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罪(17)

　　“美惠子每天的行程不是在录制节目就是去片场拍戏，除了片场外就是公司和家里，偶尔也参加一些名人的酒会，似乎并没什么作案的时间和目的。”
　　魏天明道：“和美惠子接触最多的就是她的经纪人和化妆师，她是个名人，我们在没有线索以前，又不能对她公开调查，一旦被记者瞄上，影响是无法预料的。”
　　秦朗托着腮，一脸深沉道：“没有线索，就只能寻找线索。我们再回到最初那里，你们想想看还有没有其他的可能，董小珍当晚并不是装睡，也不是她自己离开的福利院，而是有人带她离开的？”
　　米雪说道：“晚上九点之后，就不可能有人进去，而且福利院大门上的锁也没有被损害的痕迹，如果董小珍是被别人带走的，那就只会是她身边的人，会不会是福利院的工作人员呢？”
　　泰叔摇头道：“不可能，所有人的话都是合理的，而且他们都有相互作证的人，一个人要说谎很容易，但一群人要同时圆一个谎必定会有所破绽。即便他们真的有问题，福利院里还有那么多孩子，小的只有三四岁，心智都还不成熟，又怎么可能圆谎呢。”
　　米雪道：“那就说明，带走董小珍的人是和他们很熟的，但又不是在福利院工作的人！”
　　魏天明道：“既然不是福利院的人，那董小珍又是怎么被带走的呢？看来我们之前推断的没有错，董小珍的确是自己离开的福利院。”
　　秦朗道：“不是福利院的人，又能正常出入福利院，也就只有那些捐助的人了。捐助的人大部分是企业捐款，基本上捐完了留个影就走了，剩下的只有私人捐助才最值得怀疑，所以问题又回到美惠子身上了。”
　　魏天明道：“可是美惠子是名人哎，私生活被保护的那么好，想要近她的身太难了，更别提从她的身上找到线索了！”
　　秦朗的指尖有一下没一下的敲击着桌面，他似乎在盘算着什么，然后突然说道：“听说，美惠子最近在招助理”。
　　“那又怎样？”米雪问道。她突然觉得有一种不祥的预感，于是抬头扫了眼众人，果然不出所料的，所有人的视线几乎在同一时间都看向了米雪。
　　“干嘛？！”米雪惊道。然后赶紧指了指魏天明，“找天明也行啊！”
　　魏天明两手一摊，“不好意思，为了确认美惠子的车辆信息，我曾去过美惠子住的小区。假扮美惠子的助理呢，是最容易接近美惠子的，还能逮到机会去她的住所进行勘察，但那里的保安看过我，万一穿帮了就完了。”
　　米雪又指着泰叔道：“还有泰叔啊！”
　　泰叔仍是两手一摊，“你有见过我这么年纪大的助理吗？”
　　米雪还是不放弃，又指着秦朗，可又不敢开口。
　　秦朗倒是一脸看好戏的表情，双手交叉抱在胸前，道：“我更不行了，美惠子的经纪人和化妆师的见过我。”
　　米雪一脸的垂头丧气，算是彻底放弃了挣扎。魏天明好笑的拍了拍她的肩，“小雪，我记得谁说过来着，美惠子可是她校园时期的偶像！你看我们对你多好啊，把这个和明星近距离接触的机会都让给了你！”结果却换来对方的一记重拳。
　　秦朗笑着对米雪说：“我会向上级申请，给你制造个假身份，帮助你顺利当上美惠子的助理，美惠子如果真的和本案有关，不可能没有留下线索的，到时候你有什么发现记得第一时间向我报告。”
　　“是……”米雪委屈的答应着。
　　为了帮助破案，警察伪装成其他身份的事例不在少数，但从警多年，米雪还是第一次亲身实践这样的事情，虽然不太愿意，但米雪感觉还挺刺激的。
　　米雪虽然进重案组的时间不长，可毕竟从警校出身，又面对过那么多重案要案，眼睛里的东西早已变得锐利起来。为了不被人怀疑，秦朗特意找来一副眼镜给米雪戴上，又找来了一些简单的学生气的衣服给她穿。米雪是装作一个刚从大学校园里出来不久的应届生，有了这些道具，果真看上去要傻气几分，和刚接触社会的青年没啥区别。
　　有了上级的帮助，米雪果真如愿的当上了美惠子的助理，第一天是经纪人把她带到美惠子面前的。第一次见到学生时期的偶像本人，米雪确实挺激动的，连连上前握手，但都被经纪人给拦下来了。
