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棋逢对手(53)
谁知顾疏竟然没有,而是犹疑着问了一句,“真的很明显?”
?
!!!
殷朝暮第一反应是惊诧,他认识的顾疏,不论是前辈子,还是这辈子稍显不成熟的,都不是这种会迟疑、会不确定的人。但接下来他心就沉了,顾疏的声音里有丝丝缕缕的犹疑,还潜藏着难以察觉的期待。他期待什么?期待韩之安的肯定答案么?一个男人,在什么情况下才会问出这样一句期待别人说“肯定啊,必须!”的话呢?
这种情景,殷朝暮见过一次。
那还是他第一个十八岁里,心爱的女孩子还是好朋友时,他打趣说“其实你不会喜欢的是我吧,哈哈”。那时候女友是怎么回答的?就是这样略带期待,略带犹豫与担忧的反问:“你真的这么想?”
期待,是期待他察觉这份小心翼翼的暗恋。犹豫与担忧,则是畏惧真被察觉后的拒绝。
岂非正是顾疏现在这句话的翻版?!
莫非顾疏喜欢的那人还不知道么,这人正在暗恋……
殷朝暮心底难以抑制地升腾起一股好奇,到底那人是谁?以顾疏在C大覆雨翻云的架势,还有哪家小姐搞不定需要暗恋!随即心口又绵延出一层淡淡的嫉妒——
能让那个眼高于顶看上的,一定很厉害很优秀吧。他咬着自己嘴唇儿冷笑,果然会装,前几天还在先爱先醉按着他强吻,一转脸,又在这里装深情。真是太不要脸了。
不过既想到他吻男人,殷朝暮忍不住恶劣地猜测,该不会这家伙喜欢的其实是韩之安吧?所以才这么问。而韩之安发这么大火气,就是以为顾疏暗恋别的女生才发飙……唔,还蛮合逻辑。
果然,韩之安没好气地说:“看吧,你就这么喜欢他?都不像我认识的那个顾疏了。你说你至于么,一个人在这里犯病,可那位呢,人家根本没把你放在眼里!就为这么个连正眼都不瞧你的人,连救命钱也不要了?你忒么根本就疯了吧!”
“我……”顾疏的声音里有明显的苦味,殷朝暮听得心底又是一抽。
怎么能这样犯规?从前的顾疏一直是强大的、是坚定的、是运筹帷幄的、是天资纵横的、是任何人都不能动摇的。
示弱的顾疏,他很不习惯。
“他很臭美、爱打扮,还性子烈,连衣服都装了两大箱……我也不知道是不是,”后面几个字大概对他有些难以启齿,隔了好一会儿,才犹豫着说出口,不过自己也带了些困惑,似乎自己也不能确定,“……你说是就是了吧。”
这句话的效力堪比胖子和小男孩投到长崎广岛,话落之后,屋里屋外都没了音儿。
开玩笑!
哪位神仙这么牛,能让顾疏顾副会竟甘愿说得这么卑微!
