
两人同校最好不过了,下课早的时候,回公寓之前还能一起去逛周边的小超市,买了菜和肉回去做饭……
如果他没课独自留在公寓,我会假装忘带钥匙,等他帮我打开门,就站在屋里无奈地看着我,说,这个月第几次忘带钥匙了,下次要罚我站在门口多等上几秒……
哦对了,还有,游乐园每年的周年庆都有学生票半价的活动,我今年都大二了,三年内不想再错过半价票。”
“……”
庄临听了艾朗列数的清单,除了诧异艾朗是事先打好腹稿的,还是随口这么一说的,他的重点大部分倾向于艾朗话里的代称。
艾朗没有看到庄临眼睛一眯,只听到他说:“他?”
闻言,艾朗靠在庄临肩头低低地笑出声来,他的心情似乎很愉快,搂着庄临的脖颈,声音含着笑意说:“你!所有‘他’都是‘你’。”
艾朗说得可爱。
庄临没有出声,而是单手搂着艾朗的腰部,另一只手轻轻地按在艾朗的后脑勺。
两人互相拥抱,在片刻的宁静过后,艾朗忽然惊呼一声,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艾朗就被庄临反压在床的另一侧,艾朗没来得及看清庄临的表情,温热的嘴唇已经搅乱他的呼吸,虚虚挂在庄临后颈的双手一收紧,他热烈地回应着庄临的吻。
……
迷糊入睡之前,艾朗忽然又轻声问了一句:“你最喜欢的是不是我的脸?”
庄临睡意昏沉,反应迟钝,哼出鼻音应道:“嗯?”
这一声落进艾朗的耳朵里,却成了“嗯……”
艾朗嘟囔一声:“那就好……”
艾朗全身上下最自信的只有他的脸。
而他起码有信心能继续好看好几年。
·
次日。
艾朗一到课室,刚把书搁在桌子上,就听旁边的刑璐托着侧脸叹息道:“我亲爱的盆友,你这好不容易才刚刚脱单呢,骗骗昨儿晚上就又分手了。”
艾朗坐了下来,只是微微有点诧异:“‘又’分手了?”
“又”还被咬了重音。
马翩分手失恋已成恶性循环的常态,艾朗想装出惊讶的样子都装不出来——更诡异的是,即便艾朗装出来也没人会信。
刑璐显然和艾朗一样见怪不怪,昨晚在马翩面前甚至都丧失了安慰人的动力。
在刑璐看来,作为她交情最深的gay蜜,马翩和艾朗两人却一直都是两个极端。艾朗的外貌漂亮得堪称为嚣张,他对待感情这个好坏由命的漩涡却是谨慎小心得有些畏畏缩缩;马翩相貌软萌可欺,却执着于追爱之旅。刑璐认识这两人的一年多以来,她见惯了艾朗独善其身,也同样见惯了马翩从一段虐缘葬身于另一段新虐缘。于是艾朗隔绝免疫,马翩却是千锤百炼,炼就成他现在依然执着于寻找真爱却始终被抛弃的结局。若是换个说法,则是艾朗怕爱怕受伤害,而马翩被情这个字割得遍体鳞伤,却依然对它怀有最美好的幻想。
马翩的经历,可以说是励志得催人泪下。
阶梯教室里陆续来人,前三排的空位很多,后几排几乎满座。
艾朗嚼着泡泡糖,一边忙于安抚被他逮去照顾网店好几天的步大双的情绪,一边又心不在焉地问了刑璐一句,“这次又是因为劈腿分手的?”
