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个骗子(42)
“当然是……”
凌颂拖长声音,手机电筒忽然亮起,由下至上映出他半张面无表情的脸。
坐他正对面的几个女生乍一看到,吓得尖叫出声。
凌颂放下手机,继续慢吞吞地说:“四百多年前,成朝末代皇帝被人毒死后扔进那口井里,但他当时又还没死透,井口压着假山石他爬不出去,只能不停地在下面敲石头,咚咚咚,都是他用脑袋撞石头的声音,后来他在里头成了活死人,投不了胎,每到天黑之后就习惯性地去敲那假山石,他根本不知道,四百多年都已经过去了,所以到现在还总有人能听到那个声音。”
“你们要小心了,下次去参观,千万别等天黑要关宫门了还不走,那个死鬼皇帝说不定哪天就从那井里钻出来,附身夺舍,抢了你们肉身……”
“你别故意吓人了好吧,谁信啊?”
有女生出声打断他,说着不信,声音却有些抖。
手机电筒又突然亮起,映出凌颂比刚才还僵硬无表情的半张脸,他的眼珠子甚至都没再动一下,盯着那个说话的女生,喉咙里滚出声音:“你看,朕像是在与你说笑吗?”
女生一声尖叫,在一片哄笑声中躲去别人身后。
凌颂笑倒在身侧温元初的怀里。
温元初微蹙起眉,心情复杂地抬手拍了拍他的后背。
凌颂坐直身,凑到温元初耳边笑问他:“温元初,你被吓到了吗?”
“这种乱七八糟的故事,你从哪里听来的?”
“当然是……我编的啦。”
凌颂没有说,其实他还真在那井里呆过一段时日。
逆王造反后,跳井的不单只有他的太子妃嫂嫂和侄儿,他的父皇母后和太子哥哥在兴庆宫前殿被诛,他躲在后院里,慌不择路下,也跳进了那口枯井里。
他的师父那时还是逆王身边的谋士,亲自带人来后院搜找,发现了他,但没有将他供出,叫人压了座假山在井口上,保下了他。
那半个月,逆王派人在整个上京城挨家挨户地搜捕他,他就躲在那口暗无天日的枯井里,惶惶不可终日,靠着他师父的人夜间投下的一点吃的勉强度日,别说敲石头,他连动都不敢多动。
一直到半个月后,井口的假山被移走,他才终于重见天日。
将他从枯井里抱出来的人,是带兵打来的温彻。
那时他当真以为,温彻会一辈子护着他。
夜色太暗,温元初眼中的情绪辨不分明。
他抬起手,轻敲了敲凌颂的额头,有如叹息一般:“笨蛋。”
凌颂不服:“你怎么又骂我?”
温元初没理他。
“你自己想。”
凌颂扒着他手臂:“元初爸爸,你怎么这样啊?”
温元初被他烦得不行,一抬胳膊,搂着他的脑袋摁入自己怀中,呵斥他:“不许再闹。”
凌颂哇哇叫。
“你放开我!”
打闹间,温元初的唇瓣不经意地擦过凌颂鬓边,俩人同时一愣。
温元初松了手。
凌颂坐直身,偷眼看温元初,温元初目视前方篝火,彻底不再理他。
他摸了摸被温元初的唇碰过的地方。
他好像,……不太讨厌这个感觉。
第30章 睡一起
九点,灭掉篝火,大家各自回去帐篷。
明早四点多就得起来,去梅峰顶上看日出,今晚得早睡。
凌颂蹲在帐篷外,嘴里叼着根棒棒糖,盯着进进出出的温元初看。
温元初去溪边洗漱完回来,皱眉提醒他:“都几点了,别吃糖了,赶紧去刷牙。”
凌颂手里握着那还剩最后一圈的棒棒糖,冲他笑:“奶油味的,好甜,你要尝尝吗?”
