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不自医(5)
顾峥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对方打断,下意识就想骂一句,但是面包是这人给的,水也是,他也不是那种不知道感恩的人,暂时先忍忍,等他先吃饱,再去好好谈谈被关在停尸间这件事情。
当顾峥吃完的面包后,肚子是饱了,但嘴里很是无谓,突然有点想吃巧克力了,白岸不知道去哪里去了,这个想法也只能做罢。
白色的墙壁上有个长方形的地方凹进去了,如果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因为都是白色,几乎快与周围的墙壁融为一体,应该是一个门。
难道是刚刚白岸趁自己不注意的时候一个人进去了?
他感觉这个可能性特别大,心中又泛起了一丝疑惑,这么隐蔽的一扇门是用来干什么的?
顾峥小心翼翼的推开那扇门,里面的没有开灯,他凭借着外面的从门缝里透进去的光,隐隐看见里面有一张床,床上躺着一个男人。
他将门又推开了一点缝隙,才看起来他的脸,就是刚才站着外面的白岸,合着双眸,在他冷然的眉宇间透着一抹难以掩饰的疲倦之色。
顾峥给他带上了门,忍不住小声抱怨,“这个人怎么快就睡着了,真的是没趣。”
站在门口的顾峥看着那扇门,心里徒然升起一个邪恶的念头,要是把他吵醒了会怎么样?
会生气吗?
他犹豫了一会,还是重新回到办公桌前坐下,这种缺德的事情还是少做比较好。
像白岸这种特别出门的外科医生应该特别累吧。
他刚刚清楚的看见了他眉眼中的倦意,居然有一丝的不忍心,应该是因为刚才他给了自己几个面包的原因。
第11章
渐入深冬,外面的天空阴沉沉的,好似被人披上了一层灰色的纱衣,温度也是越发越低。
顾峥是第二天被冻醒的,视线往办公室里环绕一圈也没有看见白岸的人,两只冰冷的手捧起来,放在嘴边呼了两口热气,温热的暖流在掌心划过,他才感觉身体没那么寒冷了,然后不停的搓着手掌。
他昨天就这样趴在桌上睡了一圈,至于原因……他肯定不会说是因为时间太晚了他不敢回自己的房间,而且呆在这里还有白岸做个照应,出了什么灵异事情还可以喊他。
很多惊悚的电影,都是以医院做的背景,顾峥只要一想到这一点,他就感觉毛骨悚然。
这点真不是他胆子小,只是怕黑而已,这都是源于小时候的一件事情。
大概是顾峥五岁的时候,他特别喜欢缠着自己的母亲,围在她身边让她陪自己玩。
在他的记忆里,母亲的工作总是特别特别多,根本就没时间陪他玩闹,刚好那个时候是他最闹腾的年龄。
有一天,他跟平常一样缠着自己的母亲,跟着她去了一个拿货的仓库里,小孩子总是对新的地方充满了好奇,所以他在仓库里到处跑。
后来好像是玩累了随便在了一个角落睡着了,醒来的时候,四周就陷入了一片黑暗,他哭着喊妈妈,哭喊的嗓子几乎都哑了,还是没有任何人来。最后,还是别人经过的时候救了他,不然还不知道会在里面呆多久。
那个时候他太小,那种身边孤零零,心里空荡荡的感觉在他的记忆里留下了很深的痕迹,害的他对莫名的就对黑暗产生了几分恐惧。
更何况昨天那个地方还是停尸间,除了无边的黑暗还有……
他虽然是唯物主义者,不信神鬼论这一说,但他心里还是有些害怕。
小时候像这样事情可以说是数不胜数,他的母亲总是粗心大意,不小心将他关着,不小心让他被开水烫伤,不小心让他摔倒……
顾峥觉得他能安全的活到现在,肯定是在天上的老爸一直保佑着他。
白色的办公桌上放置着一个青绿色的闹钟,它的时针已经指向了9,现在这个时间段应该是白岸上班的时间。
顾峥随便拿起桌上的一只黑色的记号笔,在骨节分明的手指上任意转动,目光触及旁边的落地衣帽架上,上面挂着好几件白马挂。
“记号笔,白马挂?”脑海里突然冒出来了一个有趣的点子,俊逸的脸上闪过一抹狡黠的笑容,这个表情就意味他要做坏事了。
干完一切后,顾峥就将记号笔重新放回了桌上,十分自然的走出办公室。
沉默的手术室里,突兀的响起一道沉稳冷静的男声。
“镊子,手术刀。”站着手术台上的男人对着身边的助手发号命令。
身边的助手颤抖的将镊子和手术刀递给他,眸子里爬上了几丝恐惧。
白岸熟练的切掉坏死的器官,下刀没有半点犹豫,深邃的瞳子里映照出血淋淋的画面,此刻的他掌握别人生死。
周围其他人的脸上一片肃然,连口大气都不敢喘,直到看见白岸开始缝合伤口的时候,才摸了把额间溢出来的细汗,松了一口气。
这场手术的成功率在医学生只有百分之三十,而在白岸手里却可以将成功率直接提升到百分之百。
缝合完成后,白岸摘下手套放到助手端着的盘子上,“剩下的,交给你们了。”
丢下一句话,他大步离开了手术室,剩下的都是清理一下了。
他走在走廊上,抬起胳膊凑到鼻尖处嗅了嗅,难闻的血腥味让他不禁皱起了眉头。
都已经做了那么多场手术了,还是不习惯血液的味道。
白岸有很严重的洁癖,严重到每做一场手术他都要去换一身衣服,这也是为什么他的办公室里有那么多白马褂的原因。
回到办公室,就脱下了身上的衣服,丢在了办公桌下面的垃圾桶里,随手拿起挂在落地衣帽架上的一件干净的白马挂穿上。
“这……”
白岸眉头紧锁,垂着眼眸看着自己的胸口,上面用黑色的记号笔写了四个字。
“白岸是猪!!!”
