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配(5)
我傻了,把他当做了沈宴,我蜷在他的怀里,我说:“沈宴,我好疼啊。”
他带我去医院,雨下的很大,他把外套脱了蒙在我的身上,他把我抱进车内。我闭上眼,揪住那件外套,我听到汽车引擎的声响,还有不停落下的雨,“啪嗒、啪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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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太好,浑身上下连脚踝的骨头都在疼。我蜷在车里,他给我系上了安全带,我能感觉到他朝我探过来的手,覆在我的脸上。
他的手好凉,我睁开眼看着他,他维持着给我系安全带的动作与我目光交汇。我喉咙里好像火在烧,说不出话来,他的手指擦过我的眼角,我重新闭上了眼。
到了医院,他要抱我下车,我把他推开,自己往外走。他跟在我身后,外套被他当作伞遮在我身上。走进医院大厅,我回头看了他一眼,他全身湿透了。
他去挂号,我靠在椅子上,隔了几分钟他扶着我去抽血。我很怕针孔,尖尖的小针扎进去都让我眉头一蹙。他突然用手挡在我的眼前,我听到他说,“不要怕。”
我呆住了,眯起眼,钝钝地看着那掌心的纹路。
他大概也愣了,但碍于面子没有缩回手,直到我抽完血,他慢吞吞放下手。
我用棉花按住针孔,他又要来扶我,被我躲开了。
我在那边做过敏检测,手腕上肿了一个小包,我青霉素过敏。
挂点滴的时候,他也没走,站在旁边看着我,我听到他说,“你这样糟践自己的身体有什么用?你淋雨生病他也不会出现的。”
我说,“闭嘴。”
他就不说话了。
我靠在椅子上,因为很累没多久就睡了过去,醒来时身上多了一条毯子。他坐在我旁边,半磕着头,是沈宴的脸可又不是他。我看了一眼,收回了视线。
我觉得奇怪,之前是他振振有词赶我走,说要远离我,可为什么现在一次又一次出现在我面前。
他醒了之后开始打电话,说话的声音很轻,他见我看他,便站了起来,走到外面去。隔了几分钟又进来,他问我,“你饿吗?”
我反问他,“你怎么会在我家门外?”
这似乎是个很难回答的问题,他沉默下去,我又问他,“为什么那个所谓的保密协议里,你要把全副身家给我?
既然你已经想好了之后的路,又为什么取消婚礼?你父亲发文和你断绝关系,你心里在想些什么?”
他不说话,似乎这让他难以启齿,他抿着嘴,一声不吭,脸色黑了下来。我的后背僵在椅子里,盯着他,看着他一步步后退,而后负气离开。
我以为他终于要走了,却没想到他停在门口,后背绷得紧紧,他冷着声音对我说,“你发烧了,只能喝粥。”
他出去后我问护士借了手机打电话给波文,电话接通了,我让他立刻来接我。我把手机还给护士,让她帮我把吊针拔了。护士问我还没挂完,我对她说,我要换家医院。
我没等那个沈宴回来,我把外套丢在椅子上,先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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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路口等着,波文的车到了,我拉开车门摔了进去,整个身体趴在后座。波文吓了一跳,问我怎么了,我说发烧了去医院。
波文没动,我知道他在想什么,笑了一下,我说,换家医院,这里头沈宴在,车子立刻发动了。
“手机给我拿了吗?”
“给你。”波文腾出一只手把手机递给我,他对我说,“上面来了好几个电话。”
我接过后看了一眼那号码,直接来电拒绝。打开微信也有弹出来的信息,是那沈宴把我从黑名单里放了出来,我觉得挺好笑的,这回轮到我把他给都拉黑了。
风水轮流转,我却不觉得解气,因为……我的沈宴没了。
我把脸埋进臂弯里,身体一抽一抽的,我想我的诅咒是不是灵验了,原来他是真的不在了。
我记得他以前问我,他说,温嘉,如果有一天我变了,我不再是我,你也不要生气,因为我只是买了个小差,很快就会回来的。
我当时压根就没听懂,只是笑他开什么玩笑。他就抱着我,对我说,温嘉我好喜欢你。
我早该想通,我的沈宴是世界上最好的最爱我的人,他就算忘记了我,也不会这么对我。
我早该明白的。
我换了家私立医院,让波文给我办了住院手续,直接在单人病房里住下了。
我问他,“沈宴怎么知道我现在住的地?”
波文莫名其妙,“不是你之前跑去他那里挽留他时,把地址告诉他的吗?”
我说,“我真傻`逼。”
波文叹了口气,“你刚醒悟过来啊?”
我白了他一眼,对他说,“替我换套房子,我不想见到他了。”
“你怎么突然想通了?不爱他了?”
我看着波文,我说:“他不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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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明白后,就又想到这两年我缠着那个沈宴死磕的样子,怪不得我每次给他看照片看视频他都是抗拒,就跟吞了苍蝇似的。
还挺好笑的,他肯定烦死我了,好不容易拿回了身体,还要被我纠缠不清。他是天子骄子有磊落人生,他前途无量他和我不同。
我在私立医院住了两星期,波文把房子给我安排好了。
出院后我先去画廊,要把寄放在那边的几幅画搬回新家。刚到画廊,就见到门口一辆白色跑车,车上下来一个人,对方直接朝我走来。
“终于见到你了。”
那人朝我小跑过来,我认识他,是苏富比上买下我画的建筑商人。他长得不高,手里抱着一幅画,画布遮着,像只双脚站立的青蛙
他站到我面前,迎面都一句就是,“沈宴真他妈有病,早不说你是他的人,揍了我一顿不说,还暗地里给我穿小鞋。”那建筑商把手里拿着的画递给我,“这幅画还给你。”
我双手接过,扯开了画布,看着我那时尚且还不成熟的风格,心里就跟被踹了一脚,一下子都有些站不稳。
那人把画给了我,又说道,“麻烦你回去和你家沈宴说一声,别再折腾我公司了,我和他都两个领域,他每天亏那么多图啥啊?”
