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白微自己想不通,也不许陈昭一直提,干脆换了话题来避重就轻,
“还有你提到的那个海洋生物项目的路演是明天早上什么时候?我今晚要回主宅一趟,不住市中心,可能赶不及。”
这招很有用,一旦提到工作的事,陈昭就非常专注:
“不是紧急的事,我手头有他们的资料,可以替您去一趟。您今晚忙完好好休息,明天一早我让司机去外环的家里接您?”
“嗯。”宿白微成功转移了话题,点点头,便说,“行了,把我吩咐的事情都落实,不要使小性子,没其他事就先去忙吧。”
“好的。”陈昭心里虽然还有一堆话没说,但这时候也只能噎回去,“那我先出去了,宿总您忙。”
办公室门轻轻关上,只剩下宿白微一个人。
他的脑海里很短暂地闪过了厉衡的脸,但随即就被自己克制住。
现在对他而言最重要的事,不该是厉衡,而是今天晚上。
他要回到那个几乎没有人欢迎他的家,要迎接那些早已经习惯的冷嘲热讽,去吃完一顿让他反胃的家宴。
如果运气好,喝醉以后也许能睡个好觉。
陈昭说得对,厉衡总在惹一些麻烦,他得减少和这个人的联系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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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环的独栋别墅中,厉衡刚吃完午饭,躺在院子里小憩。
【宿主先生,您就把外卖这么扔在茶几上吗?还有地上的酒瓶……】
系统有些不安地说,【我认为宿白微有轻微洁癖,他如果看到了,或许会生气。】
“他看不到。”厉衡打了个哈欠,晒着太阳,舒舒服服地长舒一口气,说,
“不是你说的吗,他平时一两个月都未必来这儿一趟。再说,我都忍着没碰他酒柜里的酒了,全是自己买的,这不谨慎?”
【谨慎。】系统认同道,【您说得对,只要在离开前收拾干净,他不会发现。】
厉衡满意地点点头。
陈昭上午给他打了个电话,问他需不需要找房子,那语气一听就是十分的不情愿。
所幸厉衡也不介意,他怕的就是陈昭给他找好了房子。所以直接推脱掉了。
没人知道他就这么死皮赖脸地住进了宿白微的家。
就像他也不知道,今晚的宿白微会千载难逢地突然回来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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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
陈昭:唐僧九九八十一难能取经,他厉衡能取啥?!
宿白微:娶我。
厉衡:nic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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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在自己家做贼
宿白微十二岁那年回过一次宿家。
以为他最终能“认祖归宗”的母亲非常开心,在他离开前的那一夜,陪他讲了好多悄悄话。
那时候,宿白微的父亲还没有去世。宿白微也是真的以为,自己可以像母亲口中落难的王子一样,回到他的城堡,收获迟来的亲情,财富,和所有的热闹。
然而作为“外室”所出的私生子,和大多数豪门秘辛里那些上不得台面的小孩儿一样。
他最终迎着所有人的冷嘲热讽进了门,又在庞大的家族中被同一辈的孩子们孤立排挤,寡言闭塞地过完了那几年。
宿白微的母亲当初不择手段把他推进的,不过是一个看不见底的深渊。
十五岁中考前夕,他被新来的保姆“不小心”关在车库里整整一夜。醒来后发了一场高烧,错过了考试。
宿家给他的安抚是花钱帮他进了一所还不错的私立中学,并且辞退了保姆。
但他年幼不懂事,以为痛了要哭,病了要闹,委屈了就要说出来,所以他告诉父亲和当家主事的爷爷,说保姆把他推进车库的时候,连臻就在旁边。
也就是他父亲的原配,宿烽的亲生母亲。
那是父亲第一次动手打他,一巴掌扇到他耳鸣。
宿白微记得很清楚,那天连臻在笑,十八岁的宿烽在笑,而其他所有人都在冷眼旁观着这场不需要真相的闹剧。
“你母亲没把你教好,年纪不大,心思就已经这么坏了,还学会说谎了?既然你这么怕阿姨害你,不如就回去跟着你母亲好好生活吧。”
连臻是个极优雅华贵的女人。
在她这几年里“失手”打翻开水烫伤宿白微、“无意”用指甲划伤宿白微、以及“旁观”保姆关了宿白微一夜之前,宿白微认为这个阿姨是很温柔的。
但那天以后,他被赶出了宿家,才后知后觉地发现,在这里,没有人会对他温柔。
宿白微被送回了母亲的家里。
也是那一年,母亲变了个人。她开始对他大呼小叫,责怪他不够聪明不够懂事,恨他没有把握住留在宿家的机会,说他是讨债鬼,骂他没出息。
母亲的心思重,积怨成疾,没两年染了病,反反复复检查治疗都无法药到病除,最后住进了医院没能出来。她一年比一年病重,也一年比一年对宿白微催促得慌。
催他一定要再回宿家,催他要争气,要拿到一个宿家的孩子应该拿到的荣华富贵。
二十二岁那年,父亲意外身亡,本该是一场惨剧,宿白微的母亲却抱着他,笑得兴奋而张狂。
她说:“去你父亲的葬礼,去找那些记者和摄像头。你去哭,要哭得比任何人都大声。要让全世界知道,你是宿家的孩子。去!”