　　美惠子斜睨她一眼，鼻孔朝天的问道：“你就是新来的助理？叫什么名字啊？”
　　米雪抚了抚眼眶，“我叫……我叫小雪。”
　　“小雪”，然后伸出食指指着外面，“去给我买杯饮料来。”
　　“啥？”米雪原想着美惠子会盘问她一番，却没想到这么快就使唤起她来了。
　　经纪人一脸嫌弃道：“叫你去买饮料，愣着干嘛呀！”
　　“好勒”，虽然内心千万个不乐意，但也不得不应承下来。米雪做梦也想不到自己的偶像在生活里竟然是这个样子。
　　米雪正式的投入了工作，趁着美惠子还在拍戏，火急火燎的跑到外面去给美惠子买饮料，可是片场位置比较偏，等饮料买回来都已经凉掉了。
　　美惠子把眼前那一大杯饮料都扔了出去，其中一大半都泼在了米雪的身上，“你干什么吃的啊！会不会做事的啊，我要的是热饮，现在都凉掉了怎么喝呀！”
　　虽然心里恨不得给她来个过肩摔，但米雪擦掉了镜框上的水渍，还是努力的忍下来了，“对不起，我再去给您买”，米雪感觉自己已经恨得牙痒痒。
　　“不用了”，美惠子说道：“我现在想喝果汁，我要现榨的。”
　　“大姐，这里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我上哪儿给你买啊！”米雪终于还是忍不住了。
　　经纪人抢先一步道：“哟，说谁大姐呢！你还想不想干了呀！”
　　果然，美惠子立马说道：“你什么态度啊！你是我助理，就该鞍前马后的照顾我，第一天就不耐烦了，小心我炒你鱿鱼！”
　　米雪心道，忍忍忍，一定要忍！于是只得从牙缝里挤出来，“您稍等，我这就想办法去给您榨果汁儿！”
　　米雪在心里骂了美惠子无数遍，她真想把对方打得连她妈都不认识！想想自己还要留在美惠子身边那么久，米雪就恨不得撞死在街头。
　　除了米雪以外，重案组的其他人也没闲着，有的负责盯紧化妆师的动向，有的负责对其他的人做进一步排查。
　　几天后，米雪好不容易趁着美惠子午休的时候溜出来，刚走到重案组的办公室里，米雪就怨声载道起来。
　　“你们是不知道这个美惠子有多过分！不是叫我做这个就是做那个，她这哪是在找助理啊，分明就是保姆嘛！我真是受够她了！”
　　众人看到她这副模样，都觉得好笑，魏天明更是笑的前俯后仰，“小雪，你简直就是个怨妇啊！”
　　米雪随手拿起一个文件夹就扔了过去，“笑什么笑啊，小心我揍你！”
　　秦朗从地上捡起文件夹，道：“行了行了，有力气揍人看来被虐待的还不够，说说吧，最近有什么发现啊？”
　　米雪也言归正传道：“我发现美惠子和那个叫萨拉的化妆师走的特别近，还很照顾他！”
　　魏天明无语道：“这个我们早就知道啦，还有没有别的啊？”
　　“当然有啦！”米雪突然大笑道：“我还发现美惠子的真名其实不是这个，昨天我又被那个老巫婆叫去给她拿东西，结果不小心看到了她的身份证，你们猜她的真名叫什么？叫——李春花！哈哈哈。”
　　果真，话刚说完，众人都大笑起来。
　　魏天明忍不住吐槽道：“李春花？我的天，还有没有比这个七零年代还土的名字啊！”
　　“对了”，米雪从兜里拿出个东西递给了秦朗，“我还发现了这个”。
　　秦朗定睛一看，“獠牙？！”
　　“嗯，这是我在道具车里看到的”，米雪道。
　　秦朗道：“我会拿去和死者脖子上的伤口作比对的，你还有别的什么发现吗？”
　　米雪道：“有一点不知道算不算发现，就是我经常会看到那个叫萨拉的化妆师在约美惠子去做美容，奇怪的是，他们似乎从来不去美容院，而且只要他们约好了去做美容就不带上我，他们每次提起美容的时候都神情怪怪的。”
　　魏天明插话道：“女人美容有什么好奇怪的”。
　　米雪道：“不对，他们的眼神不对劲，表情也很奇怪，像是刻意隐瞒什么。再说了，就算真的很普通，那你有见过不去美容院的美容吗？明星的脸蛋可是很重要的，女明星都是美容院的常客，怎么说也是个钻石VIP啊，可美惠子一张美容院的卡都没有，你让她怎么做美容啊！”
