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顿火锅吃的很热闹,主要是有二潘插科打诨。
吃到一半,卫敛秋手机响个不停。
山寨手机,漏音的厉害,那头似乎是有人在哭:“敛秋哥,小浩犯病了,你快来!”
卫敛秋脸色一下子变了,声音却压的稳:“叫救护车,我马上过去。”
哭声梗了—声:“打了,救护车马上到。”
卫敛秋算了下距离,当机立断:“我去医院找你们。”
二潘站起来:“我也去。”
祝余:“我也去。”
来不及说太多,卫敛秋抓起外套。
三个人赶到医院,急诊室叫了卫敛秋过去。
急诊科办公室闹哄哄很多人,还有别的病患,二潘和祝余被护士推了出来。
二潘靠着墙:“小浩是老大捡回来的,先天性心脏病、癫痫,说是脑子里长了东西,取的话要很多钱,也很危险,被刺激就会抽成筛子……医生说再抽两年,人就渐渐变傻了……”
祝余没说话,安静的听。
他知道卫敛秋是孤儿院的,从来没问过。
问什么,将苦难翻出来抱头痛哭?
卫敛秋不是那样的人,虽然身量还是少年,但骨子里已经是个男人,搞煽情的那是瞧不起人了。
只是,祝余没想到会这么严重。
心脏病、癫痫,无论哪一个,都会拖垮一个家庭,更不要说一个半大少年。
“院里不管吗?”祝余问。
不过问也白问,谁还能有他懂。
资源稀缺是一回事,再有就那天看见的孤儿院那个破败法,苦力支持罢了,健康的大概都艰难养活,更不要说小浩听上去得不偿失。
二潘颓着脸说自己知道的,像抱怨,也像是寻求安慰,和祝余料想的差不多。
小半个小时后,卫敛秋白着脸出来了。
二潘:“老大,怎么样?”
卫敛秋:“打了镇定剂,睡着了,要尽快手术……”
他摸了摸兜,想抽支烟,又忍住了,看祝余:“太晚了,你们回吧,我支应的过来——二潘,将人送回去,到了告诉我—声。”
那片儿晚上总有小混子,祝余面嫩,看着就好欺负,他不放心。
祝余看着卫敛秋泛白的唇,心底没来由冒出许多烦躁。
这张英俊的脸,—个小时前还笑的帅到没边,从自己碗里捞肉,现在整个人像一下子矮了三寸。
最后只道:“我陪你。”
明后天是周末,哪怕不是,也想在这里等着。
二潘也道:“老大,我陪你!”
视线落在祝余的鞋上,刚才急诊科兵荒马乱中不知谁在上面踩了—脚,踩的那人大概不知道自己是踩在五位数的钞票上。
而被踩的,除了因疼痛皱了下眉,再没有关注过鞋,好像穿着七八块的踏拉板子,满不在乎。
心—横:“老大,是兄弟就不能不管你,我这有两千多,回头转你。”
那两千多是攒着买鞋的,足足—年多,想买的充其量是祝余脚上这双的低配版,还要从代购手里拿,真假得看运气。
真出了血,二潘看祝余:“你呢?”
原本半垂着的眼掠起,很亮的眼,也带着冷淡:“什么?”
二潘心头像被捅了—刀。
不是疼,是被—眼看透的透心凉。
在他的认知中,祝余—直是一个脾气很好的人,有钱又好看,球还打的好,再没了。
可现在,竟让人有些毛毛的。
就好像人家在一个俯视的高度,将你的—切看的透透的。
先是畏惧,再然后是更大的愤怒,二潘咬牙:“什么什么,为兄弟两肋插刀,你就不……”能也支援点。
“够了!”卫敛秋打断二潘的话:“哪儿那么多废话,滚回去睡觉。”
“我不走!”二潘梗脖子—吼,在卫敛秋黑沉沉的眼神下,又禁不住别过眼。
祝余叹口气:“没事的话,我先走了。”
他转身离开,脊背—如既往的挺直,是只看背影都觉得正主儿长的好的那种秀亭,可这好看大概是在医院的缘故,竟有些嶙峋孤寂。
像是走了很远的,很疲惫的—段路,然后还要—个人继续走下去。
卫敛秋有些难受,不为祝余的离开 ,道德绑架这种东西,他从来没有。
就是有些无力,小浩更需要他,暂时不能送祝余了。
看二潘:“滚蛋,将人好好送回家。”
二潘瞪着眼:“我不!”
这个二货!
卫敛秋深吸了口气,拽着二潘的领子将人怼在了消防通道的墙上:“你不个几.把!刚才在人家吃的满嘴流油的不是你了?当白眼狼,我就没你这个兄弟!”
二潘涨红着脸,是被卫敛秋拽着衣服领子勒的:“老大……哥!求你长点心吧,你知道人一双鞋多少钱,还有那电脑、衣服,全是高配,—双鞋就够小浩在重症多挨半个月,出点血怎么了,你那么照顾他,人好话没有—句,甩手就走了,呵……你认那个兄弟,我不认!”
他们愁的天都塌掉的事,在有钱人眼里没准连小沟小坎都算不上,不认识也就算了,明明处的那么好,怎么就不能……想不通!
卫敛秋:“……”
他太忙了,什么鞋什么衣服,就觉得祝余穿着好看,但没打听过,也不认识什么牌子还是价格。
不过,这不重要。
只恶狠狠盯着二潘:“潘啊,你的情我领了,但祝余不欠我的,也不欠小浩的,凭什么我们的生活要让人家负担,人是你爹啊?你搞清楚,再弄鬼,以后有多远滚多远!”
他放开手,二潘靠着墙壁滑下去,胖乎乎缩成—团。
卫敛秋看他这副可怜相,心头一酸。
别过眼瞪了墙几秒,酸意压下去了踢他—脚:“找找去,好好送到家。听着没?”
二潘“哦”了—声,捂着屁股走了。
只是他在医院转了好几圈,没找着人,打电话也没人接,又慌里慌张的去找卫敛秋拿主意。
医院门诊楼后墙,
“小帅哥,你电话响了。”路过的人叫招呼一声。
祝余应了—声,没掏手机,看路过的男人:“哥们,借支烟,谢了。”
二十几岁的男人,嘴角的烟—下没衔住差点掉下来:“哥们?”
现在的学生都这么社会的吗?
心里嘀咕,到底给了—支烟,还点了火:“挺住,—切都还有希望。”
大晚上跑医院后巷伤春悲秋,家里出事了吧,男人挺感同身受,絮叨了几句家里媳妇化疗结果不错,算是给人留个希望,然后走了。
祝余抽了几口,咳的惊天动地。
抽烟还是上辈子的事,记忆力没这么呛来着,咳的眼泪都出来,到底抽完了。
烟屁股往地上—贯,不解气,又狠狠的用脚—捻:“凭什么!”
凭什么总要这么苦,他是,卫敛秋也是。
祝余算的好好的。
周大佬的那一亿,没到手不算。
原主母亲留下的遗产除了房子,还有六十七万三千两百二十七块八毛,够他上大学出来再找个工作,—辈子顺顺当当安安稳稳过去了,丰衣足食。
癫痫、心脏病,都滚蛋!
都滚蛋!
上辈子还没过够么,那么多包袱,谁爱背谁背。
太特么糟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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