于是宿白微去了。
他用最狼狈最不堪也最让人不齿的方式,重新回到了宿家。
这么多年,宿白微被他母亲推着走,已经走了这么远。
可是他从来没有问过自己为什么要坚持。好像努力让母亲满意,是他乏善可陈的生活里唯一能找出来的执念。
回到宿家的这几年,宿白微也不时地回想起十几岁的时候,连臻给他留下的阴影。他终日难免,步步为营,可无论在小心翼翼,仍然感觉下一步就会迈入深渊。
他的手臂上还有被滚烫的水灼伤的淡淡的疤痕,他也至今仍然无法在黑暗的房间里久留,总能回忆起十五岁在车库里被无助和痛苦裹挟的一夜。
可是宿白微现在仍然走在这条路上。
不是回不了头,而是他已经忘了自己应该怎么结束这一切。
-
从老爷子移居国外的那天,宿家就很少举办正式的家宴。
因此在去主宅的途中宿白微还分神地在想:
连臻这两年已经很少和主家来往,毕竟宿烽已经三十岁,也不需要她再保驾护航。加上寿宴就在不久后,今晚应该不必所有人都到齐。
他不会碰见连臻的。
这种近乎侥幸的推断,使宿白微短暂地平静。
一直到他迎着一阵和乐融融的欢声笑语进了门,并且和宿烽身旁的连臻陡然撞上了视线后,这种侥幸破碎了。
宿白微手上早已脱痂的旧伤,开始隐隐作痛。
……
每个人都用并不真心的笑,假意夸着宿白微最近在什么项目上又有了不错的成绩,他们的目的不过是伪造出一种大家并不排挤他的假象。
仅仅是第三杯酒下肚,宿白微的胃已经开始抽痛。
他想缓一缓,而宿烽就在这时突然站起身,端起手里浅剩不到一口的威士忌,冲着他点了点下巴。
“老三,之前我们闹了点不愉快,主要问题在我。这事儿呢我妈和四叔都好好教育过我了。说起来也有些惭愧,我年长你几岁,行事却这么鲁莽冲动,实在丢了咱们宿家人的脸。”
他说话时笑得非常真诚,字字都讲得诚挚,“这样,你要是不计前嫌,愿意原谅我呢,咱们干一杯,都是一家人,和气生财。你觉得呢?”
宿白微忍下一阵不适,随即也抿出个温和的笑来,站起身回应。
他不着痕迹地绕过了手边的威士忌,想拿宿闻樱给他倒的热茶代替。结果还没拿起来,坐在宿烽身旁的连臻就发出了一声尖利的嗤笑。
宿白微的指节顿了顿。
“都多大的人了,还是不懂规矩,在家宴上也要用你出去应酬的那套来敷衍?”
连臻撩起眼皮,笑道,
“爷爷可是一直希望你们这些小辈儿们能相亲相爱。如今阿烽也认错了,怎么,你不想承这个面子?没关系的,阿姨能理解。毕竟是阿烽有错在先,你记仇也是应该的。还是说,你日后也会找机会以牙还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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