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小胖兔兔琐碎言语中拼凑出的,是个屡见不鲜的故事。
卫承礼是家里的第二个儿子, 上有一哥, 下有一弟, 他是家里唯一一个考出去的大学生。
虽然在家时夹在中间,没有哥哥的被重视, 没有弟弟的受宠爱,但是有了出息之后, 卫承礼还是不遗余力地回头拉扯了一把。
老家村里的老房子, 卫承礼出了钱推了重新造的。哥哥说想把父母接到镇上养老, 哥哥去镇上买房子的首付,卫承礼出的。父母想在大儿子和小儿子家轮流住住, 和卫承礼提了, 镇上弟弟买房子的首付,卫承礼也出了。
这回过年回家,小胖兔兔的堂哥和堂弟在外头追问他们这回上电视挣了多少钱的时候, 屋里的卫承礼正在听他的父母夸他出息了,又说哥哥弟弟房贷还贷还贷压力大, 希望他能再出点钱把贷款还一还的话。
话才刚听到一半,卫承礼还没来得及想想呢,就被外头熟悉的软糯糯嗷嗷哭的小奶音吓得奔了出去。
出门一看,女儿趴地上抽抽搭搭,侄子们站旁边骂骂咧咧。
原以为是小孩子们起了什么普通的争执,结果有的小胖崽刚被抱起来,智能手表的录音就点了播放。
那两个孩子,一个三岁,一个也才不过八岁,就知道要花别人家的钱了,就能干出不给花就要打人的事儿了。后面都把人推地上了,嘴巴还没个停歇。
什么赔钱货不许花他们的钱,什么那些钱迟早都是他们的,什么给的不够就不给他摔盆,什么一定把她赶出去一毛都不给她……
这还只是一门之隔就敢这样了,得是平时家里给了多少灌输,多大的胆子。
胖兔崽在怀里,手表里尖锐的童声在耳边,卫承礼那颗被老父亲老母亲迟来的深情刚撬松了的心啊,一下子被女儿给用水泥浇实了。
卫承礼气得当场发火,连着侄子们带着侄子的爹们都没落着好。
人戳他心肝子他发火,他戳人心肝子,人能忍么。
那两个等着从卫承礼盘子里挖饭吃的哥哥弟弟低得下头,忍得了这一时,可那两个向来没把卫承礼放在心尖儿过的老的却不行。
推搡打架,被定义为是小孩子不懂事。
胡言乱语……嗯,哪儿有什么胡言乱语,说的不都是事实么。
丫头片子总是要嫁出去的,那是泼出去的水,别人家的人,以后还得侄子为你顶立门户。
将来总是要依靠侄子们的,现在不得好好养着,不然老了靠谁去?
那么多钱,不迟早得留给老卫家的根子?
……
老人“挖心掏肺”的“为你好”,没有顾忌卫承礼白了青,青了白的脸色,也没有因为章诗兰怒不可遏的打断而停下,而后因为……
某只蹦跶半天没能下地的胖兔崽,气到直接掷地的那句“屁根子,钱扔了捐了送给路上捡垃圾的都不给你们!”
