替身夺情(61)
“同样的，你也回不去了，就算你回去了，那里也不再是当年的天龙会了。萧和被杀之后，尹少爷处理了一批助纣为虐的人渣，现在还留在那里的都是些无处可去的乌合之众，他们都在贪婪的瓜分和蚕食天龙会仅存的资源，现在的天龙会已经不再是当年那个足以和尹家匹敌的大帮派了，而仅仅是一个虚有其表的空壳而已。玉哥！……”
冷月轻叹了一声，眼角微微泛着浅淡的红晕，眼底蕴着一层闪动的水光。
“……我和你都回不去了，接受现实吧！”
温玉顿时只觉心口一阵窒息般的刺痛，痛得他头皮发麻，痛得他呼吸困难。
其实他早就预想过天龙会会有这样的结局，但他一直在欺骗自己，或者说他一直在给自己希望，也许有一个能人会在这时候站出来用自己的威信和能力凝聚这剩下的一盘散沙，不至于让萧老爷子一生的心血如此轻易地付之东流。
然而他的这个希望终于还是在得到冷月肯定的答案时瞬间破灭。
他真的……
回不去了！
那他以后还能去那里呢？
冷月看着温玉突然扬起头颅，使劲地眨了眨眼睛，试图要将那即将夺眶而出的热液硬生生地憋回去，心中绞痛不已，不由自主地探出手稳稳地包住了温玉握紧的拳头。
“玉哥！其实……跟着尹少爷是个不错的选择……”
温玉全身瘫软般地仰靠着沙发，头颅微微地向后仰着，双目紧闭，纤长的睫毛上沾染着星星点点的水光，他突然展开手掌反手将冷月的手紧紧地握住掌心中，力道之强硬掐得冷月隐隐作痛。
冷月停顿了片刻，待温玉略显急促的喘息逐渐平稳之后才再次缓缓张开了口。
“道上盛传尹少爷是个杀人不眨眼，冷血无情的恶魔，其实并不是这样的，他对待兄弟们很有义气，他有肉吃绝对不会让兄弟们喝汤，就算兄弟们出了事，残了，或者死了，他也绝对不会坐视不管，他会给他们的家人买一份可以受益终身的保险或基金，让他们就算离开了尹家也可以平稳自足的生活，这些消耗并不是一笔小数目，试问在道上能为失去作用的棋子做到这一步的老大能有几个？再加上他眼光极准，任人唯才，在工作上又赏罚分明，恩威并重，所以兄弟们才死心塌地地跟着他，心甘情愿地为他卖命，这也是自他上位以来尹家势力迅速扩充的原因。另外，我不得不说，他有一个和你类似的原则……”
“是吗？是什么？”
温玉的双目依旧紧闭着，虽然他的心口痛到精神有些涣散，但这个话题却成功地吸引了他的注意。
他很想透过冷月的嘴巴认识这个男人不为人知的另外一面。
“其实尹少爷他从来都不滥杀无辜，虽然……他的手段确实……残忍毒辣了一些，但他所杀的人都是该死的人渣，这些人就算用法律的手段去制裁也必死无疑，他只是提前用了黑道上的方式把他们解决掉而已，至于那些流言也是因为他杀的人渣败类实在太多，而手段确实过于阴毒造成的……”
冷月缓了缓，抬头瞥了一眼温玉绷得僵冷的面容，轻轻呼出一口气继续说道。
“玉哥，事到如今我要告诉你一个秘密。”
“说！”
温玉在开口之时，眼睑也随之猛然睁开，凌厉的目光毫无偏移地投注在冷月略显迟疑的俊脸上，身上散发出来的摄人气势令冷月不寒而栗。
他完全没有想到温玉会这么在意他口中所说的这个秘密，他也不知道他在乎的是这个秘密本身，还是秘密所关乎的那个人。
“其实尹少爷一直暗中和警方有合作，之前他就借着帮派间抢夺地盘的由头铲除了几个藏得很深的毒枭和许多制毒贩毒的窝点，有很多线索都是警方的卧底提供的，而事后也因为有警方力量的介入才使尹家可以这么轻易的全身而退。”
“为什么？”
