极夜(10)
作者:里斯猫
时间:2019-07-17 16:46: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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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痛感消失,随之而来的是难以言说的焦躁感,他睁眼看吴华,吴华也看他。
从前吴华只看他的后面,他像只动物被吴华按着从后面操,然而此刻好像有什么不一样的东西在发生着,他甬道被这眼神撩拨到情不自禁的收缩,弄得吴华也乱了呼吸,周清越抬手按住心脏,从前吴华折磨他,后来他们像动物一般交媾。
吴华没入他体内,挺胯又抽出,他们开始莽莽撞撞的摇晃身体,肉/体相撞的声音在过分安静的房间里显得十分响亮,吴华倾身亲吻他,反复舔舐他的唇舌,而他变得柔软湿滑的甬道也不由自主的吸着对方的器具,他整个下半身都酸软起来,被撬开的嘴巴发出一连串呻吟,堵在嘴巴里支离破碎,听起来十分可怜。
大概也是因为这样,吴华停下来分离嘴唇又看向他,引的周清越不自觉抬腰补上缺失的那一次冲撞,这一刻他们又有了默契,吴华重新顶到尽头,加快了抽送的频率,每一次都进到最里面,周清越整个人都被填满,又满又胀。
吴华不停的喘气,汗滴在周清越的身上,睫毛上湿漉漉的,就像刚刚哭过一样。
又是这样的表情,周清越为他口/交的时候看过一次,在听见周清越喘出嗯嗯啊啊的气音时他会眯一眯眼睛,难得的可爱。
周清越体内快感不断累加,后/穴敏感,被鞭笞的摇摇晃晃,发现吴华这一点后他索性不想忍,随着原本的感觉哼出声来。此时他也不在乎是否有人听到这苟且事,他感到十分羞耻,但同时他又很清楚,他对面这个人似乎很爱看他这一面,他呻吟渐大,身体却越来越红,他被撞的支离破碎,扭过头去闭上眼睛。
他又想起吴华问他“想做吗?”
吴华提一个字,他自然要联想到下一个。
做/爱,做/爱。
做/爱便是吴华掌握他,他包裹吴华,他们互相占有,从虚空,从折磨,从恨,生出爱来。
从前吴华折磨他,后来他们像动物一般交媾,现在他们做/爱。
“啊啊……啊!”他突然全身绷了起来,挂在吴华臂上的小腿蜷起,整个背部几乎离开床铺,眼前冒出雪花,然后又变成一片白茫茫。
许久,他的视线才恢复过来,他看见吴华正抱着他快速抽/插,他们胸膛贴着胸膛,不知道是不是余韵,他整个人经过刚才变得非常敏感,连感官都敏锐起来,他清晰的感受到吴华的心脏在他胸口上跳动,震的他一颤一颤,他伸出手抱住吴华,盯着他凸起的肩胛骨起起伏伏,以前他只能看见皱起来的床单,吴华的背也皱着,比床单还要难看。
但他依旧用掌心贴着那样的后背,将吴华拉的近一点,再近一点。
吴华闷哼一声终于射出来,周清越肠道被一股股的精/液浇灌,但吴华的身体就这样突然在他怀里不动了,连呼吸都停下,整个人微微的抽搐起来。周清越心里一沉,随即又反应过来这是射/精后的正常反应,可身上的汗还是凉了下来。
这和梦里一模一样,梦里的吴华就是这样死去。
周清越收紧胳膊,把吴华收进怀里。原来他的爱情不过是这样,一眼就看到了尽头。
吴华终于呼出一口气,打在周清越耳后,然后他回抱住周清越,叹出一句话来。
他说:“我好幸福。”
这是他第一次学着用这个形容词,他本来想说,“这是我这辈子最幸福的时候”,可这也太夸张了,他怕周清越看不起他。可周清越主动吻向他,周清越不再用看蛆虫般的厌恶眼神看他,周清越眼神里重新发出光来,他确认了很多遍,他肯定没看错,他也确认了很多次,他在这一刻,真的很幸福。
