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姜潮云入春以来第一次生病,也是那次寒症之后第一次生病。
荀子阳过来给他把脉,有些犹疑地看了他一眼,林月容紧张地问:“我儿这是怎么了?”
荀子阳道:“没有什么大碍,就是思虑过重,郁结在心,老夫给公子开个药,喝三天就行了。”
林月容一听,皱起了眉,“思虑过重?”
姜潮云在她的目光下,眼神闪躲,一副不敢看她的模样。
林月容看他这副作态,知道他有事瞒他,她不动声色地送走荀子阳,又将碧心唤到了跟前。
作者有话要说: 寒老师:我想娶老婆,想娶老婆,想娶老婆
云云子:恐婚
第64章 父慈子孝
别看林月容在姜潮云面前总是一副慈母的模样,因为姜潮云从小身体不好的缘故,林月容对他的关注是非常大的,这些年其实还好,没有时刻将他拘在身边,前些年她都安排姜潮云和她住一个院子里,要天天看着才好。
也是后来她怕别人说闲话,忍痛将姜潮云重新安排了一个院子住,不然现在姜潮云这会儿还没法过得这么自由。
不过要说自由也说不上有多自由,因为林月容时不时地唤碧心问姜潮云的近况,详细到姜潮云当天做了什么,和谁说了什么话,吃了什么,胃口如何,脸色如何,等等。
有时候心里有数了,才会问得少一些。
这样的慈母心对于一个正常母亲来说,未免有些过于霸道了,但对于她来说,已经成了一种能让自己安心下来的生活方式。
到林家后,林月容对姜潮云的管控少了很多,因为她没有再当主母,时间多了起来,被几个嫂嫂带着多了几分闲心,生活的重心多少从姜潮云身上挪开了些,但也不代表她不关心姜潮云了。
只是短短几天没有关注姜潮云,他就生了这种心病,让林月容没法不苛责碧心,“少爷最近有什么烦心事,你应该知道的吧?”
林月容做惯了主母,对待奴婢的态度也是严厉的,一时半会儿是改不过来的。
碧心哆嗦了一下,说:“奴婢不知道,少爷有什么烦心事,也不会跟奴婢说。”
林月容盯着她,眼神是主母的那种严厉和锐利。
碧心到底年纪不大,也没什么阅历,被林月容这么一看,脸上流露出了几分慌乱与无措。
林月容很肯定地说:“你有事瞒我。”
碧心努力镇定下来,低着头对林月容说:“没有,奴婢怎么敢有事瞒夫人,少爷最近顶多是跟表少爷出去玩了斗犬,别的事情奴婢是真的不知道。”
林月容见从碧心这里问不出来,只好放弃,去找姜潮云谈话了。
姜潮云当然不可能告诉她自己有什么烦心事,只含糊地说:“我在想我的病什么时候能好,我想去踏青游玩。”
林月容看他的表情,自然看出他在撒谎,心里不禁有了一种儿大不由娘的伤感。
她面上不动声色,当天却是派了靖柔过来顶了碧心的班。
碧心一下子从姜潮云的贴身丫鬟跌到了扫院子的粗使丫鬟。
碧心早些时候就和靖柔不对付,现在被靖柔顶了位置,心里委屈也不敢和姜潮云说,憋在心里老老实实卷了扑盖把外室守夜的位置让给了靖柔。
姜潮云知道后,心里烦躁,却因为生着病,这股虚火烧着他的心。
关键是靖柔还一个劲地往他面前凑,十分殷切,惹得姜潮云浑身都不自在。
在靖柔给他送来一品甜汤的时候,捏着甜甜的嗓子哄姜潮云喝的时候,姜潮云忍无可忍,对她道:“我不要你伺候,你让碧心进来。”
靖柔有些惊讶,继续嗓音甜甜地道:“夫人让奴婢伺候少爷,不能有半分马虎,少爷有什么不满意的话可以说出来,奴婢一定改。”
姜潮云坚持地道:“我不要你,你让碧心进来,你去做别的。”
靖柔笑容僵硬了一下,“……少爷,奴婢是哪儿不如碧心么?”
姜潮云心里正烦躁着,情绪也越发不加掩饰,他小声说:“你哪儿都不如碧心,她从小伺候我的,你哪儿比得上她?”
