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祺日又糊里糊涂地回去了位置,从抽屉里拿出了支票本,也顾不得江景文一脸疑惑地瞧著自己,自顾自地拿起了钢笔刷刷地就写下了金额。
江景文也跟著沈默下来。
偌大的办公室里只剩下笔头划动和纸张撕裂的声音,但是在任祺日将支票递出来的时候,江景文却猛地抓住青年的手,二话不说就将人给拉扯出去。
“景、景文──”
江景文的力道非常大,而任祺日在那样的情况之下,也谈不上挣脱还是怎麽。在总裁室外的秘书小姐愣愣地看著江常务将任总给拉出了办公室,毫不负责任地扔下一句:“人借我一天。”
这、这是……
秘书小林呆站了一会儿,猛地如遭雷击一样地拿起了话筒,想也不想就播下了话键。
“喂,路、路先生,三爷……那个……江常务很凶的样子……把、把总裁拉走了!我、我不知道,总裁好像不太乐意的样子,怎、怎麽办?”
总裁室外的升降机能直通地下停车场,任祺日由一开始惊异的挣脱到後来反而安静乖巧下来,也许他内心也希望离开那个让他几乎要窒息的地方。
江景文让青年坐进车内,接著也坐到驾驶座上。
“……你怎麽回事?”
江景文烦躁地按著鸣笛,这种时间居然还会塞车?见鬼。
任祺日一直安安静静地,垂头两手交握著。
江景文单手握著方向盘,另一手撑著下颔,过了半晌,慢慢说道:“我不会瞧过去的。”
前方的路道正在施工,交通状况非常糟糕。
然而,在嘈杂的鸣笛声中,似乎夹杂著那低不可闻的鸣泣声。
江景文看著那醉得不省人事的青年,叹了口气叫人来结账。
他带著任祺日漫无目的地兜了一整天的风,任祺日依旧什麽也没说,安静得让人胸口发闷。江景文无法想象有什麽事情,能让这样一个一点脾气也没有的人这般难过,到最後还是江景文主动提议说带青年到安静的酒吧坐一会儿。
浓醇的酒有时候反而能让人舒服一些,但是任祺日的酒量实在是出乎预料的差劲。
江景文无奈地扶著那没什麽重量的青年,驱车到附近的宾馆休息。
他想,任祺日一定不希望让其他人瞧见自己这副模样。任祺日必然是压抑了很久,要不然也不会像今天这样胡闹,完全乱了分寸。
江景文将人放到床上,也有些疲累坐倒在床边,揉揉脑袋拉扯著领子。
要是那班损友知道这件事情,估计要以为江大少转性了。认识他的人都知道,他从来不是什麽大善人,和人打交情的动机都不太单纯,但是对於任祺日,他是真心想和这个人亲近。只做朋友也行。
江景文耸了耸肩,侧过头看著那眼神迷蒙的青年。
任祺日睁了睁眼,又闭上,醉得厉害。
江景文看著那算不得漂亮的五官,接著像是意欲报复一样地,伸手去轻轻捏了一下青年的鼻子。
“你年龄居然比我还大,真一点也看不出来……”江景文喃喃自语道:“你到底有什麽好啊……”
到底有什麽好?
这个问题他早八百年就在思考著。
温柔的情人,他也有过。平凡温和的人,他手指一勾还怕找不著麽?
他怎麽会看上这个老男人?
江景文兀自摇头苦笑,却在听见一声迷糊的呢喃时回过头去。
任祺日微微睁著眼,无声地张了张唇。江景文往前凑近,只隐隐约约听到几声呓语。
“为什麽……”
“……我不……知道……你说过……”
任祺日的声音有些哽咽,“我这麽……为什麽要让我……这样……才不要我……”
江景文静静地听著。
虽然他也猜到青年这副模样估计和感情脱不了干系,不过在感受到任祺日的难过时,江景文慢慢地握紧了拳头。
他像是受鬼魅牵引一样地倾身。任祺日的嘴唇还残留著酒水的味儿,比想象中的苦。
男人的鼻尖轻轻地与青年摩挲著,一声低哑的呢喃从那双薄唇溢出:“离开他吧。”
“离开他,祺日……”
宽厚的大掌抚过任祺日的眼帘,“选择我。”江景文过去从来不会说出这样的话:“……我保证,我不会让你这样。我有自信,我可以比他做得更好。”
如果是他,他绝对不会让他喜欢的人悲伤。
他一定……会让他爱的人,成为最幸福的人。
青年迷迷蒙蒙地睁了睁眼,像是想要看清楚眼前的人。落在唇边的吻是真实的、热切的,抚摸他的身躯的手有些冰凉,舒适的感觉让人仿佛置身在美梦之中一样。
任祺日感觉有什麽压了上来,他胡乱地吸著气,乖巧地由著身上的人亲吻自己的脖子。
趁人之危绝对不是个君子该做的事情,且不说江景文是不是君子,但是他清楚,如果错过这个机会,他和任祺日之间就再也横跨不过那条间隔了。
在感觉到身下的人似有似无地回应自己的时候,江景文几乎要被狂喜淹没,心口也跳动得厉害……他总觉得过去二十几年都白活了。
然而,在他更进一步探索青年的身躯之前,一声轻唤却让江景文的动作一滞。
“三叔……”
三……叔?
江景文还未来得及细细咀嚼这句话,门口却突然传来了剧烈的声响。
紧接著就是开锁的声音,这让江景文眉头紧蹙,他愠怒地站起来,却在主动打开门之前,房间的金漆大门却像是遭人撞开一样。
那些黑衣保镖直闯进来抓住自己的时候,江景文愣在当处。他还来不及愤怒地吼叫,就瞧见那寒若冰霜的男人时,所有的话语都哽在喉咙。
任三爷的脸色从未如此难看过,他步伐不稳地越过所有人,有些跌跌撞撞地往室内疾步而去。
在瞧见完好的青年时,任三爷原本紧绷的神经稍稍地松懈了下来,他强压著口中的血气搂紧了床上的青年,却在发现到那双唇不自然的红肿以及脖子上的吻痕时,眼中闪过了凶狠的厉色。
江景文难以置信地看著那个男人拔出了枪,在事情闹得一发不可收拾之前,闻到风声的江老爷子总算是赶过来了。
“三爷!千万、千万别!”江老爷子也算得上是老前辈了,就辈份来说,还比任三爷高一些。老人家带著人喘喘地赶过来挡在孙子面前,後边跟上来的路全也快步上去不著痕迹地挡在几个人中间,跟著急急劝道:“三、三爷!有话、有话好好说……别、别……”
任三爷握著枪支的手颤颤的,神色阴鸷地对著江景文,在僵持了片刻之後,才像是极其艰难地将收了手,黑色的枪支落在地上,发出了脆响。路全赶紧去把那玩意儿给收起来,就怕三爷又想不开,要往江大少的脑门招呼几发子弹。
凭任三爷那点力气是没办法任祺日整个人拦腰抱起来的,路全只好喊人来帮忙,把人安安稳稳地送下去之後,才回头对著江家人似真似假的陪笑说:“今天都是误会、误会……”路全看了看江老爷子,像是有些为难说道:“江董,您今天受惊了,但是您清楚三爷的脾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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