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镜台[gl](37)
一个小时后。
沈棠感受了一下肚子里充实的分量,在小花担忧的目光下,心满意足地放下了筷子,然后习惯性地在身边摸了摸。
想找到自己来时随手放的剧本,研究一下剧情和内容,借此来消消食。
同时还有些轻快地对小花说道:“放心,我动动脑子很快就饿了,一顿夜宵涨不了我的体重。”
但是手在身后的椅坐上游走半天,愣是没摸到纸质的边角,沈棠下意识地回头看去:“我剧本呢?”
“棠棠,你来的时候就没有带啊,是不是忘在剧组了?”小花听到她的话,赶紧帮忙回忆,很快就出口提醒了她。
小花记得,从开始帮忙收拾设备的时候,沈棠手里就空空的了,说不定是那时的随手一放。
沈棠收回手,冷静地答道:“……好像是的。”
小花无奈起身:“我去帮你找找吧。”
沈棠看了看时间,这会儿已经是晚上十二点了,开口道:“等等,我跟你一起吧。”
导演已经提前让服务员结了帐,工作人员们各个吃了顿公餐,心情大好地相互勾肩搭背往外面走去,本来还有绅士打算给女生们送回酒店,听到沈棠落了东西在剧组的话,只能嘱咐她们俩路上小心,早点回去。
沈棠笑着一一点头,跟众人道别。
……
“咦,我之前坐的难道不是这张椅子吗?”沈棠用手机打着电筒,在那束凝聚的光源里,有些疑惑地扭头去问走在旁边的小花。
因为总电闸早就被关掉的缘故,现在《女帝秘史》租借的场地范围内都是一片漆黑,手电若是朝黑暗深处寻去,容易被那仿古的红墙黄瓦所惊到。
要是再不小心些,回头跟服装师悬挂着好的一套宫装来个贴面礼,定会吓得将心从嗓子眼里吐出来。
所以沈棠老老实实地只跟小花在剧组的休息区找,机智地绝不进化妆间和更衣室,以此避免些不必要的麻烦。
小花蹲在她旁边,附和地点了点头,因为光线能照到的地方有限,在沈棠寻找的时候,她也在旁边用自己的手机照旁处。
沈棠百思不得其解:“我这剧本难不成还能长腿跑了?”
灯光只能照亮她的半边脸,在这样漆黑的环境里,只能隐约听见隔了老远的旁边剧组加班的声音,还时不时传来点打板声和吆喝声。
但远处的动只能将眼前的静衬托成死寂。
小花艰难地扯了扯嘴角,心里本就有些打鼓,听到沈棠的话,她声带有些发涩地回道:
“棠棠姐,大晚上的,能不能不要说这种话?”
巨、巨他妈的恐怖好吗?
沈棠从鼻腔里哼出一声,自觉跟谢曜灵体验过会所惊魂,人生阅历已然相当丰富,顿时生出些不合时宜的豪情,十分大气地开口:
“莫慌,我什么场面没见过?”
说完她又埋头找剧本,甚至在附近一圈、方圆十米的范围内用灯光转了转。
但还是没找着。
小花看了看手机上显示的时间,想起沈棠明早有一幕最早开拍的戏,担心她睡眠不足起得太早要犯困,不由提议:“棠棠,要不先回去吧?明早过来说不定人一多,大家互相瞄一眼就找到了呢?”
再不济就找导演重要一份。
沈棠“嗯、嗯”地应着,她倒是想早点回去休息,问题是睡前不将那入戏感觉映在脑子里,她担心自己第二天早上起来一片空白。
“会不会有人给你收起来了?毕竟咱也不是最后走的,我记得附近有个杂物间,早上那会儿我还看到,别人把群演换衣服时忘记掏走的钱包放桌上了。”
沈棠思考半晌,一咬牙:“行,要是那儿都翻不到,我们就先回,明早再说。”
两人从休息区起身,打着手电朝杂物间走去。
两簇白光在黑暗里开辟出道路,交错着朝前方摇曳而去,因为太过安静的缘故,走路时连相互间的脚步声都能听的一清二楚。
四周的黑暗潮水般涌来,将两人包围,谁也不知道那宁静的海平面下究竟藏着什么样的东西,也可能是一无所有,也可能是……
“棠棠,在那儿!”小花晃了晃自己的手机,光线把桌上一叠厚厚的A4纸覆盖在内。
说完之后,小花就快步上前,准备去拿群演们的临时化妆台上的那叠剧本。
沈棠’嗯‘了一声,习惯性地用手点替她照着前面的路,可是就在视线范围内,光线扫过的地方,有个物体反射出的光亮一闪而过。
沈棠心下有些疑惑,定了定手机的光亮,甚至大脑都没来得及作出思考,身体就条件反射地将光源照回原先那个地方——
是放在角落里的一个装饰品。
细链子从纸壳杂物箱的边缘处冒出来,不知被底下的什么东西压住,才能悬挂着那形似椭圆的深蓝色装饰物。
光线照射下,银白的链子和发出隐约幽光的,好似有液体在其中流动的深蓝色石头静静躺在沈棠的眼界里。
正是白天时,沈棠在云想容脖子上看到的那个饰品。
从对方随身佩戴,甚至在中场休息时都会下意识用手去摩挲的角度来看,这挂饰应该于云想容有重要的意义。
为什么会被随意地遗弃放在这个角落?