第十夜
周清越自认为自己很少思考“人生”或是“生命”这般的大命题,他的人生至多也就只有过一次关于父母的变故,可他本就是老来得子,又是看多生离死别的职业,关于死亡,他早就做好种种心理预设。
可此时他眼前发晕,吴华砸下一滴泪晕在他胸前,他迎来的不是死亡,而是活着。
这是一个难题,至少对周清越来说这是一个难题。他曾踏实的过好到来的每一天,不曾忌惮,不曾痛苦,不曾恐惧。他也曾大谈:“活着就是一种幸运。”可真的轮到自己,他又觉得难以相信。
上一秒他和吴华又在做/爱,他将头埋在枕头里,吴华摁住他的后颈弄他,愈来愈烈的窒息感笼罩着他,这特殊的感觉令他全身发麻,几乎是全身心地投入其中,以至于忘记了挣扎。
吴华发现他不对劲的时候,周清越已经仿佛没了气息一般浑身瘫软下来,他一时失了措,大脑空白了几秒手忙脚乱地将他抱起来,居然也不由自主地屏住了呼吸。兴许是变化姿势使周清越捕获到了新鲜空气,他又重新大口呼吸起来,整张脸变得血红,剧烈的开始咳嗽,咳得整张床都在抖。
然后周清越泪眼婆娑的盯着他看,仿佛难以置信般的伸手摸摸他的脸,说:“你哭了。”
我哭了吗?
吴华用手背擦过自己的脸颊,摸到一片潮湿。他蹲在床边想到周清越以前问他“杀人是什么感觉?”
他当时回答他:“爽。”
这并不是假话,他是真的觉得舒服,如同背着荆条的人终于拔出倒刺,那是一种如释重负,鲜血淋漓得爽。可此时他又觉得不同,如果周清越刚才真的因他而死,他竟觉得怕,即使那一刻的画面干净且安静,他还是无法抑制那瞬间从脚底蔓延开来的恐惧。
周清越问:”我死了你会伤心吗?“
吴华在床边蹲的脚都发麻,过了半天,才答非所问地说:”你别死啊。“
太复杂了,吴华起身的时候眼前黑了黑,他稳住身形又在心里重复了一遍,这实在是太复杂了。他曾经的生活简单的只有一条线,那便是活下去,走的再苦再痛,他也爬过来了,而此时他终于要走到终点时他才看到,原来这条路旁也有树有花,有风吹动叶子的沙沙响声。
他必须离周清越远一些,他的心里一直以来都和这只回不过血的脚趾一样麻木难受,周清越纾解了他,于是它的心也如同他的脚趾一般开始恢复知觉尝到了痛,吴华伸手抹去眼角的湿润,走回去躺在自己的床上,对着墙暗暗骂了一声:“操。”
周清越沙哑的声音响起,他问:“不继续了吗?”
吴华不答。
周清越坐起身,光着脚站起来,却听到吴华说:“你别过来,你离我远点。”
吴华屏住呼吸,捏紧了枕头的一角,几乎将牙咬碎了才控制住自己不让自己哭出声来,那擦不尽的眼泪全部砸进枕头里。这时候的脆弱总像是呼救,他已经走到今天这一步,为什么还是不能让他死心塌地的相信这世界是烂的,一次一次他以为走对了方向,他甚至觉得只要伸手就能看见光明,可他终究又要跌下来。
他本来已经放弃了,他也想做个恶人,他折磨周清越,折磨了这种一生下来就和他不一样的上等人,没人相信他能做个好人,那就索性更坏,更坏一点。
他明明都已经放弃了。
“我明天可能就要离开这里了,我觉得说出来你可能会觉得我很可笑,但是……”
“但是,我觉得我舍不得你。”
吴华的指尖被攥得煞白,清了清嗓子说:“你有病。”
周清越轻轻“嗯”了一声,又向前走了几步,到了吴华床边,抚上他背上的伤痕,用微乎其微的声音说:“你叫我别死,那我就努力活着,你不会是杀人犯了,你别担心。”
“为什么是我?”吴华不止声音,全身都在发抖,他转过身抱住周清越,终于哭出声来,他不知道在问谁,他只是在问:“为什么是我?”
