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书后摄政王他不干了(72)
自知苏忻与秦旌两人的事他无权插手,可若苏忻主动向他求助,沈沐扪心自问,觉得他或许不会狠心拒绝。
果不其然,苏忻在第二日“如约而至”。
阿青叩门通报时天色已晚,冷月高挂夜色深重,沈沐刚用过饭,边听一道熟悉的声线在门外响起,说是苏忻正在府门外等候求见。
此时天气大有回暖之势,常年畏寒的沈沐都已褪下肩上披风,苏忻进屋时身上还裹着厚厚的狐裘,显然在路上受了寒,巴掌大消瘦的脸苍白一片,面容带着明显病色。
沈沐见他一张清秀的脸冻的惨白,忙叫阿青端上几个取暖的炭盆,起身请苏忻在屋中央处的茶台上坐下。
对于苏忻的深夜拜访,沈沐是有些惊讶的;据阿青说门前未有马车经过痕迹,那苏忻就是独自一人步行前来。
秦旌安插在苏忻身边看守的人并不少,更不会这样放他出来;苏忻能全身而退、独自来到摄政王府,想必是用了些手段。
蓦地想起苏忻在传闻中极擅医术,那日又见识过他应当还有些武功,若是找了机会下了迷药逃出来,也并非不可能之事。
“沈大人放心,苏某今日来摄政王府一事,不会有任何人知道。”
接过阿青取来的汤婆子,苏忻朝沈沐投来感激的眼神,“今日贸然拜访,苏某也确实有些话想同大人您说。”
既然是苏忻主动来找他,那必定有事相求,沈沐并不多问,垂眸斟茶,静静等待苏忻开口。
虽然绝非他本意,但苏忻再次被困,确实是萧繁下令捉捕从中帮助,而沈沐也从未提出一句阻挠,而大齐甚至还毫不费力获得豫国五座城池。
愧疚不至于,惋惜多少会有些。
手中捧着暖茶,苏忻放到唇边轻抿一口,清秀的眉轻弯,赞叹一句,“世人都说沈大人最擅品茶,果然不假。”
沈沐略一颔首,并不催促,“苏先生过奖了。”
“沈先生的好意,苏忻无以为报,”轻蹙眉头,表情温和的男人凝眉思量片刻,似乎在斟酌字句,语速明显放缓了些,“只是久病成医,苏某在医术上略通一二,有个问题或许冒昧,还想问上一问。”
对上男人清澈见底的黑眸,沈沐心跳蓦地漏了一拍,不知为何有些紧张,“苏先生请说。”
沉吟片刻,苏忻将玉色茶杯缓缓放在茶台,“恕苏某冒昧,请问陛下情绪激动时,可有过头痛难耐的情况发生?”
指尖一顿,沈沐一时并未作答,面色平静的打量着苏忻神色,心中警铃大作;倒不怕苏忻有意试探,只是萧繁头疾一事须得万般慎重对待,即便昨日一见已足够让苏忻看出些许端倪,他也不能主动吐露分毫信息。
“有如何,没有又如何?”
“苏某没有别的意思,只是觉得有些奇怪,”显然看出沈沐陡然而升的防备之色,苏忻并不着急,自顾自般接着道,“昨日一见,苏某觉得陛下身上的檀香味,略有些奇怪。”
“陛下身上的檀香味过于浓烈,却不纯正。”
浓烈,却不纯正。
说白了就是,萧繁身上的檀香味,是不明杂质掺杂在过量檀香中,混合一处发出的香气。
“不知沈大人可曾听说过囊萤花?”
