极夜(9)
作者:里斯猫
时间:2019-07-17 16:46: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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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清越腿软,差点跌坐在地上,被吴华从身后抱住,整个人都被圈在怀里。
“为什么,你这到底是为什么?”吴华语调颤颤,周清越从未听过他如此脆弱的发声。
周清越答不出,他自己都不明白,这究竟是为什么。
这一刻他仿佛回到那个梦中,吴华在他身后一刻不停的操弄他,他知道是梦,所以他不知羞的呻吟,他知道是梦,所以他接受了这一切的不合理。
可他也明明知道这是梦,却还是为吴华的离去感到真实的恐惧。
他此刻浑身脱力的靠在吴华的怀里,就好像他真的是吴华的个人所有物一般依附于他。
没有人不想看热闹,尤其是这金字塔上跌落的景象更使人发出窃笑,即使是这人人自危的高墙内,也还是少不了这样的人。
他曾过于苛求体面,这样的目光,即使只有一道也令他惶恐不已。可只要有吴华在,就没人敢对他指指点点,甚至多看两眼都会被吴华以眼神叫停,周清越躲在这阴影之后,这阴影使他安心,使他愈发不需要再去寻求多余的光。
他被噩梦魇住,也被吴华魇住。他醒不过来,也不想醒过来。
吴华将他抱回床上,自己也爬上来,两个人挤在一起脸对脸躺着,好似一对儿遇难者依存而活。
过了许久,周清越说:“我梦见你死了。”
在黑暗里,他看不见吴华的脸,只能听到对方骤乱的呼吸和心跳。
一会儿,吴华开了口:“快了,你的梦快实现了。”
周清越没有说下一句,他不知道要如何开口描述他其实感伤于梦中吴华的消逝。即使是在现实中,听到吴华说出这句话,他也心头一钝,压抑感像烟雾一般徐徐升起,笼罩住他雾蒙蒙的心。
他曾是一个医生,抱有点虚无的崇高理想,他热爱每一个在他手下新生的生命,婴孩的啼哭,病人扶着病床渐渐站起的身躯,每一次如此这般的瞬间都从他心中迸出光来。
吴华同他袒露不加掩饰的恶,向他撕开世界的背面,那些在绝望中苦痛挣扎的人那么多,不止他一个。
他做不了吴华,报复某个人,亦或者报复整个世界。他只能选择去接住吴华这一点点的生命力,看明白他的丑恶,也看明白他的脆弱。
这不正常,也不正确,但周清越还是情不自禁地让吴华进入了他,进入他的身体,进入他的眼睛,进入他的心,成为他血液的一部分。可这世界的正确标准本来就没有谁能够制定,大家说对就是对,大家说错就是错。好在这个永无阳光的小房间里没有大家,周清越和吴华就是全部的大家。正确这个词在这里被完美的折叠,错误也一样。
周清越只消仰起头就能碰到吴华的唇,当然他也这么做了,但也只是轻轻碰了一下,像是游泳时的换气口,这一瞬间捕获了足够的空气,然后又进入深水之中。
黑夜像死水一般沉静。
第九夜
又到雨季,周清越每每来到这个带着窗户的小房子外面都在下雨。
“周先生?”律师用声音唤回他的注意力,他们刚刚聊到哪里了来着?周清越蹙起眉毛想了一会儿,想起来了,他们在聊后天最后一场庭审的细节,他的律师反复强调着—“坚决不能开口认罪。”
“您也不用太过于担心,现在我们面临的只是舆论压力,但网民们的热情至多动动手指就过去了,这是最后一搏,您一定要调整好您的心态。性侵案定罪很难,除非时隔一年她还能搞到你的精/液。”律师自以为说了一句很幽默的话,捂着嘴笑。
周清越被这话恶心的差点干呕,含在他嘴里的那句“你也不在乎真相吗?”被他像咽呕吐物一般难耐的咽到嗓子里。
律师似乎觉得安慰的不够,又说:“我这边也联系了一位心理医生,我们最坏的方案是为您出具精神报告,只不过这就需要牺牲您的职业生涯了。”
“能看看您所说的舆论压力吗?”周清越伸手要手机,对方犹豫再三,还是递给了他。
“这男的本来就心术不正,好好地男人做什么妇产科医生,还不是想看女人的那里。”
“最好是操到性病患者,大家一起死啦!”