像马翩这样的软萌小可爱,总能吸引一群暂时吃腻了妖艳贱货而亟需换换清新口味的渣男,渣的本质千篇一律,渣的程度却各有不同。其中他的某一任男友还在一次聚会上对艾朗表现得过分殷勤,以至于艾朗在此之后本能地拒绝和马翩的各任男友同框出现。
马翩经历的每一段感情里,唯一不算太亏的也只剩下对方通常都是高富帅这一个可取之处。
艾朗一直觉得马翩最可爱之处就在于他的天真烂漫——天真和傻子在本质上应该有所区别,若是安在马翩身上,艾朗只能解释为,天真是傻得可爱,而傻子之所以被称为傻子,也只是长得还不够可爱。
毕竟只有马翩那个傻逼小可爱,会寄希望于一个对感情没有忠诚概念的渣男竟然会甘于平淡,渴望安定。
刑璐晃了晃脑袋,嘟着嘴哼唧:“八成是了吧,他男朋友——哦不对,应该改口说‘他前男友’了,不就是信息学院那个林羽吗?他在信院可是很出名的呀,高帅富,嘴巴又甜,追起人来能把人哄得晕头转向,就算分了手,也能让对方心甘情愿地当他的红颜蓝颜,以备这位大帅比随时还能吃口回头草。”
“……”
艾朗抬起头,目光总算正视刑璐一眼,目光里带着七分质疑,心口不一地夸了一句,“这是真牛逼。”
刑璐耸了耸肩膀,客观点评道:“可能好吃的不是那一口回头草,他只是热衷于证明自己有魅力,每个前任都对他念念不忘。”
艾朗对刑璐的猜测表示赞同。
刑璐不无担心道:“骗骗唯一的优点就是他每次都能和前任断得一干二净,希望他这次别栽在这人身上。”
马翩一条筋往渣男堆里冲到底,刑璐他们想拦也拦不住,只能双手合十对天祈祷。
艾朗吹起一个泡泡,对此没有表态。
上课铃打响,艾朗才把泡泡糖吐出来用纸包好,教授也已经走进教室里了,正在讲台打开投影仪,刑璐翻着桌肚里的书包,又小声地多说了一句,“我有时候觉得你家庄临跟骗骗是同一类人,但是有时候又老觉得好像哪儿不太对劲。”
艾朗对此可不敢苟同,哧道:“我家庄临只是乖一点而已,乖可不代表傻。”
刑璐闻言就撞了下艾朗的肩膀,嬉皮笑脸地调侃道:“我那是故意挖苦呢,你还真变成‘你家’的了。”
艾朗厚着脸皮应了一声“他就是我家的了”,忽然想到之前和刑璐打过的赌——如果艾朗真的对庄临动了感情,就算他输了,当时定下的赌注是艾朗的套圈圈水机。艾朗有段时间没再捣鼓那个小玩意儿了,也不知道丢在哪里,心想回头要去把它翻出来转交给刑璐。
等到上课的时候,教授的声音从话筒里被放大数倍,盖过讲台底下的窃窃私语。
艾朗一脸懵逼地和黑板上的板书相顾无言,不过是稍微走了下神,他的脑子里就剩一片浆糊,搅得黑天暗地,脑壳疼痛。
坐在隔壁的刑璐老早就缴械投降,趴在桌子上胡乱画着纸片人儿,她瞥了一眼终于跟着趴下来的艾朗,凑过去小声说:“对了,曹淮德好像这周末又接了一个展模活动,这次准备多带新生去开开眼界。”
艾朗哼了一声,下巴抵在手背上,形状性感的嘴唇都被压得变形,最大限度地表现出他的不满。
“‘多带新生’?那庄临不算新生啊?”
刑璐耸了耸肩,跟艾朗交头接耳,“我觉得他这次肯定也不乐意带庄临一起去。”
虽然艾朗没把一次两次的兼职当回事,但是曹淮德一而再再而三地将庄临排除在外的行为还是让他恼火不已,生气道:“上次是刚好撞上社团里有人说庄临闲话,这次又是为了什么?”
刑璐白了艾朗一眼,艾朗这个当事人总是缺少自知之明。她说:“因为上周六,曹淮德故意不带庄临去车展,你故意接了一个婚纱拍摄,还反串穿婚纱跟庄临秀了波恩爱。曹淮德是什么人?暗恋了你整整一年的痴情种啊,他有多爱你,现在肯定有多痛恨庄临。”
艾朗实在听不下去了,连忙打断她:“行了行了,别再爱不爱的了,我听了浑身都难受。”
刑璐说得正起劲,被艾朗制止就撇了撇嘴。
第37章
课间, 同学院几个班级一起上课的大课室格外热闹,教室里人声鼎沸,吹水侃大山混杂一片, 嬉笑声吵闹沸腾, 刑璐枕着手臂趴在桌上, 视线落在艾朗手里的手机外壳。
黑色的手机壳带着强烈的机械风格, 看似金属质地,刑璐伸出手指蹭了蹭壳子背部,亲自确认过只是塑料材质。
艾朗移开目光瞥了一眼刑璐的指尖, 问道:“干嘛?”
刑璐缩回手, 顺手拨开一咎垂落在脸上的头发,说:“这手机壳还真是不适合你啊, 还是鲜艳的姨妈红适合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