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她是被小孩的笑声吵醒的。
“阿久,笑什么呢?”宁恪半睡半醒中抱了下女儿。
“看妈妈呀,”小孩奶声奶气地亲她一口,“你好久都没在家陪我了。”
宁恪被她一句话说得心软到不行:“好,那我这个月都在家陪你。”
“哇呼!好哦!”
颜云致不在家,她出门了。
这两年她很少开巡演,也不再参加节目,倒是有不少学校请她去讲课,或是比赛请她去做评委——陆教授退休之后,最得他真传的,也就是她了。
今天周六,宁阿久不用去幼儿园。
她在家里玩得不亦乐乎。宁恪陪着她剪剪纸,做手工,捡了树叶做书签,下午又照着网上视频做小饼干……不幸地是,失败了。
雪团子很捧场地吃了一块糊糊的小饼干,委婉着说:“下次我们还是出去买吧。”
宁恪揉了揉小孩头发:“那你努力吧,以后做给我吃。”
“啊?”
“好难哦。”
宁恪收拾着厨房,看着女儿把她的话当了真,捧着脸满脸愁思的样子,忍不住笑了。
这两天天气热,晚上她们也没去散步。
阿久精力满满,在家里上蹿下跳,宁恪懒得管她,自己看着剧本,直到隔壁房间里传来砰的一声。
“怎么了?摔了吗?”宁恪冲过去,才看见女儿没事,就是地上有个水晶奖杯碎了。
她认出来,那是颜云致十六岁第一次得奖的奖杯。
“不知道怎么,它自己就掉了?”
“它自己掉了?”
“妈妈……”
“……”
宁恪过去检查下女儿有没有被砸伤,幸好穿着鞋,奖杯摔掉了底座,没有零碎的水晶。
宁恪一言不发,把女儿抱回她自己的房间。
宁阿久一脸可怜地看着她:“妈咪这么多奖杯,摔坏一个也不要紧吧?”
宁恪没说什么,捡起摔坏的奖杯,出去前深深看她一眼:“不要紧?”
她没再说什么。
但分明是生气了。
……
八点,颜云致回到家。
才进客厅,一只雪团子就扑了过来,哭得满脸都是泪:“妈咪,妈咪。”
“怎么了,”颜云致擦去女儿的眼泪,“一个人在家?”
“妈,妈妈在房间,”阿久哭得泣不成声,“她不理我了。她生气气了。”
“慢慢说,不哭了。”
颜云致轻轻擦去小孩的眼泪,不过也有些惊诧。宁恪疼女儿疼得厉害,这几年根本没说过孩子一句重话。所以她骤然生气,才把孩子吓到了。
“那,我们,我们上楼。”
“好,上楼。”
颜云致抱着女儿进了自己的房间,看见放奖杯的橱柜里少了一只,大概也明白了。
宁雪微小朋友抽泣着,把事情说了。
也亏是她早慧,小小年纪,哪怕是哭着,也把话讲得清清楚楚。
“原来是这样,”颜云致轻声哄着女儿,“不要紧,妈咪有这一墙的奖杯,你慢慢砸。”
“啊?”小雪团子哭红了鼻尖,“真的吗?”
颜云致笑:“当然是真的。”
“不然妈咪再去参加几个比赛,随便拿几个奖,给你慢慢砸好不好?”
“不要了,不要了不要了。”
阿久亲了亲她的脸颊,眼睫上还挂着泪,可怜兮兮地说:“对不起,我错了。”
“我不生气,不用跟我说对不起。”
“我们现在过去那边。”
门推开,宁恪背对着门,坐在桌前。
桌上是摔坏的奖杯和她翻箱倒柜找出来的各种胶水。她正在上网看帖子,想找人修复奖杯。
“妈妈……”
小雪团子怯生生地叫了一声,扯了扯她的衣摆。
宁恪回眸,跟颜云致对视一眼,还是把女儿抱了起来:“怎么哭了?”
“我知道错了,对不起。”
宁恪摸了摸她的小脸:“好了,我也错了,我不该不理你。”
其实她很少生孩子的气。有时也有着急的时候,但只要看着女儿肖似颜云致的脸,尤其是那双温隽清和的眉眼,她就生不起气来。
这还是头一遭生气。
“一个奖杯而已,不用管了。”
还没等宁恪反对,颜云致直接把这些零碎的东西都收了起来。
说要拿几个奖杯给女儿砸,第二天,颜云致还真拿了一个回家——她正在做一场比赛的评委,有多出来的奖杯,就找主办方拿了一个。
宁雪微小朋友抱着‘这个专门给她砸着玩’的奖杯,趴在颜云致肩头问:“妈咪,你今年生日会开音乐会吗?”
“应该会。”
“那能不能给我两张门票啊?”
“怎么了?”
“跟我一起玩的小朋友呀,她妈妈生病了,我想请她们来听好听的音乐。”
“可以。”
听到了满意的答案,阿久抱着奖杯玩了玩,不多久就靠着她肩膀睡着了。
只是,这一场音乐会推迟了。
从初秋推迟到了深冬。
又一年冬。
宁恪在医院的走廊上等着。
秋天才到,颜云致有点不太舒服。
原本已经好久没有心悸了,有几天晚上也不知怎么又失眠了。
宁恪立刻推了手上所有的工作,陪她看医生,做检查,后来做了一个小小的手术,休养了几个月,渐渐又好转起来。
今天是手术后的定期复查。
原本宁恪不打算带阿久过来的,但小朋友不肯,非要闹着跟她们一起,还是带她来了医院。
“妈妈,妈咪会没事的吧?”
“嗯。”宁恪摸了摸女儿的小脑袋,没有说话。
等了许久,才拿到了这次的复查结果。
还好,情况没有恶化。
宁恪从颜云致手上拿过病历本,不太放心地一看再看。
“好了,不要紧,”颜云致弯腰抱起女儿,“我们先回家。”
宁恪把病历本放进包里:“回家吧。”
回去路上,小雪团子乖乖趴在颜云致怀里,与平常不太一样,既不说话也不闹。
颜云致轻轻拍着女儿的背,偏过头,朝宁恪笑了下:“新年要不要出去玩?”
“你想去哪,”宁恪兴致缺缺,但又不想让她扫兴,“晚点回去看看。”
回到家,颜云致看女儿一副困得要睡着的样子:“我抱她回房间。”
宁恪嗯了声,瞧着她的背影一会,转身跟卢姐交代要熬的药。
过了好一会,颜云致才下楼。
她穿浅咖色大衣,肩上湿漉漉的很明显。
宁恪问:“这是怎么了?”
颜云致拉过她的手:“这是你女儿遗传你的,爱哭。”
——片刻前,她才把小雪团子放到床上,阿久就醒了,哭着要抱抱,还问会不会不要自己和妈咪了。
因为颜云致管孩子管得最严,平时女儿不会太主动亲近她,没想到这回吓到了,黏她黏得厉害,哄了好久才肯睡觉。
“谁爱哭了,”宁恪睨她一眼,“我可不爱哭。”
她知道生活不可能平波无浪,只是她想……这浪越晚越好。
颜云致没跟她争论这个问题,抱着她说了好一会的话,选定了春节后旅游的地点,又开始说起音乐会的事情。
复查暂时没发现问题,音乐会也照常进行。
距离颜云致上次演出,也有七八年了。她的乐迷等到望穿秋水才等到演出通知,演出的门票全部秒空。
宁恪很怕她太劳累,但又不能拦着她做自己喜欢的事情,推掉了工作每天陪着她,从舞台设计到服装和灯光,都一一过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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