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这样的弊处便是皇帝在其他地方吝啬了起来,这样的赈灾款,也被他缩减到五十万两白银,这未免太少了。
工部尚书知道皇帝阴晴不定,也料想到此行不会顺利,但没想到皇帝会沉默如此久。
按照他一贯的脾性,若是不想,自然会霸道无比地回斥过来,总不会这般沉默不语。
就在工部尚书在心中感慨伴君如伴虎的时候,寒江穆开口了,他语气听着没什么异样地道:“便如爱卿所言,再去户部调拨十万担粮食罢。”
工部尚书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一时愣在了原地。
寒江穆不虞的声音响起,“怎么?还嫌少?”
工部尚书立即回过神,喜道:“够了够了,陛下英明!”
寒江穆低声道:“今日到此为止,诸爱卿退下吧。”
其他人虽还有事禀报,却也不急了,依次从御书房退下,有人与工部尚书道:“今天陛下心情似乎不错。”
工部尚书深以为然。
寒江穆作为皇帝是格外霸道强势的,并不太听从群臣的建议,一意孤行到天皇老子来劝说都无用,可谓是最难伺候的君主,但———只要他心情好,也几乎有求必应。
看来,皇帝今日心情的确不错,甚至还多给了十万担粮食。
等人都走了,寒江穆才捏起拳头,控制住了颤抖的手指。
又过去了数月,又过去了数月,若不是他无比清醒,恐怕要以为自己做了一场梦。
这难道就是天上一天,人间一年?
寒江穆的余光贪婪地扫视着姜潮云,那视线实在是太有存在感了,即使寒江穆已经收敛,但姜潮云还是感觉到了脸上的热度。
他脸上的好奇慢慢消失,有些拘谨地放下撑脸的手臂,朝寒江穆所在的方向看去,寒江穆没有在看他,而是盯着门口,眼神幽暗,不知道在想什么。
当皇帝应该很累吧?姜潮云心里想。
就在这个时候,姜潮云听到了一阵悦耳的哨子声,他抬眼看去,看见寒江穆拿起了一支铜色的鹰嘴口哨,一脸沉凝地吹响了它。
姜潮云忍不住笑了起来,小声嘀咕道:“都当上皇帝了还玩哨子啊?”
他对寒江穆的企图没有任何察觉,也知道自己一时半会儿不会梦醒,便站起来绕着御书房慢慢地转。
寒江穆的御书房很大,也很豪华,所有的红柱都有金色的盘龙点缀,显得威武又尊贵。
这样的地方,如果不参加科举,是姜潮云一辈子都不可能到达的地方,因此他颇为小心地去抚摸那鎏金的盘龙,小声嘀咕道:“这都是纯金子雕的吗?”
又自己否定了自己,“怎么可能,这肯定是鎏金。”
他自言自语得也颇有乐趣,然而很快,门外响起了太监的声音,“陛下,法空大师求见。”
寒江穆目光扫了姜潮云一眼,见他若无所觉,眉头悄然松开,他低声道:“……进来。”
或许是因为太过紧张,他有些口干舌燥,说出来的话都沙哑了几分。
大门很快敞开,从门外走进来了一群和尚。
姜潮云只觉得他们的脑门格外锃亮,眼睛都花了一下,他下意识地看向寒江穆,却见他直视着那些和尚,和他们打起了哑谜,“法空大师,请不要让孤失望。”
为首的法空大师目光直直地落到了姜潮云身上,叹息了一声。
姜潮云吓了一跳,后退了几步,脊背贴在鎏金盘龙柱上。
寒江穆厉声道:“法空大师!”
法空大师脸上流露出悲天悯人的表情,他对寒江穆弯下头颅,低声道:“陛下,请恕贫僧无法替陛下拘魂。”
寒江穆拍案而起,表情格外阴鸷可怖,嘴角颤抖,显露出了几分脆弱的偏执,“法空!你可还要你佛门三千门徒!他现在就在这儿!孤要你拘魂!”