后面还特别生动形象的画了似猪非猪的图案,白岸将其他的白马挂看了下,都写了这句话画了个图案。
字写的倒是很清秀,就是那猪画的有点惨不忍睹。
“幼稚。”他轻嗤一声,将身上的白马褂脱下来丢在一边,拿出手机打了一个电话,让人来清理一下这些对他来说已经脏了的白马挂,顺便再重新拿几件来他的办公室。
病房内,顾峥正悠哉的躺在床上,翘着二郎腿,悠哉的玩着手机,心里想着白岸发火的样子。
让他昨晚关了自己那么长时间,他脑子里可还有好多好多办法报复他。
殊不知,白岸内心波澜不惊,只是有些遗憾这些白马挂他都不能穿了。
在他的眼里,顾峥就是一个恶劣的小孩子,家里惯大的小少爷。
而他,最讨厌就是这一类人。
第12章
他既然讨厌顾峥,自然也不想多看到他,不过是几件无关轻重的白马褂,就因为这个去见他厌恶的人,也太浪费时间了。
对白岸来说,他对许多人都毫无感觉,面对别人的称赞夸耀,用谦虚的笑容打发过去;面对那些女护士们欢喜表面,随便用几句话塞过去。
白岸在第一次看见顾峥的时候,整个人喝的酩酊大醉,站都站不稳,还是被几个同学一起抬到医院。
那天晚上刚好他值班,就帮忙给顾峥安排了一个病房。
剩下的几个同学喝的脚步飘飘然,把顾峥丢在了医院就各自打车回去了。
在他准备扶着顾峥躺到病床上的时候,突然就吐了他一身黄色的呕吐物,散发着极度难闻的味道。
白岸有很严重的洁癖,在那一瞬间他的脑袋里的铜丝似乎都短路了,甩手就将顾峥扔在了床上,忍住从内心深处泛起的阵阵厌恶,专门去洗了个澡,换了件干干净净的白马褂,才重新去帮顾峥检查了一下身体。
确定了他只不过是饮酒量过多导致暂时性晕厥,差不多第二天早晨能醒过来,就没有再管这个病员了。
不过这个人将呕吐物吐在他身上的画面在脑海里尤其清晰,以至于他现在每次看见顾峥,心里就会莫名的冒出反感的情绪。
后来顾峥找他假造病例单的时候,一时兴起,故意报出高价堵的他说不出话来,就像逗邻居家的熊孩子一样,故意惹他生气,再看他一副炸毛的样子,着实很让人心情愉悦。
在顾峥说出自己想假造病例单的原因时,他嗤之以鼻,果然熊孩子就是熊孩子,不想回家陪伴自己的父母用什么理由不好,还非得用装病这个理由,让父母担心受怕。
想到这一点,白岸对顾峥的讨厌程度,又上升了几分。
次日,冬季的天气难得晴朗了一次,温和的阳光透过厚厚的云层倾撒而下,给医院外面的世界都抹上了淡淡的金辉。
今天白岸只有三场手术,相比于前几天的工作量已经轻松了许多。
完成了一场简单的小手术,白岸回办公室换了件白马挂,拿起桌上放着的安排手术的时间表看了下,双眉一拧。
下午两场的手术时间重叠到了一起,估计是安排的时候忽视了这个细节。
白岸拿起时间安排表,拉开门走了出去,在走廊上迎面遇上了跟他同是外科医生的郑海忠,开口喊住了他。
“郑老师。”
郑海忠年过六十,是医院里年纪比较大的一个医生,能力不逊于白岸,已经当了三十几年的外科医生了,论见识、能力,白岸叫他老师也不为过。
“白医生。”郑海忠眯着小眼睛,冲白岸点了点头,脸上的肉因为笑容皱在了一起,形成了一条条皱纹。
“郑老师,你下午三点到四点之间有手术吗?”白岸拿着时间表,语气很是尊敬。
郑海忠摇了摇头,“下午一场都没有,是不是几场手术时间又安排的撞一起去了?”
像白岸这种年纪轻轻就有所作为的医生,性格也不会因为自己的能力而虚骄,对待每一场手术稳重认真,是老一辈极其喜欢的。
白岸低眸看了眼手里拿着的时间表,“嗯,下午三点到四点给我安排了两场手术,正打算去找按照时间的工作人员好好说一下,随便把时间改了,这都第三次了,他们该不会以为我能分身动手术吧。”
最后一句开玩笑的话引的郑海忠笑出了声,“不用改了,刚好下午我闲着,另一场交给我就行。我这老身骨,半天不摸手术刀,心里就难受。”
白岸道了句谢,“郑老师看起来还年轻都很。”
“老喽!老喽!”
因为动手术要提前了解一些病人的病情好做准备,白岸需要将病人的病例单转交给郑海忠,回到办公室,在桌上翻找了几遍,也没找到他需要的病例单。
白岸的记忆极好,他清楚的记得昨天自己将几本病例单放在了桌上,但是现在一本都没有看见。抬手推了推鼻梁上的金丝眼镜,对着站着办公桌前的郑海忠歉意的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