提前数十年燃沸了话题,双方被迫进入了狠话战局。
最后结果显而易见,某位伤透了心的同志携妻带女,连年都不想过,直接走了。
听完所有,程听言其实觉得卫承礼以前未必没感觉到风平浪静下的暗涌。只是……家里不被重视的孩子,终于得到了注视与关爱,就如年幼时吃不到的糖,长大了被送到了嘴边,很难忍住不去吃。程听言能理解卫承礼。
不过蜜糖虽甜,但要是裹在了毒药上,那也吃不得了。
这一点,经历了上一世的程听言,很确定。
人以为自己可以自制,在吃到毒药之前尝尽甜,但又哪儿有那种一定有把握的好事呢。既然是毒药,就不要去贪恋上面的蜜糖了。毕竟谁也不知道,吃到第几口的时候,就会吃到毒药了。
当断不断反受其乱,程听言觉得现在就挺好的,不过卫承礼……应该会难过一阵子了。
是啊,当断应断……还在看别人如何呢,到了自己,始终还是留了一步,想到此处,程听言苦笑了一下。
这一笑,可就了不得了,之前还在咕嘟嘟喝水的小胖兔兔一下子放下了碗。
“言言……你觉得我不该那样……”卫卯卯用力地按住了碗边。
啊,这么想想,好像是有一点点残忍。
虽然上一世卫承礼耐不住父母的求情,最终把那套镇上房子的贷款钱也给出掉了,相当于一个人在老家造了一栋,镇上又买了两套送了他们。结果被骗欠了一大笔钱回去请他们帮忙借一些垫付几期缓缓时被扫地出门,单方面被断绝了关系。但是……那毕竟是上一世的事,是这一世还没发生的事。
如果这一世她们家不出事,自私与凉薄的模样,估计还能藏得更久,她这次这样会不会……
卫卯卯看着程听言那一下子沉下去了苦笑模样,突然有些惴惴不安。
“想什么呢……”程听言好笑地捏了一把小胖脸,“录音你做的很好,不过下次不要假装摔倒了,太危险了。”
“我是说,我是不是不该故意……”卫卯卯小小声。
“卯卯,坏人坏,是他们坏,不是你让他们坏。”程听言伸出手指,在变得不开心的小胖脸上刮了刮,“你应该让他知道的,他是你的爸爸,他有危险,你告诉他,做得很好。”
人可以有梦想,但是不该有妄想,早清醒总比晚清醒来得好。
卫卯卯歪了头,仔细分辨程听言此时说话的神色,并无勉强,应是实言。
那么……
“我还以为你觉得我不应该那样。你刚才笑得很不开心的样子。”卫卯卯伸出胖爪,反握了程听言试图提她嘴角的手,“那言言你为什么不开心?”
程听言愣了一下。
为什么啊……当然是因为突然发现自己又在吃不该吃的蜜糖,明明狠了心,却还是没能做到当断则断。
“我怀疑,我妈又和我爸联系上了。”程听言对小胖兔兔没什么好隐瞒的,直接了当了地解了对方的疑惑,又点了点小胖兔兔面前的碗,“快,趁热喝了。”
卫承礼和章诗兰没在医院待太久,不多会儿便折了回来。
这次一进门,卫承礼就发现了,程听言看向自己的目光,多了点……嗯,反正和之前出门去医院时不一样的意味。
不待卫承礼多想,帮着关好门的程听言转身就钻进了厨房里,再出来时,手里端着的,是两碗红糖姜水铺蛋……
糖多姜浓蛋嫩,咬一口蛋喝一口糖水,整个人一下子热乎又熨帖,外头的风霜雪雨,就真的只留在外头了。
卫承礼小心地看了一眼正在隔了一个客厅的阳台上收衣服的程听言和她腿边的小臭团子,胳膊肘顶了一下旁边的章诗兰,抹了一把嘴道:“卯卯这家伙,肯定把在老家发生的事情都和言言说了。看看这糖水,看看这鸡蛋,这满满的都是言言对我的同情吧?”
“言言不是说,是因为卯卯打喷嚏了才去煮的姜汤吗?你也就是个顺带,不要自作多情哈。”章诗兰瞥了卫承礼一眼,又瞅着桌上的空碗幽幽道,“卯卯居然喝了……”
“不喝还能咋的。”卫承礼哼哼,“言言煮的哦,别说生姜水了,就是给她清蒸两根生姜,那臭宝宝也能都给吃了。”
“你女儿傻吗?”章诗兰不满地胳膊肘顶了回去。
“看什么情况了,我看她遇到言言就挺傻的。”卫承礼眼瞅着程听言抱着收下来的衣服去卧室了,抓紧时机朝还在游荡的小臭团子招了招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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