　　秦朗点头道：“的确很奇怪，也许美惠子和萨拉的关系不止是工作上的关系那么简单。美容？难道这是他们的某种暗号？这样，小雪你密切注意他们两人的动向，如果下次再听到他们提起美容的时候，就想办法去美惠子的住所看看。我倒要搞清楚，他们嘴里的这个‘美容’到底指的是什么？

　　秘密据点

　　早上的拍摄本来进展的很顺利的，但临到中午的时候美惠子又开始作妖了，除了一贯的差遣米雪外，还总是对剧组人员百般挑剔，一会儿又说自己头疼，一会儿又说自己脑热的，把剧组的工作人员搞得苦不堪言。碍于美惠子现在的知名程度，导演也不好说什么，还好前几天的进度蛮快的，所以决定先拍摄其他场景，让美惠子先回去休息。
　　美惠子并没坐自己的专车，而是上了化妆师萨拉的车，由经纪人开车，美惠子和萨拉坐在后座，作为美惠子的经纪人，米雪自然也上了车，坐在副驾驶的位置。原本以为美惠子会就近回家里，却没想到车子一路驶向了繁华的夜市街道，虽然现在只是中午，但因为这里地处商贸中心，所以白天也相当繁闹。
　　“我们怎么到这里啦？”米雪疑惑道。
　　车子刚停下来，美惠子和萨拉就先下了车，见米雪还傻愣愣的坐在车上，美惠子不悦的踢了下车，“还愣在那里干嘛！赶快下来给我拎东西！”
　　美惠子戴上了一副大框墨镜，又加了件深色外套，明星范儿十足，好像深怕别人不认识她似的。
　　米雪不情愿的下了车，跟着美惠子他们一路走进了商贸大厦，看着美惠子风风火火发样子，明明刚刚还在剧组装病，现在逛起商场又生龙活虎起来，不愧是个演员啊，装起来还真像。
　　逛了两个小时之后，米雪总算是明白美惠子为什么要带上她了，原来真的把她当做了一个拎东西的机器，三人只知道在前面逛，买好的东西就扔到她怀里，才两个小时的时间，米雪就已经累得半死不活了，购物袋挂了一身。
　　“我说……这是要逛到什么时候啊？”米雪累得上气不接下气道。
　　美惠子向下移了下墨镜，露出一条只能看见浓长的眼睫毛的缝儿，不悦道：“行了行了，不逛了，看到你就来气！”说完便和萨拉与经纪人一路坐电梯下了楼。留下米雪一个人抱着一堆比她还高的购物袋，生气的瞪大了眼睛，“我去，到底是谁看谁来气啊！”
　　美惠子上了车后就一直看着手表，待到几分钟之后才见米雪抱着东西一步一难的走了下来。
　　“快点儿！别耽误我时间啊！”美惠子喊道。
　　米雪把东西都一一放到了地上，抚了抚鼻梁上碍事的眼镜框，喘着粗气道：“经纪人大哥，麻烦你开下后备箱哎！”
　　不待经纪人说话，美惠子便道：“行了，你也不用上车了，把东西都提到我住的酒店吧。”
　　米雪的表情就跟吃了死苍蝇似的，难以置信到结舌，“美惠子小姐，您该不会是让我就这么提着这些大包小包的东西回去吧？！”
　　美惠子只是象征性的点了点头，道：“我的衣服都很贵的，压在后备箱很容易压坏的！放车上又太挤，还要加个你，根本就坐不下！而且我还要和萨拉老师去美容呢，送你多浪费时间啊！”
　　米雪眼睛放亮道：“那您跟我说是去哪家美容院啊，方便的话我就在那儿下也行，这里马上就到下班的高峰期了，很难打到车的！”
　　美惠子只说了句：“我们只在家做美容，你自己想办法回去吧！”便摇上了车窗，然后车子很快就驶出了视线。
　　“什么美容只在家里做？”米雪自言自语道。环顾了下周围，她无奈的掏出了手机给秦朗打了电话去，简单的做了下报告，顺便让他来接下自己。
　　虽然商贸中心距离警局不过三十分钟车程，但一到下班高峰期就容易塞车，等到秦朗把车子开到的时候，米雪已经蹲在地上快睡着了。
　　秦朗按了下喇叭，米雪受惊的抬起头，在看到秦朗的时候瞬间感觉像见了救世主似的，把一大堆东西都塞到了后座，才拍着蹲麻的大腿上了车。
　　秦朗看了下后座的一大堆购物袋，忍俊不禁道：“不愧是有钱的大明星，买东西就跟逛菜市场似的”，然后看了眼米雪，“你怎么样啊？”
　　“我还能怎么样啊，差点儿没死在美惠子手里！”米雪揉着酸痛的脖颈道：“队长，我刚刚听美惠子说她又要和萨拉去做美容，我还特意试探了一下，她说是在家里做美容。我是她的助理，按理说她应该带上我才对呀，你说她是不是在刻意支开我啊？而且她口中的‘美容’听上去并不单纯。”
