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18岁校草爹相依为命的日子(17)
“你不能走路?”戚越拧着眉问。
“嗯,要坐轮椅,我想爸爸,可是跟着我的看护是妈妈派过来的,妈妈不喜欢爸爸,我要是提爸爸,看护就不会答应。就算答应了,妈妈也会对爸爸有意见,她觉得我太依赖爸爸了。”颜药一字一句地慢慢说。
“后来呢?”戚越下意识敛了冰冷的神色,问。
“后来,我就和老师说,我想回家去吃糖,还哭,看护和老师哄不好我,没有办法,就打电话给了爸爸。”
颜药低下头,捏着手腕上的小葫芦轻轻绕了绕手指,似乎有点不好意思,接着说:
“爸爸在开跨国会议,走不开,就让白助理来接我。我回家拿到了糖,觉得很安全,不哭了,妈妈在家里看到我,也没有说话,开车走了。
后来爸爸回家了,老师说我不肯上学,要回家吃零食,爸爸就好像很生气,让佣人把我的书包丢到院子里去,也没有抱我。”
戚越听完沉默了一会儿,问:“你爹没说原因?”
颜药奇怪地看了他一眼,说:
“有的。爸爸说,这个世界上好多人想读书都读不了,他给我最好的条件让我上学,我却不想去。如果我不想去,那就一辈子别去了。”
颜药说着,把头转了个方向,轻轻慢慢地继续道:
“后来管家叔叔偷偷帮我把书包找回来了,我就去上学了,考试成绩也一直很好。我知道爸爸说的是对的,但我就是不喜欢上学,长大了也不喜欢。”
“胡说什么,你没有告诉他,你是因为想他才回家,而不是因为零食,或者什么讨厌上学的理由?”戚越眉头拧紧。
颜药晃了晃脑袋,“没有,小时候比较笨,爸爸生气了,我就吓得话都不会说了。后来长大了,知道是怎么回事,我也不想说了。”
戚越定定地看着小孩的后脑勺,伸手,微微用力地揉了揉颜药软乎乎的头发,说:“你心里还是怨他。”
否则也不至于明明乖乖上学了,成绩也变好了,过去那么多年了,却还是坚持说着自己“不喜欢上学”。
四五岁的年纪能记得什么,小孩却把这件事记得这么清楚,显然是被伤到了,不然也不至于记这么久。
颜药被揉了脑袋,也不反抗,只安静地侧趴着。
他和他爹一直有一些没法当面用言语解开的隔阂,哪怕到颜青城去世的那一天,颜药也没想过说出来气他爸爸。
他的性格和颜青城截然不同,心思敏感,有些自己过分在意的细节,颜青城并不会留意到,这是认知和性情上的偏差,颜药也没指望着他爹能理解,如同他很多时候也无法理解他爹一样。
颜青城是个好爸爸,他却不一定是好儿子。
这次告诉戚越,还是仗着戚越没有记忆,不知道颜药就是他儿子的真相,要不然小崽子打死都不会说的。
颜药趴了一会儿,才转过头,看着垂眸沉思的戚越,问:“你还生气吗?”
戚越反问:“你说这件事,是为了解释你不爱学习的原因,让我消气?”
“嗯。”颜药小小应了一声。
可没等戚越高兴,小孩又补了一句:“也是为了让你不要浪费自己的精力帮我补习,我很任性,也不懂事,知道学习的机会来之不易,还是一意孤行,不懂体谅父母的苦心,没有心的。”
他说话的声音很轻,戚越却听得极为清楚,一时间,仿佛无数句轻飘飘的却又似乎重如千钧的话不断循环反复地钻进戚越耳中。
来来去去都是四个字。
没有心的。
颜药看着也没有难过的迹象,还是很乖巧,戚越却似乎看到了小孩的身体里,正有另一个更小的孩子在静静地蹲着,脸上是一样的表情。
戚越拧紧的眉不觉就松开了,削薄的唇也不再抿成直线,他想了想,靠近颜药,低声说:
“你爹怎么想我不清楚,但我非常确信,你是个好孩子,也很懂事。别那么说自己。”
戚越向来沉默寡言,也不亲近人,这么夸一个人还是第一次,却没觉得有什么违和感,甚至在他眼里,颜药本来就是个孩子,还是个很乖的孩子。
颜药听了这话,就要反驳,却被捏住了有些婴儿肥的脸颊。
戚越居高临下地盯着他,警告道:“别想糊弄我。你是好是坏,我有眼睛能看。想发脾气就发脾气,憋着不怕憋成傻子?”
