升官发财在宋朝 上(254)
又补充道:“我知你与他素来亲近,可别碍于情面帮他圆话了。”
陆辞笑着摇摇头:“钟兄若真是胡闹,攸关他前程的大事,哪怕他要与我断交,我也定会挺身拦着,如何会为了过往情面,就去纵他?还请钟伯沉心静气,听我说上几句。”
钟伯狠狠地瞪了钟元一眼,深吸口气,将棍子姑且放在一边,摆出洗耳恭听状:“贤侄请讲。”
陆辞莞尔道:“首先,伯父将球鞠之戏视作上不得台面的玩耍,就有不妥之处。最早有《战国策》等书皆载,蹴鞠自战国时便已盛行,且非是作为哗众之戏,而是与练兵习武有关。班固所著之《汉书艺文志》中亦有《蹴鞠二十五篇》,人称“兵技巧十三家”,也是列于兵书类……”
陆辞不开口则已,一开口就引经据典,条理清晰,迅速就将在座根本没读过他口中的钟家父母镇住了。
蹴鞠若真与兵家练武有关,且陆辞还说了,当朝太祖也甚喜蹴鞠之戏,曾命人绘制君臣同戏的《蹴鞠图》的话,那他们方才一直持以轻蔑的态度,让别人知晓后,岂不得生出是非来?
钟父斟酌片刻,还是将征询性的目光,瞥向了最后可能读过陆辞所提的那一串串书目的钟元。
真是这样?
钟元一脸肃穆地点了点头。
——他记得个屁啊。
作者有话要说: 注释:
我国古书上称踢足球为“蹴鞠”,或作“蹙鞠”、“踢鞠”,意为脚踢皮球的玩意。这与古代习武练兵有关。据《战国策》等书记载,足球活动在战国时已盛行。西汉初年,汉高祖刘邦的父亲刘太公就是沛县丰邑的足球迷。刘邦当皇帝后,还在京城长安仿照丰邑的式样造了“新丰城”,里面有踢足球的设施,以供他父亲和球迷们游戏。
汉王朝以足球练兵,皇宫里的校场就是足球场,名曰“鞠城”。刘邦本人也是足球爱好者。班固的《汉书?艺文志》著作有《蹴鞠二十五篇》,称“兵技巧十三家”,列于兵书类,说明足球与军事训练的密切关系。此书虽佚,但它表明汉代踢足球不仅很普遍,而且有了总结踢球技术的专著。东汉李尤所撰《鞠城铭》写明球队的建制和裁判规则。
大体上说,先秦至李唐以前,足球偏重于练兵,故两军对阵,竞赛剧烈,运动量大,对士兵健康、习武大有好处,为帝王们所重视和提倡。
不过至唐、宋时期,足球活动有很大的演变和发展。唐代的足球对抗赛,出现进球门(即在足球两端各竖两根竹竿和木柱,上面加网)。宋承唐制,但又有改进。宋代足球赛是两队攻一个球门,球门不在地上,而是在场地中间竖两根高约三丈多的木杆,中间有一个直径一尺左右的圆形球门,用各色彩绸结扎装饰,称“风流眼”。比赛时,还奏特定的音乐。一般说来,唐、宋时的足球活动仍然是对抗赛,但由于唐代兴起更富有军训意义的马球运动,足球便向娱乐游戏的方向发展,尤其是宋代的足球表演,更是如此。
宋太祖赵匡胤兄弟也是足球的爱好者,有一幅《蹴鞠图》形象地描绘了宋代君臣踢足球的热闹场景。宋廷举办的各种盛会或重大节日,都有踢足球或足球技巧的表演。宋廷设有“蹴鞠供奉”(宫廷专职足球队),分“毬头”、“次毬头”、一班球员三个等级。足球活动既有对抗比赛,也有表演游戏。宋徽宗赵佶就是一个球迷兼踢球高手。宋代有两个靠一脚好球艺而受宠发迹的大官僚。一个是《水浒传》里描写的那个高太尉(高俅)。据宋人记载,高俅本是苏东坡的书童,后来被送给王晋卿。王晋卿与赵佶有交往。有次王晋卿派高俅送东西给那时还未当皇帝的端王赵佶,正逢端王在园中踢球,高俅在旁观看,表现出不以为然的样子,端王看见了问高俅:“看样子你也会踢球?”高俅说:“会一点。”端王叫高俅与他对踢,果然脚法熟练,技艺不凡,高俅遂得宠留在身边“供奉”。后来端王登基做皇帝(即徽宗),高俅被封官,升至使相高位。有些踢球的人也来向徽宗要官做,徽宗说:“你们有高俅那双好脚头吗?”另一个是靠踢球升大官的是李邦彦,所谓“踢尽天下球”,自号“李浪子”,官至宰相,人们称之为“浪子宰相”。蹴鞠成为某些人时髦的敲门砖和晋升的阶梯。这虽是荒唐,但也说明足球的行时。(《两宋文化史》)
