伪装圣僧(70)

　　他这话一出, 众臣虽然有些惊讶，但转念一想先前的震撼画面，一时间竟没人反对，感叹圣上对玄清大师太过喜爱。

　　只有玄清怔然片刻，连忙推辞，“圣上，这于理不合……”

　　他实在太过坚持，最后圣皇便让人在他下首安排了座位。

　　其余众人分列入座，南书宣黑眸中都是笑意。另一边，南书炎转动着手中的酒杯，眸中雾色沉沉。

　　晚宴开始，众人推杯换盏，随后便是献礼表演，玄清带来的是寺院僧人自己种植采制的茶叶，礼物虽轻但意义深重，圣皇也是兴致高昂。

　　等到一众皇子都献完礼，其中一人看了看玄清，笑道：“听闻玄清大师练得一手采制、煮茶的高超技艺，早就达到‘禅茶一味’的境界，不知今日可有眼福见识下大师的茶艺？”

　　他话音一落其余人也被激起了兴趣，连圣皇都看向他，“正好大师带来了青禅寺的茶叶，不如在此演示一番？”

　　玄清看了眼四周满满期待的眼神，他是有一段时间带领寺僧农耕种植来修行，但真要说练成高超技艺可就夸大了。他视线扫过南书炎兴味盎然的模样，心下猜测大概对方是出招了。

　　不过此时，圣皇都发话了，玄清不可能拒绝。

　　他缓缓起身笑言，“贫僧不过是俗人而已，一切随心，只怕没有高超技艺一说。但贫僧愿为圣上煮一壶茶。”

　　他说话间，圣皇身边的大太监已经让人下去准备用具，很快正厅中间的空地上已经抬上了一条长桌，精美的茶具跟茶叶摆放其上，小火炉上烧着沸水……

　　玄清宽大的僧袍拂动，盘膝坐于桌前蒲团之上，开始煮茶。

　　他眉目恬然，明明也没做什么技巧多余的动作，一举一动不过是煮茶的常规步骤，但由他做来，就是有一股干净利落、行云流水的味道。犹如上好的画卷在面前泼墨展开，更让人明白，原来煮茶也是一种参禅。

　　等玄清素手轻抬，将茶水注入茶杯中时，那明明只是一杯茶，却又觉得那不仅仅是一杯茶，其中蕴满禅味。

　　众人目不转睛看着玄清，他长眉含笑，执杯敬茶，“玄清出家之人，不宜饮酒，今日便以此茶，恭祝圣上万寿无疆。”

　　圣皇欣赏了一出无比优美的“禅茶一味”，现下心情正好，立即让人将茶呈上来，两人扬手尝了尝这杯禅茶。

　　圣皇放下茶杯，看着玄清赞道：“大师的茶已经跟禅融为一体，其间正、清、和、雅，让人回味，舌尖生香。”

　　玄清暗暗松了口气，煮茶他煮不出什么花样来，但是开启佛心，融合禅意，这茶自然就升华了。

　　“先前在城楼上时，朕便说过要赏赐大师，只是有了这杯佛韵悠扬的禅茶，却觉得那些凡俗之物怎配得上大师高洁如月的心性……” 只是圣皇话还没说完，突然脸色变了。

　　众人原本还等着圣上赏赐后面的话，怎料半晌没有话音，抬头一看时，差点没吓个魂飞魄散。圣皇的脸色此时白中透青，手中的茶杯已是摔在了地上。

　　“圣上！”

　　“有刺客，保护皇上！”……

　　一时间场面骚动了起来。

　　“父皇！”南书御已经脸色惨白，咬牙奔到圣皇身边。南书宣脸色铁青踹了一脚边上的人，“快叫太医！”

　　南书炎长眉冷凝，沉声道：“谁都不许动，禁卫军呢？给本太子看住在场所有人！”

　　在两人的果决下，现场的慌乱很快被压制，只是众臣都战战兢兢不明白怎么突然就变了天了。

　　圣皇的情况不太妙，只见他明显像是中毒了的模样。虽然太医来得很快，但这毒也十足迅猛，此时竟然已经脸色青白，口鼻出血，无法言语。

　　太医们手忙脚乱只能先稳住毒素，再将人移到宫殿去医治，南书御急急跟了上去。

　　玄清此时同样被禁卫军围住，他神色焦急，“两位殿下，贫僧颇通医术，不如让贫僧看看……”