“因为黑道的世界本来就很复杂，而警方的介入经常会把事情变得更加难以收拾，所以会选择用黑道上的灰色地带去解决一些很棘手的问题，让曝光度更低，消灭得更彻底，也让那些灭绝人性的混蛋没有机会钻法律的空子让自己脱罪。”
“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温玉双眉一蹙，握着冷月的手陡然一紧。
他突然有些看不懂那个男人了……
“他会这么做的初衷玉哥你应该很清楚，但还有另外一个原因，他曾经说过，武器再毒也有它正义的一面，而毒品的毒却是完全不可逆的，一旦毒品投入社会就是无数个家庭悲剧的开始，他就是在这种悲剧的家庭里长大的孩子，所以他更懂毒品带来的痛和绝望，他之所以选择这么做也许就是不想让更多的孩子经历他所经历的痛苦吧……”
冷月停顿了片刻，抿了抿唇继续说道。
“玉哥！其实……尹少爷真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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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确实！他真没有我当初想象中的那么坏！”
温玉心中难言的绞痛此刻已经被震惊完全取代，他松开了紧握着冷月的手，挺身向前拿起桌面上的酒杯猛灌了一大口，让冰冷而辛辣的酒液顺着他的喉管灌入他的身体中，热辣的酒液一路灼烧着他的喉管和胃部，也灼烧着他混乱的思绪。
他一直以为他和尹兰‘亲密接触’了这么久，他已经足够了解这个男人了，但没想到他看透的只是他故意展现在人前的表象，而他真正的用心却隐藏得很深很深，不愿被任何所触及……
其实以这个男人的睿智和城府，只要他稍微耍些手段就可以换来更好的名声，但他从来不会对自己所做的事情做任何掩饰，也不会为了世人的认可而改变自己做事的方式和初衷。
真不知道他是天生桀骜不羁，不服礼教，活的坦荡自我？还是刻意用这张冷酷无情的面具去掩盖些什么？
原来到头来他终究还是看不透这个迷一样的男人。
“你可以告诉我萧平他……怎么样了吗？我知道他来美国了，尹兰有没有对他动手？”
温玉迟疑了一会儿，终究还是把这个缠绕在他心头许久的疑问问了出来。
萧平的命对他来说太重要，不仅仅是一份相伴成长的兄弟情义，更多的是对萧老爷子养育恩情的一种感念和回报。
“你怎么知道萧平来美国了！？”
冷月震愕地双眉一紧，随后很快便敛下了过于浮动的面色，面容冷峻地紧紧盯视着温玉的浅色眸子，眼神过于深沉和复杂，令温玉下意识地生出些戒备之心。
他是哪里说错了吗？
难道以他的身份不应该关心萧平的死活吗？
“玉哥！我已经告诫你很多次，不要和对你有不轨意图的男人有不必要的牵扯，尹少爷对任何关于你的事情从来就不是一个宽容大度的人，触怒他是什么下场你应该比我更清楚！何况……萧平从来不是一个简单的人物，他的心思之复杂，手段之厉害不是你能想象得到的，而且他对你……”
“对我？……怎么了？”
温玉不解地皱了皱眉，面容凝重地等待着冷月的答案。
“说来你也许不相信，萧和他……很喜欢你！”
“我说什么呢？”
温玉不以为意地低笑了一声，不自觉地扬了扬浓眉。
“喜欢我！？你不也很喜欢我吗？总是像个跟屁虫似的围着我转。”
“我所说的喜欢并不是兄弟间的喜欢，那是一种很强烈的占有欲，就像尹少爷对你的情感。”
冷月看着温玉惊讶又困惑的眼神稍微停顿了片刻之后继续说道。
