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看刚才,容妃都那样了,皇帝也没敢说什么吗。
太后冷笑一声,皇帝是天子,她是天子的亲娘,这天下人,谁敢违逆她。
两个侍卫见状,架着宋见霜就往殿外走,刚到殿门口,就被人踹了一脚。
“一群没长眼睛的东西,反了天了,还不退下。”书公公利落地抬腿,公平地在两个侍卫的肚子上各踹了一脚,又看向宋见霜,“宋小姐受惊了,快随奴才进去吧,外面风大,别冻着了。”
天知道他跟皇帝回来,一到殿外就听见太后让文安公主住嘴,皇帝当场脸就黑了,再往下听,手都气抖了。
惠安帝长这么大,少年时隐忍,后来慢慢坐稳皇位,还是头一回这么失态。
书公公看得心惊,所以在两个侍卫架着宋见霜到眼前的时候,上去就是两脚,连打带骂下来,皇帝的脸色总算是正常一点了。
“陛下恕罪,陛下恕罪…卑职是奉太后之命…”两个侍卫松开宋见霜便跪下请罪,却没有立即退下,他们不想违逆皇帝,可他们是福寿宫的侍卫,太后的话也得听啊。
这一通动静直接传到了大殿内,众人顿时低头跪倒,一个个跟鹌鹑一样,恨不得自己当场瞎了聋了,他们只是进宫来给太后祝寿的,没想见证太后和皇帝斗法啊!
惠安帝闭了闭眼睛,抬手:“御林军何在,将此二人拖出去斩了。”
说罢,他举步进殿,看向跪在地上的文安公主:“文安起来,到朕身边来。”
文安公主看了眼太后,稍一迟疑,起身站到了惠安帝身边。
宋见霜则又回到了丘凉身边,默默跪下,手指轻轻点了点她的手背。
丘凉顿时心安下来,看来此劫是躲过了。
太后不知为何心头一紧,握住了椅子上的手柄:“皇帝,你这是做什么?”
在福寿宫杀她的人,这不是打她的脸吗?
惠安帝定定望向自己的母后:“母后方才不是问文安的教养和礼仪是谁教的吗,朕来回答您,是朕教的。”
太后两眼一昏,扫了下跪了满地的人,咬着牙道:“皇帝,你喝多了。”
这么给她这个当娘的难堪,就不怕被天下人谴责是不孝之徒吗?
惠安帝还滴酒未沾,他冷冷地瞥了眼李家大爷,沉声道:“把这个搅弄是非的奸贼拖到宫门外,杖五十,皇后教子无方,兄长不贤,罔为一国之母,即刻攫去后位,贬入冷宫,其余人等,退下。”
御林军动作很快,且只效命于皇帝一人,捂住李家大爷求情喊冤的嘴就拖了出去。
而李皇后两眼一黑,当场晕了过去,被御林军一并拖走。
跪着的人得了圣命,齐齐躬身退出大殿。
二皇子和文安公主默契地站在了殿门外,都没有离去。
剩下的人头也不敢回,快步离宫,好似后面有人拿刀在追一样。
出大事了,天要乱了,太后和皇帝斗法,李家和皇后已经遭了殃,接下来的话可不是他们能听得了,跑得慢了说不定下一个遭殃的就是自己了。
丘凉和宋见霜亦在离宫的人群中,直至上了马车,两人才彻底松了一口气。
“吓死我了,幸好皇帝回来得及时。”丘凉心有余悸道,皇帝来得太及时了,差一点,就差那么一点,宋见霜就要遭大罪了。
宋见霜浅浅一笑:“回府再说。”
这边,宫门外的马车眨眼睛就走了七七八八,只有李家大爷的哀嚎声,随着棍棒落下的节奏一下接一下地响起。
另一边,福寿宫大殿内,母子二人静静对视着,气氛剑拔弩张。
太后盯着自己的儿L子,忽而苦笑一声:“皇帝,你长大了,哀家记得你五六岁的时候还是个讨喜的小娃娃,见谁都笑,对哀家的话无有不从,真令人怀念啊。”
惠安帝面无表情地接了句:“朕也很怀念那时候的母后。”
一句话让太后变了脸色,那个时候,先帝还是太子,而她是太子妃,这皇宫的主人是当时的女帝,女帝周见鲤。
女帝专情,只娶了一后两妃,两个妃子还是一对恋人,而女帝的皇后则是个道门中人,跟女帝更像是惺惺相惜的亲姐妹,而不是爱人。