　　南书宣这才想起来玄清也是精通医理的，他连忙想要让人放他过来，只是南书炎已经冷笑一声，斥道：“来人，将他拿下。”

　　南书宣皱紧了眉，阻拦道：“大哥，你这是做什么？”

　　南书炎微微眯了眯眼，冷冷开口，“刚刚父皇就是喝过他的茶后才中毒的，我自然是要将嫌犯拿下审问。”

　　他这一声令下，在场的人都愣住了，那可是刚刚还主持诵经的玄清大师，这么快就成了嫌犯！事发突然，众人也是不敢轻易开口。

　　只有南书宣毫不退让，“绝不可能是玄清大师，再说碰过那杯茶的人又不止他一个。”

　　一边准备茶水道具的太监们此时面无血色，跪地砰砰磕头求饶，“殿下饶命呀，奴才真的不知道怎么回事呀！”

　　玄清此时也有些急切，不过他急的不是自己，而是圣皇。

　　“阿弥陀佛，两位殿下，圣上所中之毒只怕不是轻易能清除的，还请让贫僧已试……”

　　南书炎黑眸冷锐，“有最好的御医在，难道连太医都治不好的毒大师却可以解开么？更何况你身上的嫌疑可还没有洗清。”

　　他说着吩咐下人，“让太医来查验下这些东西。”

　　玄清无奈，只能在原地等着。

　　只是不利的是，太医查验过圣皇碰触的所有东西，毒药果然在那破碎的茶盏之中。

　　南书炎黑眸晕染着怒气，一拍桌子，“证据确凿，你还不认罪？”

　　玄清也有些惊讶，脸色微白，只不过他修长的身形挺直，正气凛然的道：“贫僧无罪，如何认罪？”

第76章

　　南书宣很快反应过来, 只怕这是南书炎的阴谋。

　　可惜就算他猜到了，此时也没有证据, 更何况父皇若是出了事，太子继位则名正言顺。

　　南书宣黑眸渐冷，“大哥，大师众目睽睽之下，如此下毒岂不是太过明显了？有谁会这么明目张胆的告知众人自己是凶手呢？更何况，大师也喝了这茶，若真的有毒, 岂不是也害了自己……”

　　“你又怎么知道，这不是他高明之处呢？说不定就是要以此让人以为他是被陷害的。” 南书炎冷哼一声，转向玄清，“那好，既然你也喝了这茶, 你来解释下，为什么你没有中毒？”

　　玄清身体中有月悄然的情人蛊, 能够百毒不侵，但他本人应该是不知情的状况。而且，就算知道，此时也不应该说出来。

　　所以, 玄清一副百口莫辩的迷惘, 怔怔然说不出话来。

　　一边的月悄然见状气愤不已, 当即就要上前, 却被阿摩罗一把拽住了。

　　她恨恨的回头，“你干嘛？我要去说明……”

　　“你现在说出来, 只会更增添他身上的嫌疑。”阿摩罗眉目森冷, “他们会更加怀疑, 南朝圣僧的身上，怎么会有你西夷月氏百毒不侵的情人蛊？”

　　见月悄然反应过来了，阿摩罗才松开手，冷冷的道：“届时，不仅仅是刺杀帝王的嫌疑，更是会污了他圣僧的声名。”

　　月悄然心下一凉，头一次又慌又急，低声道：“那怎么办？”

　　阿摩罗看了眼一边的按捺的南书宣，垂眸，“先等等。”

　　南书炎此时早已笃定，面上冷道：“看来大师是无话可说了，来人……”

　　“等等！”南书炎步步紧逼，南书宣却怎么都不相信玄清会是这样的人。

　　南书炎看着阻拦的人，长眉如覆寒霜，“三弟，父皇此时身重剧毒生死未卜，你竟然还有闲心在这里为了一个和尚跟我争辩？”

　　南书宣黑眸灼灼，毫不回避，“大哥说得对，所以，现在最重要的事难道不是赶快救治父皇么？”

　　他此话一出，周围的人都觉得有道理，这个时候难道不是先救人要紧？

　　周围悉悉簌簌的低语让南书炎神色不大好看，他扬手指了指玄清无心和先前一众太监，冷道：“来人，先将他们通通押入大牢，稍后本太子要严加查探。”

　　他说完顿了顿，又看了眼完颜半衾和月悄然两方使团，淡淡的道：“突然发生这样的事，还请两国使者暂时不要离开京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