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坚实高大的身影挡在前面,成为他最后的保护。贺松明双手紧握长矛,全部注意力都在那只跃跃欲试的熊身上。
贺松明会死的。
阮陌北用力地吞咽下不自觉冒出的唾液,喉咙生疼,摸向身后的腰包。
他掏出那把从据点里带出来的手枪。
里面一共有七颗子弹,如果运气好的话……如果运气好的话,他至少能中一枪,阻挡熊的行动。
当然也不排除熊被激怒,更加凶猛的可能。
阮陌北双手持枪,手臂伸直,准星对准黑熊的脑袋。
脱力让他的手臂有一些颤抖,阮陌北咬紧牙关,努力控制着身体。
你了解它,就像了解自己的双手。
那飞射的子弹,是你血管里流淌的杀戮本能,铸成胸前的勋章。
无意义的音节如同爱人的私语回响在耳边,交织在鼓点般密集的心跳声中。
瞄准。
黑熊终于厌倦了这无意义的对峙,它咆哮一声,后腿发力,猛地向贺松明扑来!
屏息,凝神,在两下心跳的间隙里,扣动扳机。
子弹从贺松明肩头飞掠而过,没入肉体的闷声“噗”的响起,淹没在剧烈的心跳里。
黑熊连停顿都没停顿一下,继续向前飞扑,贺松明举起长矛,刺向它大张的嘴——
噗呲!
矛尖刺入了黑熊上颚,本应是足以让猛兽发狂的痛苦,它却迟缓地没有其他行动。
挥舞着的熊爪停在半空中,黑熊挂在贺松明的矛尖上,僵直片刻后,庞大的身躯轰然倒塌!
一片血肉模糊取代了它的右眼,另一个黑漆漆的弹孔出现在它的后脑勺,鲜艳的血和脑浆喷射般洒出。
子弹准确无误从他右边眼眶射入,强大的冲击力搅碎了它的大脑,又从后脑穿出。
一击毙命。
阮陌北平复着呼吸,他握枪的手垂下,双臂被后坐力震得些许发麻,后退几步,后背撞在树干上。
他身体慢慢下滑,坐在了地上。
阮陌北低头看着自己双手,嗅了嗅,火药味残余在指缝中。
有点呛,但并不讨厌。
贺松明小心地走到身体只剩下抽搐的黑熊身前,高高举起木矛,用力地刺进熊的脖颈。
血喷溅出来,落在他裤脚上。
确定熊再也没有爬起来的可能了,他不再看这只丛林里的顶级猎食者,紧张地跑去阮陌北身边,蹲下身,检查他有没有受伤。
“我没事。”
阮陌北把枪放进腰包,深吸口气,放松下来,他才感觉到身上被枝叶割出的细小伤口正散发着疼痛。
贺松明抓着阮陌北胳膊查看,确定除了小割伤外没有其他伤口,才放下心来。
阮陌北靠着树休息了一会儿,感觉体力逐渐恢复,撑着贺松明肩膀站起身。
他来到那头熊身前,熊已经死透了,血从眼眶和脑袋的伤口里流出,染红了身下的泥土。
这是一头成年雄性黑熊,体长超过一米半,毛发乌黑油亮,皮肉相当厚实,木矛插在它头颅上,又从它下颚穿出,将它的脑袋钉在地上。
“皮毛是好东西。”
阮陌北拿出匕首,从熊头部的弹孔下刀,用力从黑熊脊背划出一道整齐的痕迹,在贺松明的帮助下,费力地将熊皮整个剥了下来。
熊的伤口全在头部,所以熊皮相当完整,抖落上面的血迹,阮陌北把熊皮卷起来,掏出昨天编好的草绳,固定在贺松明后背上。
这只熊很大,整个搬回去的话肯定来不及吃完尸体就腐烂了,阮陌北就割下熊胸腹部和后腿上的几块大肉,装进一直放在腰包里的防水袋里。
“走,先回去一趟把东西放下,之后再过来一趟割其他部位。”
熊心熊肝熊胆熊掌全都是宝,阮陌北可舍不得丢。
贺松明背着一整张熊皮,和阮陌北一起回去,他们先把熊皮放进洞穴,又拿了个空的防水袋,去到水边。
阮陌北把装着熊肉的防水袋沉进溪底,又用几块石头压住,这样用凛冽的溪水镇着能起到冷藏的效果,不然熊肉直接放在外面,用不了两三天就会变味道。