这些内情还是她做了皇后才知晓的,先帝自幼被女帝周见鲤抱养在身前,耳濡目染之下也决意做个专情的人,只娶了她这一个太子妃。
等到女帝周见鲤让权,先帝继位,她理所当然的就成了皇后。
那时候,谁不羡慕她命好啊。
可是只有她知道自己活得有多么憋屈,女帝周见鲤看似是个温和的,私底下却一点也没少敲打她。
她给先帝吹吹枕边风,提拔一下李家人,女帝就命人给她送来四个字:安分守己。
她时常召李家人入宫长长脸,女帝又送来四个字:知足常乐。
她想让儿L子亲近李家人,女帝那次没有给她送字。
彼时,她的儿L子才六岁,刚被封为小太子,正是要记事的年纪,女帝周见鲤以亲自教导为由,直接把她的儿L子抢走了。
偏偏先帝对女帝这个养母还极为推崇,几乎到了言听计从的地步,竟然还觉得儿L子让女帝亲自教养是好事。
她看着儿L子越来越亲近女帝,崇拜女帝,尊敬女帝,眼里渐渐没了她这个亲娘的位置,她心痛啊。
好在女帝也是人,人就有生老病死,而她还年轻。
女帝死了以后,先帝又早逝,她终于扬眉吐气,扶持李家壮大,又用孝道压着儿L子娶了自己的亲侄女,立其为后。
她这才有了后宫之主的感觉,有了一国之母的畅快,不用再谨小慎微,不用再害怕出错,不用再担心受女帝敲打,这样轻省的日子才是人过的。
“母后,朕曾听父皇说起过,他最喜欢您与世无争的性子,他说娶了您是他一生之幸,既安抚了世家,又不用担心外戚专权,还多番叮嘱我一定要孝顺您。
惠安帝的话把太后从回忆中拉了回来。
她在心底冷笑一声,与世无争?
她年轻的时候是挺傻的,后来女帝死了,先帝也英年早逝,她才知道争,才知道争到的滋味有多好。
“你罚了李家,贬了皇后,又把人都打发出去,搅了哀家的寿宴,不是为了陪哀家忆往昔吧。太后嘴上凉薄,心底里其实并不好受,他们本是母子,眼下却形同敌人。
都是女帝,是女帝周见鲤把她的儿L子教养成了如今的模样,让皇帝跟她一点也不亲近。
惠安帝心里挺纠结的,一会儿L想狠心,一会儿L想起父皇对自己的期望,最后想起皇祖母对他的谆谆教导。
良久,他缓和了语气道:“母后,您以后待容妃宽和些吧,像今日这种事,莫要做了。
太后眼底一黯:“民间都说娶了媳妇忘了娘,哀家没想到自己的儿L子也是如此。
她不过敲打了一下容妃,让那个贱婢不要去想那些不该要的,皇帝就在那么多人面前让她下不来台,真是个好儿L子啊。
“母后,您知道朕想做什么,后宫不得干政,不要让儿L为难。
惠安帝这话一出,太后当场就绷不住了。
“你想做什么,你想把皇位给那个贱婢的女儿L,你这是想把周氏的天下毁了,哀家绝不允许此事发生。
惠安帝眼眸一沉,心说这天下早就不姓周了,皇祖母还在世时给他讲过一些皇族秘史。
几百年前,有一位百钺皇帝昏庸无道,相信什么凰女预言,把皇室所生公主都杀了,只留皇子,结果天理循环,报应不爽,等他死后,周氏皇族偏偏只剩下一个侥幸逃出的公主还活着。
那个公主的爱人也是个女子,且不喜皇位,她便瞒天过海,让一个女官的后人代替了自己的身份。
严格算起来,从那以后的周氏皇族就都是那个女官的后人了。
这种秘辛只有历代皇帝才能知晓,太后自然是不知情的。
惠安帝低叹一声:“母后,容妃是朕钦封的四妃之一,儿L希望您不要再轻贱于她,至于皇位,朕自有定夺。
其实他也对两个儿L子抱有过厚望,可随着时间的推移,那些厚望逐渐变成了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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