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深(25)
他只是喜欢睡纪深而已,根本不用关心纪深在想什么,更不用在意纪深为什么会因为一个噩梦哭成那样。顶多,看在他躲在他怀里掉眼泪的份上,他让纪深多挨着他一会儿。
更多的他就不管了!
郑厉看着纪深的背脊,顿了顿,抬手在上面拍抚起来。他从来没安慰过人,更没有让任何人在自己怀里哭过,他从小就觉得那些爱哭鬼特别烦人特别矫情,还把一张脸哭得脏兮兮。
他看别人安慰人,好像都是这样做的。
郑厉拍了两下,感觉怀里的人身体微僵,犹豫片刻又放轻了力道接着拍。
纪深慢慢放松下来。
郑厉盯着怀里的脑袋,直至感觉纪深的呼吸变得平稳而绵长,才把手搭在纪深腰上,合眼重新入睡。
两个人一觉睡到天色大亮。
纪深一早躲进浴室洗漱。
郑厉醒得晚一些,穿好衣服正好吃早餐。
吃饱之后,郑厉把要自己动手写毕业论文的事和纪深说了,让纪深教他该怎么写。他妈妈要来参加他的毕业典礼,他不能连毕业论文都造假,总得拿出点让人看得起的东西。
纪深听说郑厉妈妈要来参加他的毕业典礼,愣了一下,发现郑厉妈妈和龚浪跟他说的不太一样。他没有多问,点头答应下来:“我没到写毕业论文的阶段,不过我认识几个师兄师姐正在写,也认识一些已经毕业的师兄师姐,我先和他们了解一下,再去问问教授们有什么需要注意的。”
郑厉不耐烦这些,绷着脸说:“行,你快点了解清楚。”
纪深早前已经做过点功课,询问相识的人也不过是想确定一下自己有没有哪些地方没把握好而已。他请教完具体章程,第二天就掰碎了一点点告诉郑厉。
郑厉虽然很不想动手,但还是耐心地听完纪深的讲解,还把纪深给他理的流程收了起来,表示自己很快会和院长确定论文框架。
一事不劳二主,他入学走的是院长的门路,毕业论文的导师自然也挂院长的名。
院长接到郑厉的电话时小小地吃了一惊,他还以为自己回头说不准得亲自找人帮郑厉操刀一篇论文,没想到纪深还真劝动了郑厉自己写。
院长抽空亲自见了郑厉一面,和郑厉一聊,发现郑厉对大致框架居然把握得挺好,问及具体的点也能说得头头是道。再往深里一问,院长才知道这都是郑厉亲自去操作过的,甚至还能拿出具体数据来支撑他的观点!
这就是有钱的好处啊,这种耗资巨大的研究课题别人只能搞搞调研,他能玩实操!
更了不得的是,他们运营的那款游戏居然还挺火爆,至少院长知道他孙子孙女都在玩,显然连小学生市场都成功抢占了。
这说明他们砸的钱不仅没亏,还赚了一笔!
院长非常欣慰,耐心地指导了郑厉很久。
院长是一片好心,郑厉听着听着却有点不乐意了,忍了半天终于忍不住说:“这些纪深都给我讲过了。”好歹是个院长,讲的东西怎么都没点新意!想到他就是从院长这边走的后门,郑厉觉得自己有充足的理由怀疑他这院长位置来得有水分。
院长:“……”
算了,又不是自己孙子,有没有出息都和他没关系,操什么心!就这小子的狗脾气,真不知道人家纪深能忍他多久,那小孩怕不是眼瞎了才看上他的?
第二十九章
郑厉难得想正经坐下来写论文, 可惜开了个头就卡住了, 两眼抓瞎。
对于一个百八十年没动过笔的人来说,真正要动笔写毕业论文还是太难了,只能先多看看资料。
这两年游戏这块发展很快, 相关的研究也非常多,纪深给他找了不少参考资料, 郑厉挑挑拣拣地看着,时不时骚/扰纪深让纪深帮他解答一些概念问题。
两个人不知不觉忙到九点, 郑厉估摸着郑妈妈那边差不多做完复健了,也不避着在一旁安静做翻译的纪深,开联络软件和郑妈妈那边开了视频。
郑妈妈额上还有点细汗, 显然刚做完复健, 热得出了汗。醒来大半个月,她看起来气色好多了,神色也很柔和。见郑厉面前摊着一堆资料, 郑妈妈笑着说:“在看参考文献吗?”
郑厉点头, 他其实不太擅长嘴上的表达,只想开视频看看郑妈妈情况如何。
郑妈妈也了解自己儿子,看到一旁停下动作、有些僵硬的纪深,好奇地问:“这是你同学吗?看起来比你小啊。”
郑厉坦荡荡地说:“白家收养的那小孩你记得吗?就是他,纪深。他比我小两届, 但和我分在一个宿舍, ”他抬手勾住纪深肩膀,把纪深带到视频镜头里, “别看他年纪不大,学得挺快,很多资料还是他帮我找的。”
郑妈妈当年没见过纪深,难得听郑厉这么夸人,对纪深自然很有好感。她说道:“我当时只听人说起过,没见着人,没想到一下子就长这么大了。”她含笑看着纪深,“阿厉他脾气大,他要是欺负你了,你就和我说,我替你教训他。我的话,他还是会听的。”
纪深微微一顿,乖乖向郑妈妈问好:“阿姨好。”
郑厉要自己写论文,平时倒是没那么爱把纪深往床上带了。
到周末他让纪深跟他回去一趟,一起去看郑妈妈。纪深和郑妈妈视频过几次,很喜欢这个温柔可亲的长辈,自然乐意跟着去,临出发前一晚琢磨了半天该带点什么去,最后也没想出来。
郑厉说他妈妈什么都不缺,吃的用的都是要严格筛选、经医生点头才能用,用不着他费心。
纪深只能在上飞机前订了束鲜花,叫人直接送到机场。
郑厉觉得纪深想得真多,他又没打算带他向他妈妈出柜,纪深那么紧张做什么?