“他怎么配做医生?给自己阉割吧!”
“医生就是这样给病人打针的?哈哈哈!”
“这么年轻的女孩子就去看妇科,肯定也不干净,狼狈为奸咯!”
“还不是妻子没有吸引力才会跑去强/奸其他女人”
“老婆最可怜了,强/奸别人也不愿意上你。”
他慢慢地看,看的很入神。他翻到手指发酸也没看见有人在谈论何为真相,没有人说一句这是一个还未宣判的案子,被扯进其中的每个人在他们的眼里都有罪,他看着这一字一句搭成的牢房,比他这几天住的地方还要肮脏。
他们想把他拉下地狱,可此时没有人比周清越看得清,其实每个人都活在地狱里,而他才是被地狱厌弃的那个。
正义守护着受害者,如果他置身事外他会感到欣慰,可他身陷其中的时候才发现,正义是正确的,但正义不能替他找到真相。真相被舆论威压,被留言吞没,真相像埋在每个人身体的一把刀,如果拿出来便会划伤皮囊,失去体面。
周清越将手机递还给他,同他说:“我看心理医生应该留给您用,或者是他们任何一个人。”
律师没有生气,扯开一个职业化的笑容夸赞道:“不错的建议,但救不了您。”
周清越咧了咧僵硬的嘴角,拿起他们约定好的那盒奶糖站起来,它此时被装在一个精美地手提袋里,矜贵得模样和此时的周清越格格不入。
忘记叮嘱他要什么牌子了,这个吴华吃得惯吗?周清越有些懊恼地想。
回到屋子,吴华正拿着个电动剃须刀给自己剃胡子,见周清越进来了,眼帘微抬,看见一双黑白分明的眼。
吴华仍记得他第一次看见周清越的时候,他穿着一身整洁笔挺的西服,腰身收到分寸不差,窄窄的贴在他身上,明明是遮蔽身体的布料,却比袒胸露乳更勾人。然后他就自己一件一件把衣服脱光,转过头来,露出一双透亮的眼,像会反光的糖纸。正是这份漂亮,一瞬间就将他内心的耻戳破,令他坠入恶的轮回。
引人犯罪,原来是这般意思,每每想到那一刻,他又觉得他情愿直面自己沼泥般的内心,用以陪衬这份漂亮。可现在这份漂亮失了魂魄,被淤青和胡渣遮掩,周清越双颊都凹下去,宣告着他的破碎。
糖盒被放在吴华床上,周清越也被一并拉着坐下来,嗡嗡作响的剃须刀贴着他的下颌线划过,一直划到他的下巴去。空气静谧,这房间里有着日复一日的景色,灰的墙,黑的地,白的马桶,暖色的吴华。静的一切,动的他。
吴华捧着他的下巴,摆出下一秒就要接吻的姿势。这行为如此正常又不正常,正常在于吴华终于像起一个普通的人,不正常在于吴华居然开始像起一个普通人。周清越盯着吴华垂下的睫毛看,看到他眼睛里的那条毒蛇盘踞在角落,进入了冬眠期,不吃不喝。
“好了。”吴华满意的摸摸他的脸,余光瞥到那盒精致的奶糖,静静地放在粗糙而单调的床单上,像他此时裹着周清越一般奇怪,去掉这层包装兴许这盒糖和其他糖果也别无二致,他这么想着伸手去拆开糖盒,扒掉复杂的糖衣。该死,连糖上都雕着精致的花纹。不一样,的确不一样,他将糖塞进周清越的嘴里,觉得了无生趣。
周清越含着糖突然说一句:“我回不去了。”这话被他说的含含糊糊,黏黏答答,吴华将下巴搁在他肩头,听见了口水吞咽的声音,好甜,吴华心想。