　　秦朗开着车，目不斜视道：“很可能是这样，至于是不是美容，你去一趟她的家里不就行了。”
　　“美惠子住的小区应该很好进，可她家的保姆也不可能给我开门啊，而且我能有什么理由去美惠子家啊？”
　　秦朗指了指后座的那一大堆东西，“有了这么充足的理由，还担心没人给你开门？”
　　米雪道：“对了，上次给你的獠牙检测的怎么样了？”
　　秦朗道：“交给技术部了，已经确认了死者脖子上的伤口就是那颗獠牙所致，而且从獠牙上还检测到了死者的血液，现在我们只需要盯紧美惠子和萨拉就好。”
　　秦朗很快将车驶到美惠子的小区门口，停好车后，他将头伸出车窗外，往小区内最靠里的那栋别墅看去，那里就是美惠子的住所。
　　米雪下车后，秦朗将后座的东西全部交给她，看她被堆的跟棵圣诞树似的，好笑又抱歉道：“看来你得自己上去了，我就把车停在这里，下来后直接找我就行。”
　　“好，那我先上去啦。”说罢，便抱着一堆东西走了进去。
　　秦朗靠在车头，打量着美惠子所住的小区，心中感到疑惑。这里虽然也是高档小区，但地界不大，离主干线还有一定的距离，按理说，美惠子生来嚣张跋扈，又是个大明星，财力物力都远趋于人才对，怎么可能在这种地界买房呢，不太像她的作风啊。
　　虽然是坐的电梯，但抱着那么大堆东西，还是把米雪给累得够呛。总算是到了美惠子的家了，米雪把东西都放到了门口，然后按了下门铃，片刻后一个戴着围裙的中年妇女开了门，她上下打量了下米雪，然后试探的问道：“请问你找谁？”
　　米雪道：“你好，我是美惠子小姐的助理，我是帮她把这些东西给送回来的。”
　　保姆机警道：“怎么以前没有看过你啊？”
　　“噢，我是新来的，还是个实习助理”，然后从兜里掏出了工作证，“你看，这是我的工作证”。
　　保姆接过来看了看，确认对方的身份后，方才将身子侧到一边让出了位置，一面道：“不好意思啊，毕竟我是在明星家里工作，万事都得小心些，这年头什么疯狂的粉丝都有，一个不小心我就得丢了饭碗，快进来吧。”然后将门口的众多袋子都一一提了进来。
　　米雪进屋后打量了一下，虽然外面看上去很一般，但这里面的装修却很豪华。
　　米雪试探的问道：“美惠子小姐不在家吗？”
　　保姆道：“没有啊，她已经好几天没有回来过了，你不是每天都和她一起工作的吗。”
　　“噢，只是刚刚听到她说要回家做美容来着，临时让我把东西放到酒店的，但我要路过这边，就顺便把东西拿过来了。”
　　“这样啊，可是惠子小姐都没有回来过，而且从来没有在家里做过美容”，然后笑了笑，似自言自语道：“做美容得去美容院啊，在家里大不了只敷个面膜。”
　　“我也觉得呢，可能是我听错了吧。那不好意思打扰了，您先忙着，我走了。”
　　米雪下楼后，跑到小区门口，上了秦朗的车。
　　“怎么样？”秦朗问道。一面发动了车子。
　　“美惠子根本就不在家，可我明明听到她说了要回家的啊。”米雪疑惑着。然后突然像想到了什么似的，“会不会美惠子还有别的家？”
　　秦朗道：“你上次说美惠子的本名叫李春花，那你还记得她的身份证号吗？”
　　米雪道：“记得！”说着翻出了手机，“当时看到她的身份证把我给乐坏了，想到她平时差遣我的高傲模样，我就报复性的拍了一张”，然后给秦朗看，“喏，你看，我拍的可清晰了！”
　　秦朗道：“把照片发给天明，让他查一下美惠子是否还有其他房产。”
　　“好，”米雪将照片发给了天明，又问秦朗，“我接下来是回到剧组给美惠子安排的酒店吗？”
　　“不，我们一起回局里。”
　　米雪这段时间每天都跟在美惠子身边忙前忙后的，活脱脱就是一奴婢啊，她甚至都开始忘记自己的真正身份了。刚回到警局，米雪就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呼吸着这里的空气，米雪感到了久违的亲切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