下了飞机,有人第一时间把花束送到纪深手上。
郑厉有些挑剔地揪了揪纪深抱着的花束,差点揪掉人家的花瓣,嘴里挺嫌弃:“这花闻着不怎么香。”说着他瞅了眼纪深,发现周围不少女孩子都悄悄往纪深身上看,大概是觉得这年头长得好看又懂浪漫的男孩子实在不多见了。
想想也是,要是纪深捧着这么一束花去哄女孩子,有多少人忍心拒绝他?
可惜,纪深可是个gay。
郑厉这么想着,心情稍稍好转。要不是怕他妈妈知道影响到复健治疗,他早把纪深怀里的花扔了,把纪深带进怀里亲上一口好让那些女孩子看清楚纪深到底属于谁。
纪深跟着郑厉坐上司机开来的车,发现郑厉脸色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有点臭。他提醒郑厉:“离疗养院还有大半小时,你要不要整理一下数据?”
郑厉不客气地说:“要你多嘴?我又不缺这半小时。”
纪深乖乖闭嘴。
纪深安静了,郑厉又有些不得劲,当即和纪深约法三章,让纪深不许在他妈妈面前透露他们的关系,不许整天直勾勾地看着他勾/引他做点什么,更不许和别人眉来眼去最好男的女的都不要和别人搭话,他不想让他妈妈误以为他交了个不三不四的朋友。
反正,纪深最好什么都不干,让他妈妈好好看看他就好。
这些要求对纪深都不难,纪深自然不会不答应。
郑厉一向最满意纪深的温顺,听他对自己的警告照单全收,不由凑近赏了纪深一个吻。
原本他不准备让纪深太得意,只想蜻蜓点水地亲一亲,可惜亲上了又有点舍不得挪开,擒着纪深的手让纪深给他亲了个够。
纪深真是太能勾/引他了。
这么一闹腾,疗养院很快到了。
纪深抱着花下车,唇上被吻咬过的痕迹已经浅了些,不仔细看不可能看出来。
他安静地跟在郑厉身后去探望郑妈妈。
郑妈妈早听郑厉说要带纪深过来,一大早就盼着他们到。
儿子是她生的,她自然知道儿子是什么德性。要说朋友少吧,郑厉身边从来不缺狐朋狗友,这一点在小时候就很明显;要说朋友多吧,也不对,郑厉真正当成朋友的人其实挺少,至少以前她让郑厉把人领回家里玩,郑厉从来都不乐意,说没必要把他们往家里领,又不是什么重要的人。
这次她只提了一句“以前没见上”,郑厉就主动说要带纪深过来给她见见,显然是真正认可了纪深这个朋友。
醒来这段时间里,郑父曾经要求和她见面,她没有答应。
她不想管郑家那堆事,只想先把身体养好。
郑父不喜欢他们这桩由家里安排的婚事,想要和自己的初恋情人在一起,她也没打算再插足其中,直接请律师走离婚程序就是。
儿子已经成年,不管父母离不离婚对他都没影响。她也并不缺钱,父母留下的遗产足以让她衣食无忧地过个几辈子,不打算因为财产的事和郑父纠缠不休。
没那个必要。
郑妈妈坐在病床上织了一早上的围巾,耐心地等着郑厉把纪深带来。
织围巾的技巧是她看着在线视频现学的,不去复健室做复健时她可以用织围巾来锻炼一下手指的灵活度,也算是局部复健的一种。一开始的成品当然惨不忍睹,她都不好意思让郑厉知道她在做这个,不过多试几次就找到窍门了,现在她织出来的成品不比教学视频里展示的差。
郑妈妈正在给手上的围巾收尾,就听人说有人来探访,是她儿子和他同学。郑妈妈马上搁下手里的围巾,期待地看向门口方向。
纪深这孩子比看起来视频里看起来还要好看。
郑妈妈想到当初听说的事,有些心疼这孩子。小小年纪没了所有亲人不说,父母还是以那种方式离世,她同样是当妈妈的,听了哪能不难受?
只可惜她当时还没机会见到纪深,自己就出事了。
纪深上前把花束送给郑妈妈。
郑妈妈脸上笑容更盛,抱着花束感慨:“真漂亮,这可是我这十几年来收到的第一束花。”她看向郑厉,“阿厉就没有想过给我送。”
郑厉绷着脸说:“我从来不给人送花。”
郑妈妈说:“这可不行,女孩子不管活到多少岁都喜欢花。你这么不开窍,怎么能追到女朋友?”她夸起了纪深,“小深你在学校一定比阿厉受欢迎吧?他这脾气一点都不讨人喜欢。”
纪深说:“师兄挺好的。”
郑厉一脸得意,差点想把纪深捞进怀里亲一口。
他脾气坏又怎么样,纪深喜欢他就得了。
郑妈妈没理会得瑟的儿子,而是招呼纪深走进一些,把手上已经进入收尾阶段的围巾围到他脖子上比划了一下。
郑妈妈柔声说:“我复健期间没别的事可做,学会了织围巾,这是第一件拿得出手的成品,看视频我就觉得你戴着比较适合。”郑妈妈满意地看了看围着围巾的纪深,不好意思地笑笑,“你有没有觉得刺人?要是围着不舒服就不用留着了,反正也不值什么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