“我感觉我已经死了。”周清越又说,两行泪霎时从他眼眶中冒出来,折射着毫无生机的白炽灯,给这灯光渡上一层莹。他不想哭的,可眼泪就这样冒出来,他一点也不悲伤,可眼泪还是止不住的往下滴滴答答地掉。
我果然死了,他又想,我的身体不受我的指挥。
吴华呼吸被落在自己裤子上大团大团的泪沁住,半天才说出一句:“你是太久没见过太阳了。”
在为数不多的好日子中,他晚上工作,早上总是被太阳叫醒,那时候好像没有什么烦心事,看见太阳的时候就知道这一天又重新开始,他又会过上周而复始的人生,晒干他发霉的过去。
见得到阳光的日子是多么珍贵,他已经亲手拭去他生命中的全部阴霾,现在阳光洒在他心里的每一个角落里,他终于暴露出他脏兮兮的样子。
可阳光依旧珍贵。
“你不像我,你还会有新的一天。”吴华又说一句,然后他又意识到在这个语境下他不应该讲话,造成眼前这般局面的明明就是自己,想到这里吴华又闭上嘴巴。可在这一刻,他又确实真心的希望周清越能够好起来,于是他换了个姿势,令怀里的人与他面对面,伸手去摸他的眼泪。
周清越怔愣着盯着吴华看,吴华用指腹替他擦掉眼泪,用嘴唇替他吻去言语,用舌尖抚慰他的身体,他露出半个肩膀出来,他像一只终被开封的魔盒,内心的欲/望像触手一般伸出来,捆住这抱拥的姿势。周清越不敢呼吸,怕叹走了这一刻。
这房内的野兽已死,只留下被剥掉凶猛兽皮的吴华在舔舐他的全部脆弱之处,面对这一幕周清越也还是怕,他看到吴华皮肉下的血色,看到他毛茸茸的睫毛刮擦着自己的皮肤,他看到自己的起伏的胸口。
然后吴华吻到一半停下来问他:”想做吗?“
他回问:“如果我说不想就可以不做吗?”
周清越不知何时放在吴华肩上的手指都因为心悸开始不受控制的抖动,别回答我,周清越不禁祈祷起来,别回答我,就这样生生进去也好,别回答我。
可事与愿违,他听见吴华好听的声音从喉咙出发又走到鼻腔,化成一声清淡又诚实的“嗯”。
这最可怖的一幕被吴华拉开,然后他的心脏就这样砰的一下跳出来告诉他,这一刻好像爱情。
他放在吴华肩上的手滑向他伤痕累累的后背,主动吻了上去,舌头钻进吴华的嘴里,这才尝到先前自己嘴里的奶味儿,大概是先前都被吴华吻了过去。从前那般充斥着血腥味和疼痛的亲吻再也不在,他从未像现在这般认真对待过一个吻,绵长,虔诚,像一个真诚的祷告。
下/身不知何时已经被吴华扒了个干净,他双腿大张被吴华拉到床边,吴华站在床边捉住他的脚踝,手从他的乳/头开始一直摸到下/身,而他的眼睛就一直盯着周清越看,周清越若是气喘,他便也呼吸急促,周清越若是去捉他的手,他便就也去勾他的手指头。
虽然他的手指还在体内进进出出,周清越盯着吴华的眼睛,越发觉得好像看见了遥远时间线上的那个听话的乖小孩。
周清越被这难得的温柔动作搅和成一滩水,洒在小小的床上,情/欲蒸腾出的汗水和他一起融化,然后被吴华托住腰的双手拘起,周清越攀住吴华的胳膊,让对方长驱直入,熟悉的痛感袭来,周清越闭上眼睛几乎都能描绘出体内那物的形状,茎身上的脉络,全都一点点拓进他体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