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酒入喉(32)
“你要带我去哪?”
说话间,电梯听到了物证所在的楼层,周烨一边走出来,说道:“带你去看东子在鲁海荣家搜集到的物证,还有一部分是在医院的太平间搜出来的。分尸地点不在他家里,在医院太平间。”
物证科的检验台已经被摆满了。
被特殊标记的一把水果刀、一把剁骨刀、一台单反相机、各种医学方面的书籍等等。
另一个检验台上放着一张张令人触目惊心的照片。
鲁海荣用那台单反相机将对两具尸体的的凌辱和分尸过程拍了下来,再放在自己的暗房里洗出来收藏在一本影集里,放在自己枕头底下,随时拿出来看。
搜集到的证据中没有显示出米琼和赵甜的头部下落,也没有贺艳艳的消息。
一个戴着白手套的物证工作人员正在进行检测和分析,他一只手拿着法医出具的前两名受害者的验尸报告,一边看着检验台上的照片:“跟之前法医的验尸报告相吻合,死者是死后遭到肢解的。”
“很遗憾周队,这些照片中除了受害者,没有第二个人出境,包括鲁海荣自己。”
周烨戴上手套,拿起鲁海荣的手机:“通讯和社交账号有收获吗?”
叮~~,是电脑收到新邮件的声音。
物证人员偏了下头,示意周烨看他的电脑。
周烨点开看了看,几个有嫌疑的手机号码被标注了,号码主人的身份信息也已经查出来罗列好了。
周烨用手机打开自己的邮箱,把这封邮件转发给了白旭东,让他跟进这几个人。
“已核实嫌疑人用来分尸的正是这把水果刀和锁骨刀,”物证拿起检验台上的水果刀,“但是,这把刀的刀口与死者身上致命伤的伤口并不吻合。”
也就是说,凶器另有其他。
无论鲁海荣家里还是医院太平间,都已经被翻了个底朝天,真还藏着一把刀不会不被发现,一切证据都指向有另一名嫌疑人协同作案的可能。
在鲁海荣从二手市场买来的黑色汽车里发现了受害者挣扎留下的痕迹,其中一根被夹在车门缝里带有毛囊的头发,经过DNA检测证明,属于死者赵甜。
鲁海荣负责物色对象,凭借自己温文尔雅的“医生”外表获取受害者的信任,将其掠走。强女干和杀人由另一人完成,分尸抛尸再由鲁海荣来完成。
“鲁海荣的工作更像是准备和善后,看起来很像是在为另一个人服务,”物证人员推测道,“有没有可能,他是被那个人威胁的。”
周烨低头看着眼前这一堆分尸照片,每张照片的构图都是精心策划过的,光影也充满艺术感,旁边甚至还有一台补光灯。
周烨推测道:“他也在享受这个过程。”
不过这两人的高.潮点不同罢了,一个热爱强女干杀人,一个没有性能力,热爱于被人当成医生来尊重和信任,再摧毁和破坏。
一名物证人员正坐在检验台边拆解鲁海荣那台单反相机:“有发现。”
另一名物证看了看他手上的镊子夹着的存储卡:“相机里面的存储卡不是第一时间就拿出来了吗,这怎么还有一张。”
那名发现存储卡的物证说道:“这张是被藏在相机里的,不是在插卡槽里的,而且从这张卡的型号上来看,这应该是六七年前的。”
无论是容昭还是周烨,都对六年这个词特别敏感,两人几乎同时发声:“看看里面的内容是什么。”
周烨转头看着容昭,从他眼里看出来平常少见的紧张。
周烨握了下容昭的手,像在冰室里握着他的时候一样,希望能安抚他一下。
容昭垂眸看了看周烨的手,轻轻拧了下眉,正要说话,对方已经松开了,他动了下嘴唇,什么也没来得及说。
物证将存储卡放在插卡器里,连上电脑,无奈地摊了下手:“加密了,恐怕要等密码解除才能看到了。”
“不过放心,这种密码方式看起来不算特别复杂,交给王小明,准没问题。”
市局一楼大厅,一对老夫少妻正在哭嚎,尤其是女人的声音,分外尖利:“殡仪馆冻死了我儿子,不管怎么样都得先赔钱。”
这两人正是鲁海荣的父亲和后母。
后母看起来只有三四十岁,比二十八岁的鲁海荣大不了几岁。
询问室内,周烨坐在鲁海荣父亲对面,开门见山地问道:“当年,鲁海荣参加高考的前一天,为什么要打他?”