第一百七十八章
钟父仅仅念过一年书,就因那时官学尚未兴办,而私塾束脩又过于高昂,家中弟兄共有六个,靠耕种为生的老钟家根本供不起几个小的也跟着念,而不得不离开学堂了。
钟母娘家更为贫困,自然是既上不起女学,家中也请不起骄阳先生,至今仍是目不识丁,倒是做工时略学着认了几个字、又会计简单的数了。
钟父正因吃过太多大字不识的苦,才在家境略微宽裕时,就惦记着送独子钟元去最好的书院念书,饶是全家要为此省吃俭用,他也不愿放弃。
奈何钟元小时玩心过重,整日只知走街串巷,要么就耍那蹴鞠之戏,书页则沾都不沾,更别说完成课业了。
常常惹得夫子大发雷霆,差点要不顾他苦苦哀求,将其逐出书院。
要不是在他最发愁的时候,有陆辞这个大贵人搬到他家隔壁来,将钟元治得服服帖帖,竟是领回了正道上,那恐怕自己就真要眼睁睁地看着儿子跟着那帮狐朋狗友成日厮混、最后沦落成街上混混了。
至于陆辞,还真真是他这辈子见过的,最有本事的人。
年少时便知藏锋内敛,不论身份高低,皆谦逊有礼,极其善于交际。
即便贡举不第,钟父也不难瞧出,假以时日,此子定非池中之物。
只是他没想到的是,陆辞逢云化龙的时机到来得如此之快,好像昨日还与他家傻儿子一块背着书箱上学院的人,今日就一个天一个地,隔了段这辈子都不可能追赶得上的遥远距离了。
说不羡慕,那绝对是假的。
钟元目前靠首次下场便取解,而得了点小名气,但昔日与他一同就读南都书院的陆辞,却已是朝中堂堂从三品大员,俨然成了大宋自开朝以来升迁最速的升朝官了。
钟父也不敢多想。
自家种的好赖自家知,有他这当爹的平庸资质摆着,显然不能强人所难地指望钟元去追赶陆辞的步子。
但从钟元接连两次下场,都能顺利取解的表现看来,也不是块扶不上墙的烂泥。
家里若能一直供着,再考个七八次,没准就能混过省试,甚至过个殿试,大小捞个他憧憬已久的官身呢?
而此时钟元临阵脱逃的表现,则让钟父感到,一直以来的希望眼睁睁地被儿子亲手打碎了,既是震怒不解,又是伤心失望。
要不是陆辞一直是他最最佩服的本事人,他是无论如何都听不进去,而非要将这不识好歹的混账东西打一顿狠的。
即便陆辞的话他素来颇为信服,但事关儿子前程,他也不敢百分百就信了。
陆辞正因看穿了钟家父母对‘学识’充满敬畏这点,不得不采用了他往常不喜用的‘吊书袋’方式,先拿一本本对方没听过读过的经史子集,避重就轻,先将‘蹴鞠’上的轻率色彩洗去些许。
见钟父将信将疑的模样,他知道火候差不多了,遂恰到好处地将钟元这几场表演赛下来的收益、举办山岳正赛的齐云社的名气和影响、以及球技最为出众者,有望得朝廷所授的‘供奉’这一名誉的筹码,逐一甩出。
每说一项,他还向一旁傻愣的钟元确认道:“对么?”
钟元面对爹娘吃惊的神色,用力点头。
书他念得不咋地,但对于蹴鞠的事儿,他懂得还真不比陆辞要少多少,顶多是对朝中会设‘供奉’之事不甚了解而已。
不论日后是否能成,先将大饼画好,将爹娘唬住才是。
而陆辞所列举的其他因蹴鞠赛事所得的球彩数额,悉数属实,精确具体得连他都吓了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