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系的,怎么着?”
坐在那儿的霍无咎喝水的动作一顿。
“不怎么着。赶紧走赶紧走,我们霍哥讲究着呢,别弄脏了我们的地界儿,快走。”
说着,几个人便把输了球的几个学生往外推。
却在这时,一个眼尖的停下了动作:“靠,霍哥?”
立刻,几个人都往篮球架的方向看去。
便见原本一个人坐在那儿喝水的霍无咎,忽然站起了身来,将矿泉水瓶一甩,大步走了过来。
几个人都停下了动作。
就见霍无咎走到了那几个人面前。他个子高,站在一群打篮球的男生中间都隐有鹤立鸡群之势,看向这几个人时,也是一副居高临下的姿态。
“哪个专业的?”他问道。
“历史的,怎么了?”一个学生答道。
霍无咎看向他。
“你们有个老师,姓江?”
一时间,球场上的人都有点傻眼。
他问这个干嘛?谁不知道这位爷连专业课都不带听的,连自己辅导员姓啥都不知道呢?
“……是啊?”那学生迟疑着答道。
就见霍无咎懒洋洋地看了他一眼,拿出了手机。
“课程表发我。”他说。“以后这球场,你们随便用。”
——
谁都不知道霍无咎要人家历史系的课程表干什么——还是大二学弟的。甚至为了交换这个课程表,连他们霸占了三年的球场都给让了出去。
不过没两天,这群人的疑惑就解开了。
霍无咎居然去蹭课了。
像他们班那些慕名而去、欣赏江老师盛世美颜的女学生似的,提前一个小时,跑去占了座位。
霍无咎的几个兄弟人都傻了。
这哥们自己班的课,向来只坐最后一排,怎么别人专业的课,巴巴地跑到前三排正中央去了?
几个人凑在一起分析了一通,最后得出了结论。
可能是面前这位霍无咎,跑去听历史上的霍无咎的故事去了吧。
几个人没兴趣跟他听什么前世今生,跟霍无咎说了一声,就勾肩搭背地打球去了。
霍无咎则一个人坐在课堂上,认认真真地听了一节课。
他从来没这么认真地上过历史课。
原因主要归咎于他那个没文化的爹。就因为姓霍,就要叫他霍无咎,霍无咎从小就想,幸好他爹不姓秦,不然还要给他起名叫秦始皇呢。
这个名字给他带来了不小的麻烦。人家总拿这个名字开玩笑,尤其是小学时候的那些熊孩子同学。这就让霍无咎生出了逆反心理,凡历史课,必逃学。
但这回却不太一样。
那么招人烦的名字,那么没劲儿的历史,怎么到了那个人的嘴里,就变得好听了呢?
不仅好听,还让人心跳加快,让人的视线离不开他的脸。这种感觉很奇怪,有种莫名其妙的熟悉,同时,又像是他期盼了很久似的。
就好像他打从上辈子起,就想听这人讲课了。
这个想法让霍无咎都替自己感觉到肉麻。什么上辈子这辈子的,难道他上辈子还真是霍无咎了?
他抱着胳膊坐在那儿,被自己这想法逗得笑了笑。
两节课的大课,过得很快。
霍无咎只觉得还没过多久,课才刚开始,讲台上的那个人就微笑着说了下课。
立刻,就有学生收拾了东西往教室外走。还有不少学生涌上了讲台,一会儿就把他围住了。
霍无咎扫了一眼。
女生为多数,看着像是去问问题的,其实醉翁之意不在酒。
霍无咎莫名其妙地感觉有点不爽,坐在那儿没动,皱眉啧了一声。
他的目光又落在了那人的脸上。
他笑得温和,很认真地听周围学生的问题,听完了就低声给他们讲解。他说话的时候,嘴角总是往上翘,看上去就像在笑似的。
霍无咎的嘴角也跟着扬了扬。
不过紧接着,他的嘴角就后知后觉地重新落了下去。
有什么可笑的。他心想。又不是冲老子笑。
他就这么坐着等,眼看着围着那人的学生去了几个又来了几个,等了好久,他周围才终于清静下来。
这个时候,偌大的教室里已经不剩几个人了。
霍无咎单手提着背包,站起身来。
讲台上那人正低着头认真地整理桌面上的书本和电脑,并没察觉到他一步步地走近了。
霍无咎走上讲台,隔着桌面停在了他面前。
不知道怎么回事,他的胳膊像是有肌肉记忆似的,想要抬起手来,把面前这人抱住。
霍无咎使了大力气,才阻止住了自己双臂上莫名其妙的条件反射。
而他面前,江随舟感觉到了面前出现的人。
他没抬头,一边合电脑,一边问道:“同学,刚才有什么没听懂吗?”
