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后哄抢小鱼干(37)
一行人又浩浩荡荡地回了皇宫,还有伤在身的耿白安吐了一路,整个人虚弱得都不行了。
“没事吧?”
余甘的手在耿白安的背上一下一下地顺着,看着有些心疼。耿白安整个人窝在纪宜年怀里,只有马车颠簸得厉害的时候她才微微睁开眼,皱起一张脸又闭上眼睛。纪宜年的个子比较高,又因为练武而身体强健,抱着耿白安几天根本不是个事情。
要不是因为怕自己下手没有个轻重,纪宜年可能直接把耿白安打晕带回去了。
纪宜年一个姿势坐久了有些难受,挪了挪身体,不小心将耿白安一晃,她立刻低头对着空木桶又是一阵呕吐。还好准备了木桶,否则这个马车里早就被她吐得乱七八糟了。
天见可怜的,耿白安在现代不晕飞机不晕汽车不晕船的,谁能想到到了古代竟然晕马车?看来给全国修个水泥路之类的工程又要提上日程了。就算现在没有水泥,试试土法水泥也比现在这种满布大小石块的土路好得多了。坑坑洼洼不说,尘土也不是开玩笑的。
余甘掏出手绢擦了擦耿白安的嘴,让翠心将被吐完的木桶盖上,换上另一个干净的小木桶。车上已经有两三个吐过的木桶了,这些都将在队伍停下休息的时候拿去清理掉。安排好了之后,顺势揽过耿白安的肩膀,将她抱进自己的怀里,耿白安迷迷糊糊地也不知道什么。
纪宜年见状,目光幽幽地看着余甘,余甘正好抬头对上她的视线,并没有回避。二人对视了一会儿,各存心思。
只见耿白安靠在余甘怀里并不算舒服地扭来扭去,睁开眼抬头一看是余甘,不满地嘟了嘟嘴,又闭上眼转个身子投入了纪宜年的怀抱。纪宜年没有拒绝,甚至还刻意调整了一个能让耿白安舒服靠着的姿势,抱着人就不打算撒手了。
余甘黑着脸盯着纪宜年许久,见到纪宜年小人得志一般勾了勾嘴角,还真是够挑衅的。
她翻了个白眼,朱唇轻启,没有出声地说了三个字。纪宜年分明看到了那口型是“王乐水”三个字,笑容瞬间僵在脸上,松手背到了身后。
因为姿势的变幻,耿白安也趴得不舒服了,嫌弃的看了纪宜年一眼,重新投入了余甘的怀抱。余甘虽然身形娇弱,也比耿白安矮一些,但由于她及时在怀里垫了两张毯子,所以这回耿白安趴得很舒服。双手环住余甘的腰,心满意足地蹭了蹭,便不动了。
纪宜年瘪瘪嘴,不想理会余甘这个女人。总觉得她哪里怪怪的,刚才与她对视的时候心中别别扭扭的,可纪宜年不善解读人的情绪,所以又说不太清楚。
而且!最重要的是!
为什么她听到王乐水那家伙的名字要放手啊!她在心虚个什么劲儿啊!
坐在离马车门口最近的三个宫人见三个主子之间的气氛突然有些微妙,偷偷地互相使了个眼色,便都低下头默默地数起了马车的颠簸次数。
主子的事什么的,她们只是宫人,还是当做没看见的好。
第40章
不多时,耿白安只觉得马车骤停,剧烈地晃了一下,耿白安整个人从余甘的怀里摔了出来。所幸纪宜年眼疾手快一把将耿白安捞了回来,才免了耿白安摔个狗吃屎的下场。
纪宜年轻声道:“没事了,你们起来罢。”
耿白安惊恐地睁眼,小心脏噗通一阵乱跳,无意间看到三个宫人从趴在地上的姿势起身,立刻就明白了她们在刚才的那一瞬间做了什么——趴在地上准备给自己当肉垫,即便自己摔了也免了受伤。又因为皇后丢脸的样子最好是不看见,所以她们趴下的时候都将头埋在了手臂之间。
发现这个现象之后,耿白安看到她们松了一口气的样子,心中又是感动又是难过。感动的是这么些日子没白疼这几个小丫头,看样子都是下意识的反应,真的害怕她手上,不枉自己有吃的玩的也都一直带着她们。难过的则是这个时代令人悲哀的制度,因为就算是她们不情愿也不得不这么做,因为护住不力的后果不是她们承担得起的。
就比如说耿白安遇刺,若是有人上来挡一剑、死了,那这就是功劳,甚至可以用自己一条命换自己全家一辈子衣食无忧。可如果就近的人没来挡,即便耿白安只是哪里划了个口子,正常来说那宫人或太监最少也要挨几十个板子。
当然,在耿白安这里不会发生这种事就对了。
这时只听外面一阵吵闹,又听到了书永和发怒的声音,耿白安皱了皱眉:“走,我们下去看看发生了什么事。”
“可你……”余甘轻轻扯了扯耿白安的衣袖,见她好奇,便没有再阻止。
余甘在翠心的搀扶下跳下马车,纪宜年直接跳了下来去,落地后还顺手把耿白安抱了下去。耿白安朝她感激地点点头,她已经晕车到脑子发胀,若是跳下去的话必定难受得紧。耿白安揉揉太阳穴,缓缓地往队伍前面走去。
走进之后只见一老一少两个妇人跪伏在地上,她们的面前站着满脸怒意的书永和与一旁神情淡漠的书鸿羽,他们周围还站着几个朝臣,还有些许人在耿白安之后也缓缓聚集了起来。既然皇帝与皇后都已经下车,他们也不敢在马车里坐着,只能下来看看情况。
“这是怎么了?”