法空大师念了一声佛号,无动于衷地道:“陛下即使威胁贫僧也无济于事,今生今世,陛下注定无法得偿所愿。”
寒江穆呼吸灼痛起来,他眼圈泛红,那双宛如有黑色漩涡的眼眸越发显出了一种毁天灭地的恐怖,声音却意外地轻柔起来,“法空,他就在这儿,你既是得道高僧,拘一人魂魄又有何难?孤予你们佛教香火鼎盛,解万金做了佛祖坐下门徒,孤如此诚心,佛祖都会动容,你又为何阻挠?”
法空大师道:“缘定缘灭,陛下今生与他无缘,若是强求,于陛下于他,都并非幸事,请陛下放弃拘魂一事。”
“法空!”寒江穆脸色变得极其难看,眼里光芒闪动,显然已是动了杀心。
法空垂眸道:“阿弥陀佛。”
姜潮云听迷糊了,他看了看寒江穆,又看了看法空,心里有了一个不可思议的念头。
御书房里一片沉寂,寒江穆压抑着怒火,法空也如顽石一般安静地对峙着。
过了好一会儿,寒江穆收敛了怒火,从龙椅走下来,走到了姜潮云面前,他知道自己的眼神此时有多么恐怖,唯恐将姜潮云吓走,因此只垂眸,盯着姜潮云的轻轻飘动的衣摆,压低声音道:“姜潮云,我心悦你,只要你愿意留下,我会给你皇后尊位,会宠爱你一生一世……姜潮云,能为我留下吗?”
姜潮云大脑顿时一片空白。
作者有话要说: 寒老师:有不好的感觉
寒老师:哦,有人拐我老婆
寒老师:????
寒老师:!!给我死!
我杀我自己#
第85章 只有今生
姜潮云那不可思议的念头被确定了,显然,这个不可一世的帝王能看见自己。
姜潮云被搞蒙了,这种事情前所未有,他只是一个魂魄,从前的寒江穆都看不见他,怎么现在就能看见了?
他脑子乱糟糟的,眼珠子乱转着,浮现出一抹慌乱。
寒江穆伸手想去碰他,手当然毫无意外地穿过了他的身体,他只是一个魂魄是毋庸置疑的事实。
寒江穆收回手,声音里带上了几分哀求,“姜潮云,留下吧。”
他说着这种话,抬起了眼眸,即使他已经很努力地去掩饰自己眼里的凶戾,但总会留下些痕迹,他的眉眼依然锐利无边,那漆黑的眼底似蕴藏着无尽的寒意,即使是伏暑也能轻易地将人冻伤。
姜潮云后背紧紧地贴着盘龙柱,扫了一眼那些大和尚,咽了咽水,小声说:“我、我不能留下。”
寒江穆哑声道:“为何?”
姜潮云抿了抿唇,对他有些莫名的愧疚,“因为还有人等着我回去,所以不能留下来陪你。”
寒江穆捏紧了拳头,语气却尽力地平和,“是谁?”
寒江穆那双眼睛还残留着刚刚怒火烧灼的红,在他这样刚强的男子身上,有一种莫名的软弱,这样的强硬与软弱交织,成就了一种蛊惑人心的魅力。让姜潮云忽然有了一种莫名改口的冲动,然而他忍住了,同时也意识到了自己接下来说出来的话对寒江穆来说可能会是一个很大的打击,因此他很委婉地说:“我娘,还有我舅舅他们都在等我。”
寒江穆听到这个,反而松了一口气,低声道:“你娘我已经请入宫中,若你留下,便能重新见到你娘。”
姜潮云愣了一下,表情明显松动了,“……我娘过得好吗?”
寒江穆眼里闪过一丝暗色光芒,语气越发柔和,“她过得很好,衣食不缺,但她痛失爱子五年,形容枯槁,天天以泪洗面,若是见到你,她应当会很高兴。”
姜潮云眉眼处闪过一丝挣扎,寒江穆看在眼里,继续道:“即使不为我,也想想你娘亲,她那双眼睛已经快哭瞎了,身体也多了许多病症,太医说她心病太重,恐怕活不过五年,但你若是留下来,她必然不药而愈,就算为了你娘,你也要考虑一下我方才说的话。”
姜潮云的确被他说动了,然而很快他就清醒过来了——这只是前世而已。
他现在的生活很好,他娘,还有寒江穆都在等他,现在的寒江穆,只不过是前辈子的幻影而已,终究是过去的,而人最重要的是将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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