周清越眨眨眼,也落下泪来。这个问题他也无数次的问过自己,为什么会是我。他应承住吴华活下去的要求,可他究竟要怎么活下去。
他回忆起他哪时第一次在产房帮忙,隔着手套摸到新生儿皮肤的时候那温热的感觉,他两只手托着那小小的孩子,他是那么小,小到周清越似乎用两只手掌就能托付,那是周清越第一次感受到做医生是这么令人感动且欣喜的事情,他居然能让一个个睁不开眼的小豆丁看看这个五彩斑斓的世界有多美丽。
因为这样,他一心一意选择了留在妇产科,最后竟然又因为这份职业落得如此下场,那一个个接连来到这个世界的小不点,他们真的知道他们将要走向的是什么样的地方吗?
如果知道,他们还会选择来到这个世界上吗?
周清越被要求躺下来,他常常和吴华一同睡在这逼仄的床上,需要两个人贴在一起才能睡下。通常他是睡在里面的那一个,背贴在墙上,吴华抱着他,给予他无处可逃的安全感。这一次他睡在外面,抱着吴华的腰,枕在湿哒哒得枕头上。
吴华掉了好多泪,像是要把他这辈子的眼泪都流完了似的。周清越这么想。
两个人,一间房子,整整十天,他们几乎除了做/爱无事可做。鲜少有这样的时刻,他们在黑暗中盯着彼此的眼睛谁都没说话。
最后吴华先开了口,“南盛街三号,我以前住在那里,养了一条狗,名字叫小小,它很小也很乖,在垃圾桶翻吃的,被我捡回家了。”
“我养了它很久,你要是明天能出去就去帮我看看它走了没,要是没走你就帮他找个人家,那狗脾气倔,你要喊他名字,给他吃点好吃的。”
吴华嗅了嗅周清越的脖颈,说:“可能你身上会有我的味道,他也许会听你的话吧。”
“有味道吗?”周清越低头闻了闻,没闻到什么特别的味道。
“没有,逗你呢,可那狗鼻子和人鼻子又不一样,兴许有呢。”吴华轻轻笑了笑,凑近了说:“有就好了。”
呼出的气扫在周清越脸上,痒得他缩了缩脖子。
“狗窝地下埋了钱,我扒了那畜生的表,也没卖太多,但还是有一点,估计你也不稀罕,但要是钱还在,帮我给我妈换个高级点的骨灰盒,她一辈子没住过好地方,死了还能住住。”
周清越喜欢吴华的声音,可他总是没什么话,这会儿细细碎碎的说了很多很多,周清越静静的听。良久,他才反应过来,吴华在给他说什么。
他在交代后事。
“你别说了。”周清越皱起眉头,说完这话又咬住唇。他又觉得自己不该阻止吴华,毕竟除了他,没人还能再听这些。
吴华自然也没有听他的,他只是上下抚了抚周清越的后背,说:“也没了,就这么多,那钱买完我妈的骨灰盒,估计还有很多很多,你存起来买糖吃。”
“好。”周清越轻声答道,“吃完了呢?”
“我都说了,钱有很多,可以吃一辈子。”
“好。”
“别给你儿子和孙子分,只能你一个人吃。”
“好。”
吴华还想多说点什么,可他也不知道怎么说,周清越对他来说太不一样了,他不知道应该怎么对周清越,他只好紧紧抱着他。明天早上被带走以后,这个人大概就再也不会回到这里,他在脑海中演练明天的景象,他无数次冒出想要杀死带周清越走的人的念头来,可又被他自己否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