借来纸笔墨后,苏忻纤长细白的手提笔在纸面写下苍劲有力三个大字,还在正中央简约画了几笔,将纸面反转给沈沐看,耐心解释道,
“此花气味与檀香有几分相近,无毒,且能加速血液流速,南蛮之地冬日严寒,富贵人家有时会用此泡水,已到达活血暖身之效;可若是一次性大量服用,便会立即死亡;就算控制剂量,长期服用或吸食、甚至附着皮肤身体都会对身体造成伤害。”
心底猛地一沉,沈沐几乎瞬间便理解苏忻话中之意。
也难怪萧繁每每情绪激动时,头疾便会发作,血液过快流动本就容易引发病症,如是情绪失控,身体自然会有反应,只不过在萧繁身上表现出的是头疾而已。
见沈沐久久不语,苏忻将墨笔放下,重新捧着怀中汤婆子,一针见血道,“囊萤花只生长在南蛮山巅,极为摘采价格昂贵,有能力长期供应的人,想来并不多。”
这番话其实已说的十分清楚,且不说楚太后同萧繁之间的关系,举国上下,有财力能长期向宫中供应囊萤花的,也只有楚大将军楚安一人。
这也能说通楚太后亲自下了毒,为何又要特派人去查看情况,只因她并不知道萧繁何时发病,更不知这发病状况究竟如何,才要进明承宫打探一番。
“苏忻医术不精,大人最好还是和宫中亲信太医核实一番。才能确保万无一失。”
“不论如何,沈某人先在此谢过苏先生。”
小心翼翼将男人画好的图纸卷起收好,沈沐不由得再次多看了眼苏忻两人,面前的男人脆弱的甚至可以称作“不堪一击”,但自从第一面起,他便不信外界所言,苏忻仅仅只是秦旌养在宫中的金/丝/雀。
但这次他费尽心力前来,竟是为了萧繁的事而并非求得一个庇护,倒是让沈沐真真实实的讶异一回。
这次换成沈沐主动问道,“苏先生帮了我一个大忙,不知沈某能否报答一二?”
暖黄的烛光下,苏忻笑的温柔而凄凉,“苏忻罪孽深重自知时日不多,如若可以,在苏忻死后,沈大人可否将我与我娘亲的墓建在一处?”
第52章
苏忻话音刚落,屋内便陷入长久的沉寂;沈沐看着男人清瘦的脸,一时哑口无言,良久后才听见自己略有些沙哑的声音,“其实......苏先生不必如此决绝的,事情或许还有转机。”
但这话其实说了他自己都不信,苏忻身上的求生欲实在太轻了,轻到让人觉得他此时还活着,或许也只是迫不得已。
苏忻轻揉地笑了笑,看了看窗外夜色,“沈先生不必伤神,对苏忻来说,可怕的不是死亡,而是漫长的活着。”
漆黑的眸在沈沐系着的红线铃铛上轻瞥一眼,苏忻莞尔,“两情相悦很难得,苏忻很羡慕沈大人。”
这番话的信息量太大,再加上秦旌那日在茶楼说的一番话,沈沐忍不住开口道,“秦旌他......”
“我娘是大齐的人,随着父亲背井离乡奋斗半生,好不容易该过上好日子了,却因我难产而死,苏忻一生有愧。”
语气平静,苏忻虚弱地轻咳两声,十分感激地看了眼沈沐,“萍水相逢本不该多做打扰,但苏忻还是请沈先生能在苏某死后,将我与母亲葬在一处。”
“不奢求别的,只请大人您在京郊的祁奉山顶,替我与母亲立个碑就好。”
男人从袖中摸出一块帕子和一把短刀,放在茶台上,“劳烦您将这两样放在碑前。”
这银刀沈沐认得,是那日苏忻刺向秦旌的短刀。
话毕苏忻起身朝沈沐深深一鞠躬,神情郑重的,仿佛是是在做人世间最后的交代。
沈沐垂眸看了眼茶台上静静躺这的两个物件,知道苏忻心意已决,多劝也是无用,只能心情沉重的点点头,良久后低声一句“多谢”。
夜色深重万物一派寂静,只有虫鸣偶尔传来一阵虫鸣声,晚间冷风阵阵落在苏忻脸上,让苏忻本就惨白的脸更添一份病气。
寒凉空气经过肺部,每次喘息都是一阵撕裂的痛,离开王府的苏忻低低咳了两声,抬眸仰望星空璀璨,眼底浮现出笑意,以及一层淡淡不舍。
他本就是该死之人,这段时日都是他偷得来的,也该知足了。
摄政王府坐落在长巷尽头,按规矩平民百姓是不得经过的,苏忻在空无一人的长街上慢慢走着,脑海中控制不住地浮现着过往记忆。
他想起年少无知时,自己从河边救起一名满是伤痕的青年,长相英俊身形高大,可惜是个丢了记忆的痴傻,活脱脱一个沉默寡言的傻大个。
不敢同家中人明说,他只能默默将人藏在自己屋里,为了救活青年,他用尽浑身解数,冒着被打的风险去父亲那里偷拿草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