鞋带与耳机线(28)

　　他看着应云安浑身紧绷，几乎忘记思考时，斐帆正静静地，静静地看着他。
　　谢容川盯着他的侧脸看了许久。
　　那眼神真温柔。


第72章
　　谢容川心一动，点下了保存键。
　　陈月月那边没再发过来什么，估计是等他回复。
　　他想，陈月月总不可能是来放说客的吧……这来的时间也太碰巧了，简直像是两国开战就闻风而动的古代思想家，非要把我劝住不可。
　　他慢悠悠打字:“你不会是斐帆派来的吧？”
　　陈月月说:“是啊。”
　　耿直得让谢容川不知道怎么回复。
　　“你也别想太多，我只是好奇你两关系而已，问你就太明显了，结果斐帆那态度明显不对，我才来找你的。”
　　陈月月发了个呲牙的表情:“算半个说客吧。”
　　谢容川想发个表情包，给自己思考一个缓冲，翻着图库翻半天没找到合适的，只能发了个省略号过去。
　　陈月月:“你这样很容易把天聊死。”
　　谢容川回复:“好像是你主动找我的。”
　　两人相互调侃一番，靠着斐帆的线头一路引到高中，陈月月不愧是情感专家，就连现在都玩着个情感博主的号，和斐帆的交往倒比谢容川想象的深。
　　陈月月敷完了面膜，应付公众号的私信，随便抽了几个截图打算过会处理，再往丢满靠枕和毛绒玩具的大床上一躺。
　　美甲是前几天刚做的，食指的格外让她满意，她一边打字一边欣赏，还顺嘴哼了会小曲。
　　“他高中找过我，问我是不是和你表白了……总之差不多那么个意思吧。”
　　陈月月抱着柯基的毛绒枕头在床上打了个滚，想起她高中那天，估计也就谢容川这三个字会让他这么紧张吧，斐帆明明皱着眉，提起他眼中却是带笑的。
　　他问谢容川是不是和你在一起了。
　　陈月月回想起来还是想笑，当时的一群萝卜头，年轻青涩，掐一下好像嫩得能出水，提起爱情和喜欢却还是一字一顿的，没人幸免。
　　陈月月很惊异，你怎么这么觉得？
　　我担心而已，斐帆看她这个样子就及时收嘴，知道自己误会了，客气地道了谢转身就想走，陈月月脑内闪过一个狗血的猜测，却不敢像在谢容川面前那样，随随便便说出嘴。
　　她看着少年清瘦的背影转过长廊，忍不住捶了下白瓷砖。
　　我靠，老娘喜欢的男人怎么都是基佬。
　　她摁着键盘，看着谢容川那个柯基屁股的头像打字:“你们这么多年还在一起，真好。”
　　谢容川问她:“你和余慕还有联系吗？”
　　陈月月想了半天，才从记忆里翻出这么个人，脸和名字晃了半天才对上号:“早就失联了，像你们这种三人的稳定关系能持续这么久，佩服佩服。”
　　她打了个姐妹牛批的表情包，又特意把姐妹改成兄弟。
　　谢容川看得哭笑不得。
　　毕业就像个火车站，大家拖着行李箱各奔东西，谁知道未来还会不会见面，在车厢里相谈甚欢的人，转眼就是再也不见。
　　好在他和斐帆都没有走丢。
　　陈月月问:“你讨厌他吗？”
　　谢容川说:“怎么可能？”
　　“那你喜欢他？”
　　谢容川慢慢也就放下心，陈月月虽然敏感，却不是八卦，这么多年高中那点破事被女孩子牢牢锁住，从来没让任何人知道，流言蜚语一开始就被断住了，他索性把对面当个树洞:“亲人层面的，你懂不，他是我盖着被子都不想多的那种。”
　　“我做情感树洞这么多年，什么奇葩爱情没见过，要我说你们现在就是天造地设，”陈月月手速一下子飚起来，“恋爱的最高境界就是亲情，你们直接达到这个层面了，不如在一起算了。”
　　谢容川面色复杂，盯着手机想丢出去:“你这个说客太直白了吧。”
　　“我认真的，”陈月月想了想说，“你和他试试也行啊，要是你是个直的我就算了，反正你应该也不反感，不如问问他怎么想的，你们别冷战，听姐的，虽说劝分不劝和但你们这种情况，我宁可忘记fff团教义。”
　　“我想想再说。”
　　陈月月顺手:“祝您生活愉快，早日谈一场甜甜蜜蜜的恋爱哦——”
　　谢容川:？
　　“哦豁，回答树洞顺手了，职业病。”陈月月撤回那一句，接着说，“我就说到这，你自己想去吧。”
　　她盯着手机屏幕笑了笑，她对谢容川没什么想法。但是对斐帆绝对有一百二的信心。
　　爱情里的苦行僧，麦田旁的稻草人。
　　换我我早就嫁了怎么会折腾这么久。
　　陈月月起身关了灯，钻进被子里，调好闹钟闭上眼。
　　谁不想要一个这样的人呢，她想，谢容川真幸运，简直让她都嫉妒。
　　上天派了个应云安让他追逐，是他的“东风夜放花千树”，可他只要回头，就会有人，等在灯火阑珊处。


