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靖王还真是得意忘形,敢在宴会上说他以色事他人。他自己何尝不是如此?还是将全副的身家性命都拴在一个敌国的将领身上。怎么,他莫非以为,霍无咎能护他一辈子?
霍玉衍心下明镜儿似的。
他笑了笑,好言好语地劝说道:“可不就是你惯的?不过也没什么,他除了说话放肆点,也没什么更大的错处了。”
霍无咎皱起了眉头。
“烦得很。”他低声道。
霍玉衍又笑着劝:“那当时,还不是你自己将他收进你身侧的?”
“那时候瞧着是挺新鲜,现在却变味了儿。”霍无咎皱着眉头。“但过了这么长时间,他怎么也该学得听话些了吧?怎么说,他也是南景的人,一开始心气高点儿,也就算了。要总这么放肆,反而全是麻烦。”
说着,他拿起桌上的茶水一饮而尽,看向霍玉衍时,神色有些疑惑。
“他私下在我这儿,可是听话得很。”他说。“要不是这样,当初我也不会收下他。但是怎么,每次他见你,都要找麻烦?”
霍玉衍听到这话,哪里有不煽风点火的道理。
他垂下眼,有些自嘲地笑了笑。
“这有什么的。”他说。“这还只是在你眼前。背着你的时候,你又怎知他是怎样的一副模样呢?”
说到这儿,他似乎想到了什么,有些担忧地皱了皱眉头。
“这么说来,他这人倒是有城府得很。”他说。“你想想,他单是在你面前,就有好几副的模样,谁知道他心底里,究竟是怎么想的呢?”
说着,他看向霍无咎,眼神里满是关切。
“不是为兄要干涉你的家事。”他说。“但是,后宅往往是最容易乱的的地方。这人不是个善茬,以后定然会将你身后闹得鸡犬不宁。更别说,他是个男人,总归不会长久,你早晚有一日要娶妻生子,到了那时再由得他闹,可是会出大事的。”
这话他是早就想说的,如今说出口,信手拈来得很。毕竟他清楚,这些话,若是在对方浓情蜜意的时候说出来,不过就是一股过耳的风;但如果是在他们二人之间的关系有裂痕时,便是添在火焰上的热油了。
果真,霍无咎的眉头皱得更深了。
“……还真是件麻烦事。”他说。“那依大哥看,这怎么办?”
霍玉衍沉默了片刻,低声道。
“虽话不该真么说,但是,这样的人,还是早些摆脱了好。”他说。
霍无咎沉吟了一会儿。
“算了。”他说。“毕竟是同床共枕过的人,也不好真教他自生自灭去。以后我冷落他点儿,只当在后宅里多养一张嘴。”
霍玉衍没有说话。
他向来睚眦必报,他的本意,自然是要置靖王于死地的。但是霍无咎虽说厌烦了他,却又不至于真的抛弃他,那么他的目的,便还是没有达到。
不过……来日方长吧。
他正想着,却听霍无咎又开口了。
“不过,我如今年岁也大了,后宅也不能真没个人。”他说。“这些时日,大哥就帮我物色着吧?临安这边适龄的闺秀,帮我挑个差不多的。”
霍玉衍一愣。
……还真是。恐怕是年轻男子开了荤腥,丢开了手里这个,便立马要再换下一个。
“这自然不是什么难事。”他笑道。“不过,你可要管好后宅里的那个。别闺秀刚找来,就让他给吓唬跑了。”
霍无咎皱了皱眉。
“当真麻烦。”他说。
“算了,正好他前两日闹着要去苏州玩。我便将他支开了,等到这边婚事定下来,再放他回来吧。”霍无咎皱着眉,随口说道。
“这……”霍玉衍看向他。
便见霍无咎接着道:“最好就别让他回来。回头我派人去给他置个宅子,派几个人盯着,以后就把他养在那宅子里吧。”
这竟是真的失了兴趣,要把他关到外宅里呢。
霍玉衍的心思动了。
他看着霍无咎,片刻,笑了起来。
