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锦想到了花鹿鹿,他再看一眼诸成玉,像是才发现这个少年是个半大孩子,问道:“你今年多大?”
诸成玉说:“十五。”
兰锦刚才真的以为诸成玉是沈映雪的亲儿子,毕竟韩敬都比诸成玉年纪大。听到诸成玉说的岁数之后,和沈映雪的实际年龄对了一下,他才确定这孩子并非沈映雪亲生的。
沈映雪为什么要认他当儿子?
兰锦和荀炎都是贴身照顾沈映雪的,他们两个人都不清楚这件事。沈映雪和诸成玉的关系变得太快了,就跟花主突然成了凌云的爹一样让人迷茫。
可是想到花鹿鹿之后,兰锦好像明白了什么。
莫非花鹿鹿的年纪比主人大很多,主人一心单恋,她却早已嫁为人妇。她留下几个孩子,主人见到他们,就想起了花鹿鹿,所以才会骗诸成玉,自己是他的生父?
荀炎给沈映雪做的易容,极大的模糊了他的年龄,诸成玉会相信并不奇怪。
兰锦问:“之前你给主人的那块令牌,是不是还有其他特殊的含义?”
“我问过爹爹,爹爹说了,那个东西只在他那里有用,放在别人手上,一点用处都没有。我想,那块木头或许是爹爹和娘亲的信物吧,有了那个木头,他就认出了我的身份。”诸成玉笑着说,“猫大人,你见过我的母亲吗?”
兰锦摇头:“没有。”
诸成玉有一点失望,“那猫大人是什么时候跟着爹爹的?爹爹最初来簪花巷的时候,他的腿就不能走路了吗?”
兰锦说:“对。”
“爹爹是不是被朝廷迫害,才断了双腿,不得已躲在簪花巷里?”诸成玉觉得兰锦知道很多,眼见他对自己有了善意,便得寸进尺,想把花主的秘密全都打探清楚。
“我不知道。”兰锦说,“主人比我来得要早,我是被主人救了,才带到簪花巷的。以前的事情,我并不清楚。你若是想知道,可以问荀炎大人。”
“这么说,荀炎大人陪在爹爹身边的时间更久?”
“是。”
诸成玉和荀炎几乎没有来往,平常连话都很少说。荀炎那个人沉默寡言,比江寒枫的话还少,诸成玉眼睛看不到,有时候完全感觉不到荀炎的存在。
他抿了抿嘴:“那还不如去问爹爹,等爹爹休息好了,我就过去。”
簪花巷主人在江南的名气实在是太大了,他们住在客栈的消息,很快传得到处都是,不少人摸黑过来,就是为了看看花主到底是个怎样的人。
忠顺王府和安忠王府的探子也混在其中。祝让回家,听说了这件事情,与父亲商议了一下,拿不定主意。
安忠王虽然是忠顺王的兄长,手上的实权却并不多。
他看着自己的儿子,唏嘘一声:“祝清仪自己的儿子舍不得使唤,偏让你去到处跑,如今还要冒着生命危险和花主作对,也是为父无能,竟没有什么办法。”
“六叔叔也有他的道理,况且这也算不得冒着生命危险,底下不是还有许多人给儿子跑腿?”祝让安抚安忠王,“六叔叔不喜欢祝凌,对我青睐有加,这不是好事吗?”