韩之安的表情大概可以想见,陆维和王冬晨脸上也是一副被轰炸过的空白。
接着是韩之安彻底没脾气的结论,“不管你犯了什么病,我也懒得理论,总之自己的事情自己清楚。我提醒你一句,若执意如此,也要从别的地方再凑点儿钱出来。我可以先给你垫一些,但我手里也不多,两周内,至少还需要三千,自己想办法。”
顾疏的声音听起来还是没什么变化,只稍显凝重些,“不用你担心,这笔钱两周后我会拿出来。”
“行吧,早就猜到劝不动你……”他仿佛犹豫了下,停顿一秒后才接着说,“虽然知道你听不进去,但我还是想说,别陷太深了。要随便一个女孩子我也不拦你,可那位不是普通人,心冷的很。额……搞不好对你还有点敌视,哥这不是担心你受挫么。”
顾疏颇自信,镇定地回答:“不会,你和他接触不多,他其实嘴硬心软,而且我肯定他对我并不是没有感觉,只是自己还没察觉到。”
他说话通常是不带感情和语气的,就像是没有性格一样,淡的很。这句话却出乎意料的柔软,就连他们站在屋外的,都察觉得出他说话时多半带着笑。
殷朝暮不知怎的,想起从前混娱乐圈儿时,业界记者普遍抱怨顾疏不近人情时,那位据传跟他关系匪浅的天后曾开玩笑说,顾疏对自己在意的人,一向很温柔。
你到底有多在意这个人?连不经意提到,都小心翼翼放轻口吻。
殷朝暮嘲讽地想,为情所困?这一世的顾疏有点令他失望,现在这种状态,明显就是个陷入爱河完全失了判断的昏样儿嘛。摇摇头,想必接下来就是一系列“帮兄弟追老婆”的细节探讨了,他没兴趣听下去,便要招呼陆维走人。
没成想他还没说什么,一边的王二愣子被什么绊了一下,手里抱的光盘、词谱儿、马克笔噼里啪啦全掉到地上,热闹地像是特意冲屋里挑衅一样。
殷朝暮脸整个黑了。
果然屋内一默,猛地房门大开,韩之安似笑非笑的脸探了出来,两臂抱在胸前优哉游哉。
地板上,王冬晨正手慌脚乱整个人爬上去捡东西。
“哟,好巧!我猜猜,你们一定也是来借录音室的吧?”
陆维见了顶头上司,尴尬不已,却只能硬着头皮上去打招呼。
“部长,你也在啊。哈,我们来练练歌,没想到你和副会也在这里,额,你们也是来借录音室的?”
陆维这人一紧张,都语无伦次了,车轱辘话翻过来覆过去地说,全是废话。
韩之安煞有介事地点点头,提了嗓门儿冲屋里喊了一句,“大才子,快出来看看,几位小学弟也在外面儿听您老刚刚训话呢。”
三个被讽刺的人都是面皮一热,殷朝暮更是暗恼,从先爱先醉回来,他还没想好怎么面对顾疏。本来挺有理的一方,结果因为刚刚偷听人家私密,变成理亏的一方了。
大概任何人被听到暗恋某某某,都会难为情的吧。
可惜殷朝暮错估了顾疏,他脸上的表情根本不是“难为情”能解释的,而是一种类似于惨烈死寂下的强自镇定,就像刚刚被听去的不是少年家无关紧要的暗恋,而是密谋反政府一样。
冷得可怕。
他皱皱眉:“之安,走了。”
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竟然没有指责三人,甚至连眼神都没往这边给一个。
他手里拿着一叠纸,为自己套上外套,依旧优雅地令人鄙视,动作间却不慢。韩之安扭头一看,有些吃惊地说:“这么急?诶,这就要走了?不是还要练练……”
顾疏随口说:“嗯,不练了……”突然顿了顿,扫了殷朝暮一眼,又说:“师弟,后天就是周末,记得九点钟到老师家。”韩之安看看顾疏又看看发愣的三人,忽然一笑说:“走就走吧,教室归你们了,要参加学院之星?期待三位的表现咯~”顾疏脚步停了下,很平静地说:“走了。”
殷朝暮这才记起,京都九校联合举办的学园之星,他们C大这边儿负责的,正是学生会文艺部部长——韩之安。
所以这两人今天……是来调设备讨论比赛的?他们练歌的要调设备,他一个负责人也来录音室,干什么……
三人面面相觑,均摸不着头脑。
殷朝暮捡起歌词谱,照着那两个圆溜溜后脑勺一人给了一下,“看什么,还不去练习,不想拿奖了。”
按捺下之前的失望与淡淡的不舒服,不管顾疏那些破事儿了,殷朝暮暗暗对自己说:现在最重要的,是撑过明天的初赛。只有撑过初赛,一切后话才有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