颜药本来乖兮兮的,被这么一整,小脾气上来了,仿佛是为了证明自己有多坏,他扭头就抓着戚越的手腕,在虎口上狠狠咬了一口。
小孩长了两颗尖尖的小虎牙,咬人还是挺厉害的,很快就在戚越右手的虎口上留了两个血色的牙印,弯弯的,跟月牙差不多。
戚越却没发火,漠然地瞥了一眼可爱的牙印,伸手捏了把小孩的脸。
用的力道很轻。
颜药就不好意思发脾气了,把手里的手丢开,闷闷地说:“你明明也那么想,不喜欢学习不努力的人。”
戚越把手放到脑后,盯着小孩,说:“我是和你爹想的一样,但没觉得我就是绝对正确的。不同的人活在不同的环境,想法就会不一样。”
“你爹希望你好好读书,也是爱你的一种表现,只不过用错了方法。”
“你还知道用错了方法?”颜药控诉地瞪着戚越。
上辈子也没等到你说句软话哄儿子,现在不知道骂的是自己,倒是很会自我反省。
颜药心里的小野兽在叉腰骂他爹,可惜当爹的毫无所觉,还在帮忙骂自己。
戚越听了,果真提议道:“要是你想知道我为什么会有和你爹一样的想法,我可以带你离开学校去看看。”
颜药心里跳脚的小人顿时啪叽摔了一跤,呆呆地问:“去看什么?”
“刚刚不是说了,不同的环境造就不同的人,去看我生活的环境。”戚越坦然地说。
颜药迟疑了片刻,慢吞吞地点了头。
于是,等到中午放学,颜药就跟钟长生派来的助手说了一声,跟着戚越离开学校了。
他走路慢,戚越就放慢速度配合他走。
偶尔颜药因为不太习惯走路,踢到石头差点摔了,戚越也会眼疾手快地拎他一把。
戚越带着颜药上了公交,见小孩热得脸红扑扑的,就给他找了个座位,自己站在旁边守着。
颜药仰头去看对方,只能看到线条优美的下巴。
他轻轻扯了扯戚越的衣摆,等人低头看过来,才说:“我第一次出门自己搭车。”
“平时都是别人接送?”戚越问。
“嗯。以前不会走路,不能自己出门。今年治好了,走得也不太利索。”颜药说。
“累了告诉我。”戚越抬手盖在小孩的头顶,轻轻摸了摸那两个圆圆的发旋。
乡下有种说法是,两个发旋的小孩都比较凶,也执拗。可眼前这一只明明没什么杀伤力,生气也是自己难过,发脾气像没牙的小老虎。
公车坐了两个多小时,一直到了隔壁城市——岭城的城郊,戚越才带着颜药下车。
颜药有点晕车,漂亮的脸蛋只剩一片雪色,却还坚持自己下车,走了一段路。
戚越把人拦下来,拿出水杯喂他喝水,又抬手给他擦了擦汗,就是动作不太熟练,力道控制不好,把小孩白嫩的额头都给擦红了。
颜药也不介意,乖乖喝了几口水,摇头不要了。
戚越索性蹲下,把手软脚软的小崽子背了起来。
他很高,身材也棒,肩膀看着就很宽阔。
颜药只不过低头揉了下眼睛,就突然被人拉到了背上,双脚离地,连忙搂住了戚越的脖子。
两人体型差距大,背着还挺和谐,和大人背小孩几乎没有区别。
颜药看了一会儿他爹的侧脸,知道自己走路也是拖累,就安分地趴了下来。
戚越步行的目的地是一座有些破旧的孤儿院,面积非常小。
他背着颜药进去逛了一圈,没见到院长,就带着颜药去了二楼的一个小隔间,站在门口,示意颜药看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