这话一出口,靖柔笑容消失了,眼圈更是一红,“奴婢、奴婢也是为了少爷好……”
她声音哽咽,说不出话来,干脆转身跑出去了。
过了一会儿,碧心进屋了,她脸上还有些茫然,问:“少爷,你跟靖柔说什么了?”
姜潮云躺在床上,一只手遮着眼睛,听了碧心的疑问,将他刚刚跟靖柔说的话复述了一遍,言语里难掩埋怨,“我娘都知道我不喜欢人一直跟着伺候,也不喜欢吵,她还给我塞丫鬟。”
碧心叹了一口气,道:“靖柔姐姐在夫人面前伺候习惯了,比奴婢更细心。”
姜潮云神色恹恹地,“比你多细心,我也不想要她伺候,她好吵。”
碧心听了,没说话了。
姜潮云心里烦闷,问起碧心外面的情况。
碧心知道他关注这个,也没多想,只以为他无聊,所以也特地打听了,“听说前几天有人刺杀永王,陛下派人将永王府围了,也不知道永王到底伤了哪里,有流言说永王殿下被人……”
她说到这里有些不好意思,姜潮云追问:“被人怎么了?”
碧心咳嗽了一声,说:“被人阉了。”
姜潮云脸上露出了震惊的表情——震惊于永王被阉了这种事情随随便便就被传出来了。
碧心忙道:“只是传言而已,不过永王好像的确受了很重的伤,昨天还来我们府上请荀先生……荀先生没法拒绝,过去看了。”
姜潮云盘算着日子,皇帝要查背后的人应该不难,这几天应该查出来了才对,应该没有查到寒江穆身上去吧?
姜潮云心里为寒江穆担心受怕,本就病恹恹的精神顿时更焉了,喝了半杯碧心送上来的茶水,没什么精神地躺进被窝里睡着了。
*
姜潮云这边为寒江穆担心,寒江穆倒很是从容不迫。
他与他名义上的父皇有过许多次的交锋,对他很是了解,心里对他也并没有什么惧怕,反而很想做一些大逆不道的事情。
寒江穆在很早的时候,就有了弑父的想法。
当今皇帝姓寒,名初元,在他很年轻的时候,其实也有过那么一段很短暂的英明神武时期,那时候他还不是太子,他这一股脑的聪明劲全落到了如何讨先帝欢心上,也的确做出了不少漂亮的政绩,本身也是嫡子出身,先天优势大,还用了一些不可言说的手段骗了霍家嫡女的春心,天时地利人和之下,他成了太子,最后成了皇帝。
乍一看,寒初元城府还挺深,但坐着那个位置坐久了,他的所有想法都变得很好猜。
他其实没什么做皇帝的天赋,好面子,猜忌心重,大男子主义,软弱又莫名其妙的自信,抛去皇帝这一个光环,他其实也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凡夫俗子。
虽然迄今为止迁了五次都,但是他仍然能保持他那帝王的风度和仪态。
当然,亲近的人都知道他是装出来的,私底下不知道摔了多少珍贵的瓷器,甚至开始相信一些奇奇怪怪的道士说的话,开始吃丹药,企图羽化登仙了却凡尘烦恼。
永王被悄无声息阉了,寒初元也被吓到了,没去探望这个儿子,倒不是他冷血无情,只是他顾虑颇多,干脆眼不见为净了。
他派人去查,也的确如寒江穆所愿,查到了赵家身上,与他疼爱的永王一样,寒初元对臣子是缺少同理心的,甚至理所当然地信奉着“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这种教义,若臣子对他所作所为有所忤逆,那无论如何都是臣子的问题了。
所以寒初元也不觉得永王玩死一个赵家庶子有什么问题,他作为皇帝,公主都会嫁到蛮族和亲,难道他不知道她们在蛮族那边过得不会好吗?他知道的,都知道的,不过嫁一个公主,能让边境安宁十几年二十年,这就是她们的功绩了。
他作为皇帝都如此,所以这些臣子被他儿子弄死一个庶子——庶子而已,半个主子,半个奴婢而已,算不上什么东西,能博皇子开心也算是他上辈子烧高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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