“就因为我喜欢缠着你，喜欢跟着你，而玉哥你也特别照顾我，我就变成了萧平的眼中钉，肉中刺。以前我还在天龙会的时候就偶尔会瞥到萧平那种极其狠毒，恨不得将我置于死地的眼神，我以为我产生了错觉，再定睛一看时，那人已经换了一张亲和友好的笑脸。我现在再回头想想，当年为什么会有那么多流氓痞子看我不顺眼，想来应该也少不了萧平的‘功劳’吧。”
冷月瞅着温玉越拧越紧的浓眉，迟疑片刻还是继续开了口。
“如果说年少的萧平就这么阴险狠毒的话，那么现在的他只会更可怕，如今他是英国大学的高材生，计算机系和机械工程的双料硕士，他能做到的事肯定比年少时要多更多。既然你知道了，我就实话告诉你，他一直都知道尹少爷在监视他，并且利用了反监视的手段侦查到了这里的位置，他利用机场监控摄像头的死角和易容术躲过了我们的监控，至今我们都没有搜寻到他的踪迹……”
冷月突然紧紧握住了温玉的手，眼神出奇的认真。
“玉哥，你认真想想，他没有第一时间回到最需要他的天龙会，而是来到千里之外的这里，你认为他为的是什么？他的目标会是谁？”
温玉凝神地听着冷月的话，混沌的思绪逐渐清明起来，往昔的记忆碎片慢慢地拼凑成一幕幕不断轮转的片段。
记忆中的萧平并没有像小铁牛一样紧跟着他的屁股到处跑，而是喜欢远远地站在角落里定定地看着他，每次他不经意瞥到他的时候，萧平都会回以一个盈然而悦目的笑脸，他总是喜欢轻声地唤他‘玉哥’，喜欢不着痕迹地碰触他的身体，喜欢安静地听他讲故事，喜欢让他折一些他喜好的小动物。
当年为了讨这个漂亮男孩的欢心，他还特地独创了一种‘和平鸽’的折法，而男孩当时捧着‘和平鸽’脸上所绽放的绚烂无比，又欣喜异常的美丽笑颜此刻依然印刻在他记忆的最深处。
他以为萧和的笑颜是为所有人而绽放的，但此刻再回首往昔似乎忆起曾有人跟他抱怨过萧和如何的冰冷决绝，如何的生人勿进，如何的难以亲近。
他依稀感觉到萧和对于他的亲近和喜欢是独特的，但他一直以为这是他陪伴他成长所建立而起的深厚兄弟间情谊，他从来没有往歪处想。
但经冷月这么一提点，他又似乎能感觉到隐藏在那双一直紧紧盯着他的双眸中的异样又深沉的情愫。
温玉轻叹了一声，微微垂下眼睑，掩去眼睑之下那些凌乱又复杂的眼神。
“萧平长大了，小铁牛也长大了，都长成了我不认识的样子。”
“说的是啊，能不改变吗？尹家可是个地地道道的龙潭虎穴，到处都是蛇蝎猛兽，前一秒还和你谈笑风生，称兄道弟，下一秒就可能用一颗子弹穿过你的脑门，整天和这些周旋慢慢地性子就沉下来了，说一句都要考虑再三，谨言慎行，唯恐出现一丝纰漏，我早就不是那个在玉哥的庇护下可以肆意捣蛋，到处闯祸小铁牛了。”
温玉缓缓转过头，眼神异常认真地盯视着冷月。
“我很好奇你和林青到底是什么关系？”
冷月闻言心头猛然一颤，完全没有想到他的玉哥会突然问这么隐私的问题，令毫无准备的他一时之间竟无言以对。
如实回答，他害怕向来厌恶同性恋的温玉会难以接受，甚至有所排斥。
但如果选择欺骗，他又心有不忍。
他冷月向来可以游刃有余地游走于各色人种之间，半真半假地用令人愉悦的场面话维系着这些虚伪的人际关系。
他还是第一次在真话与谎言之间如此踌躇不定，难以抉择。
“我看得出你和他之间的互动很亲密，而尹兰在说起你们的时候语调也非常的暧昧不清，我不是笨蛋，不要骗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