温元初眼里的嫌弃很明显。
凌颂看出来了,他有一点尴尬,转开眼,小声嘟哝:“不吃就不吃呗,不吃拉倒,我自己吃。”
话说完,三两下把最后一口糖嚼碎吞下肚。
温元初忽然蹲下,抬手掐住他腮帮子两边:“张嘴。”
凌颂吓了一跳,被温元初不耐的眼神盯着,怂了,犹犹豫豫地张开嘴。
温元初捏着他下巴凑过去左右看看,说:“再吃要生蛀牙了,以后补牙痛死你。”
凌颂拍开他手:“你胡说,我牙齿好得很,你别咒我。”
温元初没再理他,进去帐篷里。
凌颂跟进去。
温元初铺床,他在一旁捣乱。
“元初,元初爸爸,你今晚怪怪的,刚才为什么又不理我?”
温元初停下手,闷声说:“没有。”
凌颂不信:“就是有,我看出来了,你别不承认,从我讲完那个鬼故事起,你就不理我。”
“你该不会是被我的故事吓了到了吧,哈哈……哈……”
被温元初的冷眼盯着,凌颂悻悻闭嘴,扭过身去。
温元初不理他,他也不想理温元初了。
他还不高兴呢。
安静一阵后,温元初犹犹豫豫的声音在背后响起:“凌颂,……你生气了吗?”
凌颂不出声。
过了一会儿,一根棒棒糖送到了他手边:“这个给你,我跟你道歉,但是,明天再吃。”
凌颂立刻把糖抢过去,塞自己兜里,笑眯眯地回身摆手:“我才不是那么小气的人,元初爸爸就是别扭,我知道的。”
温元初:“……”
他没再接腔,继续把床铺整理好。
凌颂:“喂,又不理我了啊?”
他一个劲往温元初跟前凑:“说话说话说话。”
凌颂贴得太近,吐息间都是那股甜腻的奶油味。
温元初滚了滚喉咙,蹙眉再次提醒他:“去洗脸刷牙再来睡觉。”
凌颂皱起一张小脸:“我睡不着,我饿了。”
他一直吃零食就没停嘴,但那些东西真不顶饱。
温元初闻言眉头拧得更紧:“我之前是怎么劝你的,你信誓旦旦说晚上不会饿肚子,不会麻烦人,现在呢?”
凌颂垂头丧气:“我错了元初爸爸,……可我真的饿了。”
“下次还敢不敢不吃正餐,把零食当饭吃?”
“不敢了,再不敢了。”
凌颂乖乖受教,认错态度诚恳。
半点不介意温元初这个老父亲管着他。
比起同样爱事事管束他的死鬼摄政王,至少温元初温柔好说话得多,叫他心里舒坦。
温元初懒得再说他,把先前发的他没吃的自热饭翻出来,帮他加热。
凌颂抱着饭盒狼吞虎咽。
风卷残云地吃完东西,他去外头溪边洗漱回来,嘴里嚷嚷着“好冷好冷”,脱掉外套蹬掉鞋袜,直接往温元初被窝里钻。
温元初没理他,双手枕在脑后,看帐篷透明塑料顶外的夜色。
凌颂在被子里滚了几圈,贴着身边热源,终于暖和了,开始没话找话:“温元初你在看什么?”
他顺着温元初的视线看出去,既没星星也无月亮,只有一片墨黑夜空,不知道到底有什么好看的。
没听到温元初回答,他又伸手戳温元初的腰:“你说话啊。”
“凌颂。”
“什么?”
温元初喊他的名字,却又不说话了,依旧一瞬不瞬地望着头顶夜空。
凌颂莫名其妙:“不要故作忧郁,有话直说,我最讨厌别人说话说一半。”
温元初的目光转向他,停住。
凌颂一愣。
帐篷里光线暗淡,凌颂只觉得盯着自己的那双眼睛,像是一汪深潭,平静表象下仿佛还藏着什么他看不懂的东西。
他有点受不了这样暧昧不清的气氛。
扑上去用力捏住温元初的脸,故意闹他:“说话说话,嘴巴除了用来吃东西还能说话。”
温元初捉下他双手,一个翻身将人压到身下。
凌颂伸脚踹他,被他完全地压制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