安忠王道:“清仪要是一直稳妥也就罢了,你看他都干了些什么事儿?要不是他主动请辞,拒绝回京,上面那把椅子,早就落到他手上了,哪里还用费这般心思?不过也好,我儿争气,迟早有一日,也让祝清仪尝尝被人压制的滋味。”
祝让笑了笑:“我去客栈那边瞧瞧,父亲早些歇息吧。”
离开书房之后,祝让冷下脸。
他知道自己的父亲是个草包,大多数时候就是说几句好话,哄着让他高兴。可要是安忠王真的打算自作主张,祝让心里是不乐意的。
六叔叔的城府,从小到大他都看在眼里。
别人都说六叔叔的王妃和妾室是得了急症去世的,祝让却清楚地很,分明是她们惹了六叔不快,被六叔亲手折磨死的。
六婶子和小婶子都是六叔捧在心尖上疼的人,他都能毫不犹豫下得去手,要说他心慈手软,祝让是不信的。
六叔必定有自己的理由,放弃回到京城的机会,又让他掺和江湖上的这些事情,或许这就是一条长线,等收网的时候,能捕到大鱼。
祝凌是那个被六叔亲手杀死的小妾生的孩子,六叔很看不惯他的娇生惯养,也不打算好好教导他,他们府上也没有个女人,祝凌早就被养废了。
祝让识时务,有手段有心计,也不软弱,正合了他六叔的眼,六叔对他的器重,也说明了一切。
等他帮六叔夺取皇位,这一切都会落在他的手上。
祝让换了身衣裳,带着几个小厮出来王府。那边的客栈已经打烊了,附近的街上,屋顶上,隐匿着许多人,他们都在静静地围着这家客栈,企图见一眼花主。
祝让轻笑一声,让前面打着灯笼的小厮拿着自己的腰牌去敲门,“告诉他们,他们店里有一位贵人,我是特意过来拜访的。”
小厮犹豫着说:“会不会让人误会了?”
郡王世子身份高贵,什么样的人能让他亲自过来拜见?除了他那几个叔叔伯伯,就是皇帝老子。
“无妨。”祝让道,“此人艺高人胆大,这一点误会对他而言,也不过是不痛不痒的小麻烦。说不准正合了他的意,他高兴还来不及呢。”
小厮依言照做,前去敲门。
客栈的人知道是隔壁郡王府的世子亲自前来,手忙脚乱地穿好衣服,过来接待贵客。
祝让被邀请进入,面上带着和气的笑容,“掌柜不必多礼,不知那位客人现在住在何处?也要遣人通报一声,免得惹他不快。”
掌柜恭敬问了他要找谁,报出房间来,祝让便叫小厮过去,不一会儿小厮回来,“那位公子请您进去相见。”
祝让便踩着木头楼梯上楼,回头看了一眼,烛光昏暗,窗外的人影朦胧,但是就算视线受阻,他也能清晰地感觉到来自外面的锐利目光。
祝让轻轻一笑,作了一揖,来到二楼,进了花主的房间。
花主坐在床边的美人榻上,青丝并非向白日里那般整齐束起,披散着垂在脑后,脸上的红纹近乎诡谲。他半阖着眼睛,视线朦胧,闲闲地倚在榻上,身上盖了一块薄毯。
祝让知道自己来的晚,还以为花主已经睡下,没想到他看上去完全不像是准备入睡的模样,倒像是夜里无法安眠,坐在这边打发时间。
一个穿着白衣的美貌女子为他斟了杯茶,递到他的唇边,花主也不接,就着杯子喝了一口,“大半夜的,你来做什么?”
沈映雪本来睡的好好的,突然就听到外面有人吵闹,说旁边郡王府的世子过来了。
之前他也不是没遇到过祝让,但是那个时候,祝让都是隐瞒身份,并未以安忠郡王的名义与他相交。现在祝让这么大大咧咧地来了,这是想让江湖和朝廷都知道,他和簪花巷有交情?
沈映雪思考了一会儿,又问了荀炎的意思,最终同意见他。
他都没有睡醒,在屋里走了两圈提神,才坐在这边的榻上,让韩敬准备了浓茶,就怕说着话睡着。
兰锦也赶紧去准备一些提神的香料,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荀炎也在屋里,但是他存在感太低了,很容易被忽略。
其他人住的离沈映雪这屋有些距离,应该没有被惊动,还在安睡。
祝让拱手道:“晚辈失礼,冒昧前来,实在打扰了。只是白日里人多眼杂,不好过来拜会,才选了如此僻静的时刻。”
沈映雪冷哼了一声,并不相信他的鬼话。
韩敬放下茶杯,乖巧坐在沈映雪旁边,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伺候沈映雪过夜的女人。
祝让找了地方坐下来,笑着说:“前不久我与花主说起过,想跟您结盟,如今您得罪的人不少,我的诚意您也看到了,有郡王府在后面撑腰,想要达成目的就简单的多。”
“堂堂郡王,怎会青睐我等小民?”沈映雪说,“我不过是个废人罢了,再抬举我,也只是个普通的商人,实在当不起王爷厚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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