我没说话,勒着画框,手臂很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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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再去看心理医生,我就躺在靠窗沙发上,下雨天听着雨声雷鸣,晴天把自己埋在毯子里睡觉,其实根本睡不着,我只是什么都不想做。
波文很担心我,我听到他的声音觉得挺难受的,我对他说,“我一直在让你为我`操心,摊上我这个不省事的人,挺难为你的。”
他说,“温嘉你怎么了?不要这么想,照顾你是我的本分。”
我就对波文说谢谢。
其实我身边的人对我都很好,小时候我想学画画,家里没有多余的钱钱,爸妈就卖了一套房子供我留学。他们对我说,想学什么就去学,不要有顾虑。
我一个人在国外,渐渐感觉到了生活的吃力,我有时候会在夜里哭,支持不下去的时想要回家。
我妈问我过得怎么样,我也不敢告诉她,我没过好。
直到后来遇到了沈宴。他说我是他的力量,可他又何尝不是支撑我活下去的力量。我活得不快乐,寂寂无名的日子里每天都在焦虑,是他不止一遍在我身边对我说,温嘉你很有才华,我喜欢你的画,你会成为最好的画家。
我以前听人说什么这世上最远的距离是你站在我面前却不知道我爱你,我觉得那他妈的都是狗屁,最远的距离明明就是我还在,他却没了。
我还能喘气还吃得下睡得着,可他却掉在了黑黢黢的洞里,什么都没了。
我不想活了,可我又不敢死,我还心存侥幸,我怕我的沈宴回来了,找不到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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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末,我去画室,打扫卫生的阿姨很久没看到我,见我来有些惊讶。她朝我快步走来,我听她说,“赵老师,你总算来了,这一个月沈先生来找你。”她把我拉到里面,指着门口,“就站在那里,一站就是大半天。”
我愣住了,皱起了眉,我心里烦躁。
我对阿姨说:“他要是问起我,你什么都不要和他说。”
我走到里面,站在之前完成一半的画前。这段时间发生太多事情了,我坐在地上,盘着腿看着眼前未完成的画,我抓起手边的刮刀,从上往下,把画撕碎了。我站了起来,掀开画板,“咣当”一声巨响,阿姨敲门喊我,我什么都听不见。
我把画室里内放着的一切都毁了,曾数个昼夜不眠描绘的世界被我亲手抛弃,我像是把自己踩在了地上。
最后我躺在那些色彩碎片里,我用手捂住眼睛,我大叫着沈宴的名字,泣不成声。
门被撞开,我慢慢把自己蜷缩起来,我听到有人朝我走来,我的胳膊被用力攥住,好疼。
沈宴的脸撞进我的视线里,他一脸怒气,捏着我的下巴,“赵温嘉你疯了吗?”
“不用你管。”我一把拍开他的手,几乎是用了全力去把他推开。我摔在地上,抓起碎纸片甩在他的脸上,他一愣,似乎都没反应过来。
我眼眶发烫,捂着半边脸,我说:“我恨你。”
三字落下,他呆呆地看着我。
那明明是他曾千方百计想要的结果,可在此刻,他好像才是更痛很委屈的那一个。他低下头,手指蜷曲,无措地放在身侧,他喊我温嘉,嘴唇张了张,又一句话都不说。
我仰起头看他,我开始哭,我像个乞丐,爬到他的脚边,抓住他的腿,我求他,我说,“沈宴,我好想你,你出来好不好?你回到我身边好不好?求求你了。”
他浑身僵硬,一动不动。
隔了很久,他把我捞起来,我站不稳,被他抱着,他的手扣在我的后腰上,他的心跳得很快。我听他说:“赵温嘉,不要哭了,他还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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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还在的。”
轻轻的四个字,给了我全世界。
我呆呆钝钝地看着他,沈宴低头,我伸手去碰他,指尖划过他的眉毛,手掌都在哆嗦,我小心翼翼的轻轻描绘。他一动不动任由我摸着他的眉毛,我低喊,“沈宴……”
他攥住我的手,叫我温嘉。
他好像沈宴啊,可他不是,他不是。
我一把推开他,夺门而出。
我听到他在身后叫我,我跑到门外,他把我拉住了,我们在路口纠缠,我对他吼道,“你究竟想怎么样?你能把身体给他,你能让他出来吗?”我指着他,我说:“你不能,所以别来找我了,别再给我这些莫须有的希望了。”
我把眼泪狠狠抹掉,转身离开。
我穿过马路,他在后面喊我,声音惊俱,他说:“赵温嘉你给我回来。”
我没有回头,我像是疯了,呆呆地站在路中间。车流穿梭,我听到喇叭鸣笛,而后手臂被用力抓住,我被他拉拽到了路边。他的手在颤抖,我把他的手一点点掰开,我仰起头看他,我说:“都这样了,他都没有出现,他……不会回来了。
对不起,之前是我一直在缠着你,我们以后真的不要再见面了。”
我后退,他上前,我不想再去看那张脸,往回走的时候,却听他说,“赵温嘉,你能听我说两句吗?我有话对你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