林松一边帮书永和顺气,一边回答耿白安的话:“回皇后娘娘,这两位妇人沿着山麓追打,冲撞了前头的车马,惊动皇家车马按例当斩,可皇上仁慈下来问了情况。结果这俩刁妇不知好歹,把皇上气着了。”
耿白安皱了皱眉,能把豆浆这么好脾气的人气成这样,估计事情不小。
询问了一番,才知道这一老一少两位妇人原来是婆媳。因为这媳妇连生三个都是女孩,所以婆婆对她横竖都看不顺眼,经常是又打又骂。可怜这年轻媳妇家务担着、孩子照顾着,还要侍奉公婆、伺候“一心只读圣贤书”的丈夫,抽空还要做做绣活补贴家用。
可即便是这样,婆婆还不满足,直到她第四胎生的又是女儿,婆婆彻底怒了。这才没几天,就打算掐死刚出生不久的孙女,不巧刚掐死被媳妇撞见。媳妇见自己的女儿被掐死怒极,鼓起勇气上前推了婆婆一把,婆婆便拿起菜刀要砍她,媳妇转身就跑,这才冲撞了她们的队伍。
耿白安指了指那年轻妇人:“她丈夫呢?”
书永和都气笑了:“估计在家读书呢,什么都不管,连自己女儿死了、老娘和媳妇掐起来了都不管。”
耿白安不可思议地眨眨眼,再看向那年轻妇人:“你丈夫叫什么?”
年轻妇人原本因为冲撞了皇家车马已经吓到瑟瑟发抖,在加上看出她们的不悦,现在连自家丈夫的名字都不敢报出来,生怕影响到他的仕途。可一旁的老妇人却以为有什么好事,立刻抢话道:“这位贵人,老妇的儿子姓李名正奇,是十里八乡有名的读书人,明年就要入崇京赶考了,希望贵人……”
“大胆!这位是皇后娘娘!”素棋一听不对,立刻打断了她的话。皇后娘娘一路晕车已经很难受了,若是再气着可如何是好。
耿白安闭眼深呼吸了一口,尽量让自己平静下来:“吏部尚书何在?”
吏部尚书立刻上前:“臣在。”
“你去她们村子查一下,若是真有李正奇此人,便记上黑名单,从李正奇始,三代不得参加科考。”耿白安淡淡道,但手已经气到发凉:“这种人即便考上了,对我大崇江山也无益处。”
吏部尚书一愣,心中略有些不满,明明这等乡野之人的杂事他只需要派个人去便可,可皇后竟要让他亲自去。可虽然有些不满,但毕竟皇后开了口,他也不能不应承,只能答应:“是,臣稍后便去。”
耿白安如今十分庆幸崇国皇后必须参政这一条规定,否则自己根本无法做出这个决定。即便是跟豆浆说了,他再把自己的想法说出,自己也会被扣上一顶后宫参政的帽子。
两个妇人一听,立刻磕头求饶,一边哭喊,一边念叨着李正奇念书有多么多么不容易。
书永和听着头疼,无奈吐出两个字:“四代。”
那二人哭喊得更加大声了。
书永和渐渐转为不耐,耿白安眼见他额头侧面一根青筋暴起:“五代!再不住嘴,你们李家不论直系还是旁系,都永世不得录用!”
语毕,那二人也停止了哭喊。
永不录用就够可怕了,若是再加上旁系,那还不几乎囊括了整个村子?到时候她们一家会让整个村子都恨上的。
一些心中比较明白的朝臣,纷纷对耿白安佩服不已,尤其是在书永和眼里的老顽固唐丞相,更是看了耿白安的背影许久,才低下头摇了摇,不知是在叹息皇后比皇帝还果决,还是在感叹自家孙女完全比不上她。
这个皇后虽然看似对任何事都不管不问,但细心的话便会发现她处理事情的时候总能掐住最重要的关键。崇国虽然有皇后参政的规定,但大部分皇后都是深闺里养出的娇小姐,对家国大事没有丝毫决断之力,最多也就是矫正一些帝王的决断,让他不至于太残暴罢了。
而像耿白安这样的皇后,崇国历史上不说没有,但绝对是极少数。从这一刻开始,他们也开始抛开偏见,正视起了耿白安的能力。
解决了最根本的问题,书永和的目光也聚集到了这二人的身上。不说这年轻妇人头发凌乱,明显是被打过了,就是说那年长妇人身边掉着的柴刀都让人无法忽视。
于是他便询问那年轻妇人,想要怎么处置她的婆婆。谁知那年轻妇人只是犹豫了一下,张口就是“孝道”,大意就是原谅婆婆之类的。
“毕竟民妇连生四胎女儿,没给李家传宗接代,是民妇的错。”那年轻妇人说完,年长妇人还气着挥手要打她,若不是书永和及时一脚踢开她的手,还真敢在皇帝面前打人了。
二人的表现刺痛了耿白安的眼。
从到这里与王乐水纪宜年交好之后,私下里的耿白安根本没有什么规矩可言,再加上跟豆浆的关系,她想怎么样就怎么样,说实话除了环境,其他的跟现代没什么区别。对待太监和宫人的态度,也只是像老板对员工一般,给了工资让她们做事罢了,平时也就搬搬洗洗,耿白安并不会随意打骂她们。
即便犯了错误,也只是扣扣工资之类的,虽然这对他们来说也是挺大的惩罚——当然,故意挑事的除外,用皇后的身份压人,刚刚好。
可现在,她终于认清了事实。尽管这不是自己原来生活着的时空,但它确实是一个古代,是一个封建社会。即便皇后参政,女人地位比自己的时空有一些提高,但很多观念已经深入骨髓。即使是一个看到自己女儿被杀害后可以一时冲动对婆婆动手的女人,可稍微冷静下来之后,就会被所谓的“理智”、“孝道”之类的大山压得不敢反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