第73章
　　工作不会因为你心烦而给你一个带薪假。
　　谢容川再面对斐帆这个难题时，已经是第二天的傍晚，路况一路飘红，公司配的车卡在半途快半小时，他烦得要命，差点和前面车尾剐蹭了。
　　我果然还是不适合开车，谢容川看了眼冰箱，也不太想做饭，点了外卖等着到，又翻着微信，手指在斐帆的头像上游离。
　　斐帆的头像是片海，混进谢容川那三大姑六大姨里活像是个中老年人，医生工作忙，哪怕还在见习也经常是昼夜忙碌，谢容川和他聊天时，斐帆一般都在吃饭，随意应付了就又要投身下一场手术或者会议。
　　后来他也只能留言，电话尽量不打，有时候一年到头都没几条电话记录。
　　他犹豫了一下，放下手机去冰箱拿雪糕了。
　　吃完一块草莓雪糕，谢容川又回到了手机前，新买的格斗游戏还没玩，本来等着斐帆过来再打，这么一来也不知道还会不会玩……
　　谢容川盘腿坐在沙发上，把手柄和游戏盘甩到一边去，给斐帆留言:“看你工作表明天到你轮休了吧，今晚来打游戏吗？”
　　他想了想又补充:我有话想说。
　　发出去时他没多想，再盯着对话框时又觉得这个语气太随便太敷衍，斐帆会不会多想他不清楚，他自己脑内小剧场就已经演起来了，正想撤回——
　　斐帆的消息来了。
　　他说，好。
　　两个单身狗，以往的许多年都是这么过的，漫威的新电影想拉个人吐槽，新出的冒险游戏谢容川打不过就让斐帆一起来想，啤酒配着宵夜，他们随便聊聊就可以是一个晚上。
　　斐帆作为医生，严谨的生活作风却也会被他打破一下，谢容川看着那个好想，他会不会只会为我破例，他的生活里有别人吗？
　　白色的沉默。
　　斐帆换了衣服，提着谢容川最喜欢的医院楼下的烤肉，同层的女同事看了她问他要不要吃甜点，他看走过去的几个脸熟的都拎着蛋糕盒，也就笑纳了这个递过来的纸盒。
　　“谢谢。”
　　看斐帆转进楼梯间，女孩子回头对窃笑的同事做了个鬼脸:“真的好帅——冷冰冰的也好帅，腿好长这是怎么长的，他微信多少啊，我的天。”
　　同事一仰头活动了一下僵硬的脖颈:“我觉得他根本没有微信，叫他参加活动都是用短信的，有估计也没什么好友。”
　　“没有，”女生信誓旦旦道，“我怀疑他有女朋友，上次我在他旁边桌子吃饭，他对着手机笑了。”
　　“没准是在看段子……”同事说着说着也觉得有点扯，冰山斐帆看笑话和他谈恋爱这两种可能，都和他画风不太符合。
　　斐帆提着蛋糕，已经闪进了停车场。
　　蛋糕是巧克力的，甜香盒子都关不住，他在心里算着加减法，等着下次找个方法还这个蛋糕，处理除了谢容川以外其余人的人情债，他都是斤斤计较，绝不多拿一分，因此他虽然拒人千里，却从没给人挑到很大的错处。
　　他的导师说他没点年轻人的活性，活得太累了。
　　十点半，他才停在了谢容川家楼下的停车区。
　　开车时他没多想，到了楼下反而是思绪万千，安保系统做得很好，谢容川却早就给了他通行证，不然现在还得给他打个电话。斐帆想了会，瞥见副驾驶上用毯子包着的烤肉。
　　我不是想见他，他开始自欺欺人，我只是怕烤肉冷了。
　　谢容川收拾好了餐桌，下意识想去洗一下茶具，差不多到斐帆会来的点了。
　　我才不是想见他，谢容川对自己说，我只是找人陪我打游戏。


第74章
　　斐帆敲门的时候，谢容川才发现自己盯着沙发发呆好半天了，他急忙起身，结果自己左脚踩滑，差点脸贴地倒在地毯上，一只手在空中扑腾一会，又把茶几上的水杯砸了，水淋了他半边肩膀。
　　谢容川看着摔碎的杯子，以及狼藉一片的地毯，还是决定先开门。
　　斐帆正低头看手机，酝酿半天看向来人，想说的话就全销声匿迹:“你的肩……怎么还有血？”
　　谢容川疑惑地“嗯”了声，往自己身上一看也吓了一跳，估计是刚刚起身摁到了玻璃碎片，他的手还在淌血，又碰了自己湿哒哒的肩膀，血被水晕开看上去简直惨不忍睹。
　　……哦豁。
　　谢容川准备好的所有严肃认真的讨论全被打断了。
　　斐帆熟悉他家里医药箱的位置，简单消毒贴了个创口贴上去，本来就不是严重的伤口，谢容川看着斐帆皱着眉的侧脸还能胡思乱想，直到斐帆放开他的手去处理玻璃碎片，他才大梦初醒:“诶，我来……”
　　斐帆把他一拦:“算了吧，你……”他看了眼谢容川的手。
　　谢容川有了种被嫌弃的感觉。
　　等斐帆处理完，谢容川已经坐在沙发上发愣半天了，这种细心的活以往都是他自动让给斐帆的，他以前觉得自然而然，现在却总有种被照顾的感觉。
　　简直就是男友力max。
　　斐帆手在他面前晃了晃:“不是要打游戏吗？”
　　谢容川最近沉迷格斗游戏，爱死了打击感配激光闪烁的招数，虽然斐帆看上去像是个不食烟火的理工男，打起游戏却也经常把谢容川摁在地上揍，斐帆打断连击简直得心应手，谢容川被这招阴过很多次，问他怎么读秒读这么准，斐帆也只是笑。
　　第三次被KO，谢容川放下手柄哀怨地盯着旁边的人:“你到底是怎么掐秒的，总不可能在看表盘吧。”
　　斐帆歪着头看了他一眼，那笑容居然让谢容川觉得有点狡猾:“因为你。”
　　两人都没提那晚的事，谢容川许多次想说，后来干脆破罐子破摔全身心打游戏了，斐帆这么盯着他，眼睫毛都能数清楚的距离里，他清楚看到对方深褐色瞳孔里自己的影子，又被这话一撩，耳朵腾的就烫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