何必置办宅子呢?他可以帮霍无咎处理掉,省下他一笔买宅子的钱。
这么想着,霍玉衍温声开了口。
“若是这般,自然是最好了。”他笑道。
作者有话要说:霍无咎:优秀的猎手,往往以猎物的身份出现。
江随舟:狼尾巴藏一藏。
霍无咎:好嘞!(摇尾巴)
第120章
霍无咎这天一直到很晚才回来。
江随舟知道他是被霍玉衍留下了,便也不着急。霍无咎回来时,他已经倚靠在床头上昏昏欲睡了。
霍无咎进了门,见着他在打瞌睡,便抬手挥退了房中伺候的下人们,自己轻手轻脚地走到床边,在床沿上坐了下来。
江随舟睡眠轻,在他坐下来时,就恍然转醒了。
“妥了?”他轻声问道。
霍无咎轻轻地嗯了一声,凑上前去亲了他一下。
“过两天,我就要按跟霍玉衍说的,把你送出城了。”他说。“娄钺那边已经打点好了,出城门时,他就会让人调换了你,这之后,你就先留在娄钺的营里。”
江随舟嗯了一声,接着又有些担忧道:“此番设下的陷阱虽已布置妥当,但你自己也要当心。”
“我没事。”霍无咎说。“就是这一回,恐怕好几天见不到你。”
江随舟低低地应了一声。
便见霍无咎坐在床边上,双眼深深地盯了他一会儿。
“所以,这几天,你一日三餐都不许落,李长宁给你配的药,也顿顿都得吃。这回你身边一个照顾的人都没有,有什么缺的只管向娄钺去要,要是几日之后我回来,见你瘦了,我就去收拾娄钺。”
他语气认真,勾得江随舟噗嗤笑出了声。
“我只在娄钺的营里待着,能有什么事?”说着,他坐起来了些,笑道。“再说了,霍将军今天做戏可要做全套的,万不可再对我这个失宠的小白脸多有什么留恋了。”
霍无咎听到这话,有点不高兴地啧了一声。
这倒的确是他和江随舟商量好了的。那天他让娄婉君眼看着霍玉衍私下欺凌那个穷书生,就想到了这个办法。
江随舟一直想让霍玉衍闹出大动静、露出马脚来,从娄婉君这儿入手就是个不错的法子。霍玉衍想要利用她,手段并不光彩,自然也就心虚。
若是闹出些动静来,让人当众戳破了,那他便自然是要记仇的。
霍玉衍记下的仇,也从来没有不报的道理。但是他向来谨慎,如果这仇家背景强大、难以轻易撼动,那么他就不敢轻举妄动,只敢在私底下动手脚。
而若对方没有倚仗、也没有强大的声势背景,那么霍玉衍便要快刀斩乱麻,不会让自己夜长梦多。
私下的手脚向来谨慎,难以抓住把柄,但若是快刀斩乱麻的突袭,就有不少漏洞可击破了。
也正因如此,这一回的矛头,是朝着江随舟去的。
江随舟飞扬跋扈的形象已经在霍玉衍面前立了起来,这会儿抽掉他身后的“靠山”,那么便势必会给霍玉衍有机可乘的错觉。
毕竟有霍无咎庇护的江随舟,他不敢擅动,但是被霍无咎厌弃的江随舟,便不可与往日同日而语了。
而只要他动手,那么就可以轻而易举地让他留下马脚,从而坐实罪名。
至于他坐实的是什么样的罪名、又将以什么样的模样出现在天下人的传言里,便是由江随舟与霍无咎说了算的。
而霍无咎此番的打算,就是在南下的途中,将自己和江随舟相调换,让霍玉衍本想暗杀江随舟的计划,变成暗杀他霍无咎。
到了那时,天下人便都知道,霍玉衍是个过河拆桥、兔死狗烹之辈了。
霍无咎这番计划也算是周全,不过他算来算去,也没算到自己临走前的这两日该怎么过。
做戏做全套,他自然不能再赖在江随舟的房里了。
霍无咎不说话了。
江随舟看他这幅非暴力不合作的模样,不由得露出了几分笑,温声接着道:“我可不是在开玩笑。如今正是霍玉衍上钩的关键时候,可不能再让他起疑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