之后两人再度回去遇见熊的地方,尸体还没有被其他动物发现,阮陌北割下剩下的几块大肉和熊掌,又剖开熊腹,取了心肝胆。
做这一切的时候阮陌北并未像自己想象中那样感觉很恶心,就好像早已习惯了这种血腥的画面,明明在现实世界里,他连鸡都没亲手杀过。
不对劲。
阮陌北感觉得出来,有些地方不太对劲,但那些在他脑中飘忽的思绪就如水中的游鱼,轻轻一摇尾就消失了,只留下一片涟漪。
先别想这些了,阮陌北晃晃脑袋,强迫自己专心,他把装着许多“熊宝”的袋子捆在贺松明背上,准备再回去一趟。
今天收获颇受,去据点的计划推迟到明天也没关系。
阮陌北跟在贺松明身后,刚走了两步,突然脚下被什么东西绊了下。
阮陌北一下子没保持住平衡,朝前摔去,还好他及时伸手撑住,避免了脸着地的悲剧。
掌心里一片黏黏糊糊,不知压到了什么东西。阮陌北调整好姿势,抬起手——
一丛相当艳丽的紫色蘑菇被他手掌压得稀碎,浓稠的分泌物正不断冒出,淡淡的紫色雾气开始弥散,带来一股怪异的香味。
第23章 正在生成幻觉……
阮陌北瞳孔猛缩。
他立刻屏住呼吸,从地上弹跳起身远离那片孢子飞速扩散的区域。
也许他已经吸入了一些,阮陌北不知道。他在树干上用力擦掉手上破碎的蘑菇组织和粘液,对正想过来的贺松明用力摆了摆手,在胸前比了个大大的叉。
贺松明看懂了他的意思,同时也看到了自阮陌北脚下不远处弥散开来的紫色孢子烟雾,停住脚步,他表情凝重地往后退了几步,向阮陌北伸出手。
阮陌北只知道吃下毒蘑菇会中毒,没听说过光摸也会出现反应,但现实中的规则可能并不适用与这个已然变异的世界。在黏腻过后,他的掌心迅速变得火辣辣,又疼又痒,红了一大片。
他迅速跑到贺松明身边,终于敢呼吸,深吸口气后飞速道“快去有水的地方,我可能中毒了,必须要赶快洗掉这些东西!”
贺松明像是听懂了他的话,立刻拉着阮陌北手腕,朝最近的水源跑去。
兴许是剧烈运动加速了血液流动的速度,让毒素更快被带去了全身,没过五分钟,阮陌北就感觉眼前开始发晕,浑身变烫,呼吸变得困难起来。
而他所期盼的水源还不知在何处。
眼前贺松明的身影变得虚幻,双腿软得不像是自己的,身体愈发不受控制。
一阵天旋地转,世界颠倒,当看到被茂盛树叶分割成一块块的天空时,阮陌北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他已经倒在地上了。
汗从额头上一滴滴落下,泪从腺体奔涌而出,冷,但是身体在发热,蓝绿色的光在眼前浮现,遮住了贺松明的脸,像是极北之地的极光。
好美丽……
阮陌北伸出手想要触摸,嘈杂的声音在他耳边萦绕。
█████,██
世界自穹顶跌落,飞旋着下坠,一点点归于深重的、死寂的黑暗。
“……”
“阮——陌——北——”
“阮陌北!”
最先回归的是听觉,然后是视觉。
紫的绿的红的光洒在他脸上,又闪烁着移走。
阮陌北费力地睁开眼,一个看不清脸的人正在他面前,一手按着他肩膀,关切问道“没事吧?”
嗅觉姗姗来迟,阮陌北闻到了酒精和果汁的味道,昏暗的ktv包厢里,灯球不断闪烁,有人在唱伍佰的歌。
“我没事。”他听到自己这样说,身体不受控制,手向着桌上的酒瓶伸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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