成绩优秀的鲁海荣因此错过了人生最重要的考试,连命.根子都被踹废了。
“这都是过去的事了,你们别问我这个,”鲁父眼神带着明显的抗拒,“就问,殡仪馆把人冻死了,是不是得赔偿。”
周烨盯着鲁父的眼睛:“不管怎么样,人现在就在法医室躺着,你作为父亲,问都不问一声,上来就要赔偿,是不是太冷漠无情了点。”
有太多的罪犯,他们犯下的罪不值得被人同情和原谅,但有一点是相同的,他们的父母始终爱他们。父母站出来试图替孩子顶罪的都不在少数。
鲁父的脸色非常不好看:“我跟那种畜生没有感情。”
鲁父终于将以前的事情讲了出来。
高考前一天晚上,下了大雨,鲁父出差不在家,鲁海荣高考压力过大,对年轻的继母起了心思,一时冲动,把继母摁在了床上,欲行不轨。
提前回来的鲁父看见眼前这一幕,加上在此之前,继母跟鲁父说过好几次,鲁海荣偷看自己洗澡。
鲁父被眼前的画面刺激得不轻,血气上涌,狠狠打了鲁海荣一顿,把他赶出了家门。
这一打,就把人打成了如今这幅样子。
周烨接过郑可递过来的鲁海荣继母的资料,里面有大量的生活照,入眼就是一大片红色,继母是个非常爱穿红裙子的女人。
鲁海荣对这些女人渴望又憎恨,在他眼里,大雨夜出行的红衣女子米琼、赵甜和贺艳艳都是继母的化身。
他没有对继母下手,是因为潜意识里对父亲的畏惧,那顿毒打引发出来的一系列后果,令他害怕。
从询问室出来,周烨带着容昭去了法医室。
吴昊看了看周烨,又看了看跟在周烨身后的容昭,脸上的表情从疑惑到凝重再到疑惑:“你俩的衣服怎么回事?”
周烨身上还穿着容昭那件黑色的T恤,夏天的时候,他除了警服和白衬衫就没穿过别的上衣。
突然换成黑色,还是非常具有容昭特色的黑色,令吴昊心里警铃大作。
“我俩关系好,换换衣服穿不行啊,”周烨接过吴昊手里的验尸报告,“有什么发现?”
吴昊给周烨和容昭一人递了一套手术服,带他们走进验尸房。
鲁海荣被解剖过的尸体已经缝合好了,躺在台子上闭着眼睛,肤色呈现出一片灰败的青灰色。
周烨看了一眼解剖台边的一堆衣服,转头对容昭说道:“当时你在医院没看见,鲁海荣死的时候就是穿着这件白大褂,手上紧紧攥着一个听诊器。”
吴昊抓起鲁海荣的手,指了指上面的一片青色:“我们是两个人才把听诊器从他手上硬拿下来的,差点把骨头都给掰断了。”
从鲁海荣生前和死后的状态可以看出来,他对自己没能参加高考,考上医学院,成为一名医生,很是耿耿于怀。
而这一切的根源又可以追溯到高考前一晚发生的事。
吴昊翻开鲁海荣的左手
从解剖室出来,周烨转过身打了个电话给白旭东:“鲁海荣的手机和社交账号里的可疑电话和网络id查的怎么样了?”
白旭东在电话里答道:“情况不太乐观,通过调查,这些人并不具备与鲁海荣协同作案的嫌疑。”
两个人要达成共识和合作,就避免不了交流,除了电话和网络,交流方式就只剩下最后一种了,面对面。
周烨握着手机对白旭东说道:“把嫌疑锁定在鲁海荣的现实生活圈,他居住的石莲路、工作的第二人民医院、殡仪馆和上下班的路上,看三名受害者失踪前后,他主要接触过谁。”
白旭东:“是,阿嚏--”
周烨:“怎么感冒了,今天别熬太晚了,拿点药吃,让你姐给你送也行。”
白旭东揉了下不大通气的鼻子:“没事,我才不让我姐来,能叨叨死人。”
一直到晚上九点多,周烨等人才下班准备回家。
范瑶摆了摆手:“走了周队,再见容哥。”
白旭东忙得没时间拿药,手上抱着一整包餐巾纸,一边擦了擦鼻涕往外面走,看见站在门口的周烨,说道:“先走了啊。”
郑可和肖潜正在讨论一块去市局后面的小吃街吃宵夜:“一块吗,周队?”
周烨摆了下手:“你们去吧。”
等人走得差不多了,周烨转头看见容昭在座位上磨磨蹭蹭的,问道:“你不走?”
容昭只得站起来:“这就走。”
周烨看了一眼自己办公室的门:“奥,我还以为你又要趁我不在,去我办公室偷东西呢。”
容昭被说中,脸红了一下,一边走出办公室:“你想多了。”
周烨走在容昭身侧:“送送你。”
容昭淡淡地看了周烨一眼,非常直男地说道:“我又不是女的。”
周烨心说,你要是女的我还不送了呢。
两人走出市局大门,容昭摆了下手:“走了。”
容昭走后,周烨站在原地,看了一眼街道上热热闹闹的霓虹灯,三两成群说说笑笑的行人,他突然不知道自己该往哪去了。
容昭走到路口,准备拐弯的时候往身后看了一眼。
只见周烨靠在路灯下面,唇边吸着一支烟,灯光将他的影子拉得长长的,一直拖到对面街道,跟一大片阴影连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