霍无咎没出声。
江随舟抬起头来,紧接着,霍无咎看见,薄薄的镜片后,那双漂亮的眼睛,分明愣了愣。
“……是你?”江随舟出于本能的声音低得微不可闻。
霍无咎心下一停,紧接着,心脏在他胸腔里横冲直撞地狂跳了起来。
他记得我,他居然记得我!
狂喜冲昏了霍无咎的头脑,但是,小年轻本能的骄傲和要面子,却是刻在基因里的。这种属性,让他们即便是在生死关头,也不会忘记一件最重要的事。
那就是装逼。
他的心脏跳得让他几乎要昏过去,面上却半点看不出来,反而抬起眼,扬了扬下巴,嘴角带着似是而非的笑,满是骄矜和淡漠。
“怎么,老师认识我?”他慢悠悠地问道。
第128章 现代番外三
江随舟没想到他会问得这么直白,一时间有些发愣。
他顿了顿,才对面前这学生笑了笑,温和地道:“前几天好像是见过你,不是我们班的学生吧?”
霍无咎心想,靠,他还真记得我。
这对霍无咎来说不该是稀罕事儿。毕竟不管在国外还是国内,对他搭讪的人都不在少数,更何况是这种没什么水平的“见过你”。
但是这个人,就是不一样。
霍无咎说不上是哪里不一样,但是他的心脏就是扑通扑通地跳得极欢,像是要顺着嗓子眼蹦出去似的。
霍无咎听到他的这句话,紧张极了,一时间甚至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顿了顿,才应了一声:“哦,这样啊。”
“有什么事吗?”江随舟耐心地又问了一遍。
当然没事了。霍无咎就连自己今天为什么会跑来这里听课都不清楚,当然不知道自己这会儿跟到讲台上来,是为什么了。
难道说是因为刚才围着他的人太多了?
霍无咎顿了顿,终于嗓音干涩地憋出了一句话来。
“没什么事,就是来听了一节您的课,感觉挺有意思的。”他说。
“是吗?”江随舟笑得眉眼弯弯。“那很好啊。”
霍无咎对上了那双带笑的眼睛,喉结上下动了动。
潜意识里,这幅笑容似乎特别熟悉,并且是那种为他所私有的熟悉。这种感觉霸道极了,颇像是症状极为严重的一见钟情。
霍无咎有点手足无措,勉强又找了个藉口。
“不过有个地方我没听太明白。”他说。
“你说。”江随舟点头道。
霍无咎随便扯了一条刚才自己听到的重点,问道:“历史上的那个霍无咎,怎么会允许皇位落到靖王手上?”
江随舟闻言点了点头,示意自己听到了,接着淡笑着说道:“这个啊。刚才课上也讲过,最主要的,是因为昭元帝有明确的传位诏书,将皇位交给了南景的靖王。根据这个诏书,以及霍无咎在诏书公开之后一系列的言行记载,也有不少史家推断,霍无咎事先是知道昭元帝的这个决定的。”
这些话都是他上课时讲过的,这会儿复述一遍,一点都没有不耐烦,反倒平声静气,温和得很。
霍无咎的呼吸都跟着被顺了下来,像是被顺着毛捋了一遍似的。
他屏息凝神,认真地听对方说话,并不是对那段历史多感兴趣,而是下意识地想努力从对方所讲的内容里,找出哪怕一点儿的话题来,能让他多跟对方说几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