是不小心弄丢了?
沈棠摸着良心在思考,自己要不要把东西带回去,还给云想容。
“棠棠?”小花怀里抱着她的剧本,走回到她的身边,有些疑惑地看了看仿佛在发呆的她,甚至还顺着她的视线往那边的杂物箱看了看。
沈棠扬了扬下巴,问她:“你看到那条项链了吗?今天开机的时候我还看云想容戴着它,怎么会弄丢在杂物间这里?”
小花的注意力大多数时候在沈棠的身上,对云想容开机时候的穿着,印象更深刻的是那条大红色的披肩,其余就是身上的大牌。
至于项链,似乎确实有,但当时只匆匆忙忙地扫过,记不大清。
她将自己的困惑说了出来:“不会吧?她身边助理都有五六个,专门负责拿包、递水的都有,项链丢了这种事,要不就是不太重要,要不早派人回来找了。”
这番话深得沈棠的心,她赞同地点了点头,觑了眼小花怀里失而复得的剧本,将手电的光芒朝回处的路上一扬,提议道:
“走吧,回酒店。”
小花也将自己手里的手机照明换了一头,随着她一同往酒店而去。
在她们身后,那条在箱子边缘处悬着的挂坠逐渐被黑暗吞噬,谁也没看见,在漆黑的环境中,上边有一道蓝光隐秘地划过。
……
凌晨十二点四十四分。
沈棠在浴室里洗着头发,背对着淋浴头站着,不知道是不是时间太晚了,酒店供应的热水温度总是忽上忽下,飘摇不定。
让沈棠在冰与火的世界里挣扎。
眼见着水温又有要降低的趋势,她叹了一口气,反手拍上出水开关,凭着记忆将它往旁边热的地方小幅度扭了扭。
在水温慢慢上升的过程里,她的手腕不知是不是碰到了悬挂淋浴头的那个金属架子,一丝微凉从腕处皮肤上渗入,凉飕飕似是被蛇信子舔过。
有些凉,又有些痒。
沈棠下意识地收回手,转过身面对着喷头,正打算扬起脑袋接受温暖的冲刷时,眼前出现的物品让她微微睁大了眼睛——
挂在金属架上的,那个形似天鹅颈设计的喷头上,不知何时缠绕上了一串银链子。
那链子上还拴着一块……
沈棠今天见过无数次的,闭着眼也许都能够画出来的,那个半椭圆,边角光滑的深蓝色石头。
那淋浴头此刻在沈棠的眼里,就像是模拟一个人的脖子,而那项链恰好能精巧地挂在这人的脖子上。
如果这一幕出现在电视广告里,沈棠或许能夸一句:
商家设计出的这条项链还真是百搭。
但此刻这链子,没有经由任何人的手,出现在了她沈棠所住房间的浴室里。
千言万语只汇聚成了一句话:
“这场面我真的没见过……”
沈棠与那块深蓝色的石头对视着,口中喃喃地说道。
一时间,她竟然不知道是自己的这个淋浴头上突然趴了个脑袋更恐怖,还是拴了条项链更恐怖。
……
今晚注定要彻夜无眠的人,不只沈棠一个。
她所在的酒店房间是1606,而同一楼层里,走廊的尽头就是最宽敞的那间——1608,也就是云想容所在的房间。
此时此刻,她打发了助理在外头休息,自己却坐在房间里的视野极佳,能俯瞰小半城市光景的窗户边,点着细细的女士香烟,有些焦躁地握着电话:
“你帮我联系的人怎么样了?”
说话间,她的目光止不住地往房间的门把手上瞧,似乎担心自己一时不察,就被谁拧开了门擅自闯入。
电话那头的人脾气很好地回答道:“世家大族有些阅历的长辈们已经很久没出面了,年轻一代又还没经历过事,我担心他们解决不了你的事情。”
尽管云想容能感觉到那东西被自己放出的饵吸引住,但语气还是忍不住的着急,生怕它趁着这会儿功夫,又心血来潮守回自己身边:
“一个不行请俩,两个不行就全来,有多少来多少,不管多少钱。”
她如今要风得风、要雨得雨,自然明白什么才是最重要的。
“这个……”电话那头的人听了她的话,有些为难地在心下嘀咕:
真要是把那些世家大族的子弟们通通请来,说不定当场就能在云想容的酒店里斗一次法,能不能解决她的问题倒是其次,这些祖宗,他可一个都得罪不起。
“是这样的,老板,有本事的人都不想在这上面遇到同行,毕竟很容易相互得罪,我还是建议您只请一家。”他委婉地劝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