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灰赠予手链的对象,是十岁的乔千雁。
而十岁的她,会讨厌现在的自己。
乔千雁怀着自我厌弃的心理,多年来没有再佩戴星光手链,免得污染心中最重要的一块净土。
左深言低沉道:“母亲,请不要这样。”
“您很快就能再见到星灰了。”
为了安慰母亲,左深言把抓捕星灰的心情往后放。
听过母亲的故事,左深言抓捕盗贼的心不改。
他说过,谁都可能崇拜星灰,唯独怪盗猎人不会。
不过,他们渴望抓捕星灰,并非想让星灰遭受什么处罚,按帝国法律,星灰也没有罪过。
就像盗贼努力靠近星灰的传说一样,他们想将这位最具传奇色彩的大盗抓到手中,挑战自身所处领域的极限。
这是所有怪盗猎人的梦想,仅此而已。
“希望樊音公主的生日尽快到来。”乔千雁一瞬间仿若回到小时候,即将见到内心崇拜的英雄,满心激动的忐忑,“能远远见到星灰一面,我就满足了。”
乔千雁清楚,即便她都嫌弃自己,星灰也不会。
她忍不住产生一点点希冀,“不知道星灰对我还有没有印象?”
左深言持以严谨的态度,并未回答乔千雁的话。
他们连星灰的真假都不能完全确定,更不会知晓星灰对乔千雁的印象。
就算是真的星灰,遗忘了乔千雁也不是没有可能。
“可能会有。”回答的是安何。
——其实,他已经见到她了。
乔千雁露出微笑:“借阁下吉言。”
侍女匆匆走进来,告知乔千雁:“家主来了。”
乔千雁的笑容缓缓收敛。
左家的主人,正是她的丈夫,左深言的父亲。
外面响起不轻不重的敲门声。
“千雁。”左家主的声音隔着门传进来,略显得沉闷。
乔千雁没让侍女开门,提高音量问:“什么事?”
左家主也就站在门外说起正事:“我听说,深言回来了。”
“母亲病发,我当然要回来。”左深言接话。
左家主的语气带着责怪:“水映大人罚你进天坑,你怎能私自离开?”
左深言打开房间的门,直视自己的父亲,“难道像你一样,连母亲病危都不管不问?”
“我有正事要忙。”
“什么正事,比母亲的安危更重要?说来我听听。”
左家主愠怒:“深言,我是你的父亲。”
左深言冷冷反问:“是吗?”
安何发现,左深言也蛮有气人的天赋。
左家主已然脸色铁青。
“如果没有深言带回药物,你可能已经见不到我了。”乔千雁开口道,“或者说,这正是你希望的?”
左家主皱了皱眉,放缓语气:“千雁,你怎么这样想?”
“少摆出这副样子,我不吃你这套了。”乔千雁冷笑,“水映大人并非不讲道理,得知深言临时离开的缘由,他会理解的。”
左家主叹了口气,劝说左深言:“不管怎样,你还是早点回天坑为好,以免水映大人怪罪。”
左深言:“用不着你说。”
被妻子和儿子这样对待,左家主面子挂不住。
尤其当着外人的面。
他看向安何,“这是谁?”
左深言说:“你该知道,最近樊音公主有位重视的客人。”
说起安何受到樊音看重,左深言不再感觉不舒服,反而认为樊音公主有先见之明,善于识人。
目光扫到床头柜上开启的保险箱,左家主面色一变,质问乔千雁:“你怎么把这个拿出来了?”
还给公主的客人看到了!
安何问:“左家主觉得,信仰偷盗之神会让你们左家蒙羞?”
左家主神色难看:“我尊敬你是公主殿下的客人,也希望你不要插手我们的家事。”
毛毛不爽左家主对安何的态度,从地上站起来,冲着左家主龇牙,喉咙发出威胁性的低吼。
毛毛趴在地上时,头朝安何坐的椅子,屁股对着左家主。
左家主把它当成被安何驯服的普通异兽,没放在心上,看到毛毛不知好歹,左家主怒意更重,准备给这头巨狼一个教训。
然而,看清毛毛的正面后,他越来越觉得眼熟。
左家主失声道:“陆将军的宠物?怎么会在这里!”
安何说:“毛毛,别攻击左深言的父亲。”
毛毛收起凶相,瞬间变得温顺,低头蹭了蹭安何的腿,亲近溢于言表。
安何是樊音公主的重要客人,陆鸦羽的宠物还跟着他,左家主内心揣测着安何的身份,态度快速转变,隐隐带上了热情,邀请安何去主宅坐坐,还对妻子与儿子不满道:“你们怎能这么简陋地招待客人?”
“我觉得很好。”安何说,“左家主不是让儿子尽快返回天坑?我跟他一起走,顺便把毛毛送回去,就不到主宅了。”
“真遗憾,希望阁下有机会再赏光。”左家主端起社交礼仪。
房间内的人都不欢迎左家主。
有安何与毛毛在,左家主只能吃瘪,他不愿意多待下去,很快找理由离开。
左家主走了,乔千雁因为他而变差的心情却没有恢复。
安何让毛毛凑过去,让乔千雁摸一会儿。
毛毛靠近乔千雁,使出浑身解数讨她开心,惹得左深言为之侧目。
左深言知道,陆鸦羽的宠物性格外向,但毛毛对安何的服从性,以及执行安何指示的卖力程度,明显超出了正常范围。
安何简直像毛毛的第二个主人。
何安身上的味道,就这么好闻?
左深言陷入深思。
毛毛做的很成功,乔千雁的情绪逐渐转好,左深言放下了心里一块石头。
他不自觉看向安何,刚动了下嘴唇,安何就洞悉了他打算说什么,无声做出口型:“不客气。”
左深言二度浮现微不可查的笑意。
乔千雁这里没事了,左深言准备动身回天坑。
安何先带着毛毛走出房间,左深言正要跟上去,乔千雁叫住他:“深言。”
左深言回头看她:“母亲,有什么事?”
乔千雁道:“你有没有发现,你与这位阁下相处,比面对你效忠的樊音公主,更感到愉快放松?”
左深言不由一怔。
仔细想来,似乎确实如此。
这究竟是什么原因?
回天坑的路上,左深言一直在思考这件事。
安何直白道:“你父亲不太行。”
左深言暂时从思索中脱离,解释道:“我父亲刚担任家主时,左家状况很差,被上一任家主败掉许多根基,差不多要掉出四大世家的行列,下面有众多贵族虎视眈眈,想趁机从左家咬下一块肉,取代左家的地位。”
“母亲就是在这种艰难时期,与他结婚的。”
“两人互相扶持,总算带着左家撑了过来,转机出现,左家蒸蒸日上,那段时间他们感情很好。”
“结果,父亲开始变了。”
安何点评道:“人在安逸环境待久了,站得越高,就容易滋生杂念,常见的戏码。”
左深言微微点头,继续讲述。
“我成长期间,父亲与母亲的关系每况愈下,父亲甚至惦记上母亲手里的一半权力。”
“患上重病后,母亲没力气再与他争抢,一气之下搬出主宅,找了处僻静地点住进去。”
安何问:“不离婚?”
“背后利益牵扯复杂。”左深言叹息道,“更重要的是,母亲割舍不下对父亲的感情,她还对父亲抱有希望。”
“她也不甘心,自己的付出换来这种结果。”
“母亲不喜欢这样的自己,但她实在难以放弃。”
安何说:“何必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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