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承说完就感到自己有些脸热,揉了揉耳朵坐正,欲盖弥彰的到桌斗里翻下节课要用的书。
没人看见那汪觊向他的死潭里,多了一层浅浅的涟漪。
接下来的几天,方承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的关注着贺桤,帮忙递卷子不被领情、帮忙传话被无视、帮忙记作业纸条还被扔掉……
在所有人看来,方承都是在自讨苦吃。
甚至连高媛得知了发生的事情,都特地把他叫到办公室跟他说,“虽然老师希望有人能帮助贺桤,但你也不用太过委屈自己,这不是你的义务。”
可方程重生的契机就是贺桤自杀,对于他来说,组织贺桤走上前世的路,是此生的目标,仅仅暂时的失败,又算得了什么呢?
况且……方承自嘲的笑了声。
况且上辈子他们朝夕相处了一年,贺桤都没有爱上他,仍旧选择了从高空一跃而下。这辈子,方承早就做好了拉长战线的打算。
一年不行就两年,两年不行就五年。贺桤就算是块石头,等方承坚持到十年后,也该被感化了吧。
次日清晨,方承从到班里的时候时间不算早,教室里已经已经坐满了七七八八,只有贺桤直到早自习铃声响起才姗姗来迟,脸上挂满了倦意,眼睛半眯着,眼下坠着两条眼袋。
方承故作熟络的打招呼:“早上好啊。”
贺桤无视他,径自开始早读。
方承已经习以为常了。
不过他很快就听到身侧那人肚子传来一阵饥肠辘辘的响声。贺桤按了按肚子,怏怏的趴在桌上。
可可爱爱。方承偷偷翘了翘嘴角。
早自习一下,方承就跑去学校里的小卖部,他记得贺桤乳糖不耐受,特地买了两盒舒化奶,又拿了两个小面包,风风火火的回了班。
怕贺桤不收,他还特地自己喝着一盒,将另一份给他,“顺便买的,给你吃吧,就当答谢前几天的午饭。”
贺桤考虑了片刻,觉得这不算是单纯的好意,只是算“还钱”。
于是接了下来,小口小口的咬,奶喝完了,面包却只吃了半个,剩下的和包装盒一起扔进了身后的垃圾桶。
方承心脏角落又开始泛起熟悉的痛感。
这几天中午吃饭他是一直跟在贺桤身后的,早就发现贺桤吃的很少,今早的面包更是只有巴掌大,都没有吃完。
看来一身肉都是虚胖,白长了。
他看着贺桤脸颊鼓起来的奶膘,手有些痒,舔舔嘴唇忍了下去。
又过了半个月,方承每天都给他带早餐,追着他去食堂吃午饭晚饭。
然而贺桤除了第一天接受了他的牛奶,后面的日子照常全都把他当成空气。
四班的同学从最开始的劝阻,后来的习惯,到现在偶尔还能调侃一句方承像是一只野生豪猪的小尾巴。
虽然这个比喻不太美好,但和贺桤现在的形象莫名的贴切。
方承默默地将他的减脂计划提上日程,打算能说上话后第一件事就是把他改造一番。
他的金主大大明明是一只性格温顺条顺毛亮的猎豹,怎么能被叫成豪猪呢!
他不服!
方承一般放学后都不会跟着贺桤,他怕追的太紧,贺桤会感到压力,所以只在学校做他的跟屁虫。
但今天有点特殊,贺桤和平时一样下二晚就溜了,但数学课代表却又临时发了一张试卷,正孤零零的躺在他的桌上。
肖晓星看着他手脚迅速的收拾东西,问道,“你要去追他送卷子吗?”
方承嗯了一声。
肖晓星劝阻道:“其实不用,这么几道题他明早十多分钟就写完了。”
“不行,他向来压点上学,来不及的。”
他啧了一声,“你对他还真是上心。”
“同学之间应该的嘛。”方承对他浅浅的笑了下,步履匆匆的往出跑,“好啦,我得赶紧走了,待会儿追不上了。”
肖晓星在身后喊了句:“加油哦~”
第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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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在贺桤步速慢,方承追出来的时候,正好看见他拐过校门口的长街,进了一条胡同。
方承寒假的时候把这附近转了个遍,记得那条胡同有不少岔口,不由得将脚步加的更快,免得贺桤进了哪个岔口找不到。
然而他刚拐进来,就看到贺桤高大的背影在一直橘黄色的路灯下,身前站着个还没他肩膀高的男生。
那男生十三四岁的样子,剃了个寸头,稚气未脱的奶气之外还一脸凶狠之色,向贺桤面前摊开手心勾了勾,“快点儿,别磨蹭。”
贺桤神色平静,没起一丁点波澜,抬腿和他擦肩而过。
寸头男感觉到自己被无视,恼羞成怒,握起拳头就朝贺桤挥了过去。
方承看的心惊胆战,大步流向的冲了上去,却还是晚了一步。
贺桤猝不及防的被打了一个趔趄,扶着路灯剧烈的咳嗽起来。寸头男冷哼一声,“这就是不给的下场,识相的……啊!谁他妈偷袭老子!嘶!”
方承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将他推开,毕竟是个大小伙子,这一下就把小个儿的寸头男推坐到了地上,屁股和地面接触的瞬间发出了结结实实的一声闷响,一听就疼。
方承却无暇顾及,到贺桤身边轻轻拍着他的背,“你没事吧?还疼不疼?”
贺桤的咳嗽逐渐平复,整张脸涨得通红,眼尾泛着生理性的泪光,他用手背把嘴唇一抹,回头问寸头男:“是你妈让你来的吗?”
寸头男刚从地上爬起来,握着拳想冲上来跟方承打一架,却被突如其来的问题打断,“啊?不是。等等,你要告诉我妈?你都多大了还玩儿这一套?”
贺桤冷眼盯着他,那眼神像是暗夜的孤狼,阴翳晦暗。他不自觉地放下了攻击的架势,极小幅度的后退了半步,又似羞愧于自己的怯弱,硬着头皮脸红脖子粗的放狠话:“就算你跟她说也没用!没人回管你的。”
方承恶狠狠的瞪着他,指着自己:“我不是在管吗?你无视我?”
寸头男:“你、你算什么东西,小身板还不够我一拳头的。”
方承看了眼他刚和大地母亲亲密接触完的屁股。伤害性不高侮辱性极强,寸头男眼露凶光:“那是你偷袭,有种正面打一架!”
方承当场啐了他一口,“呸!你对贺桤不也是偷袭?”
“那又怎样,他一个没爹没妈的孤儿,我把他杀了都没人在乎!”
方承敛了神色,气压低沉下来,一个多余的字都没说直接上手一拳打在他的脸上。
寸头男不甘示弱的回手,两人扭打到了一起。
方承不会打架,他向来是个乖娃娃,但他容不得别人再将贺桤放到前世的那种境地,全凭本能的对对方拳打脚踢。
贺桤没想到他竟然真的跟一个小屁孩儿打在了一起,他的大脑负责情绪的部分很久没有转动了,此时才后知后觉的启动,上前用高大的身躯将两人隔开。
方承的嘴角被打破,渗出血迹,站在贺桤身后看着他的背影,不由得想到前世在一起时种种的温情时刻,鼻子一酸,眼前蒙上一层水雾。
贺桤皱着眉头,眼中暗色渐浓,嘴角板的很平,对着寸头男蹦出一个字:“滚。
寸头男不知想到了什么,大惊失色,明明刚才还敢对他拳脚相向,此时却结结巴巴的留下一句狠话:“你、你等着!”然后屁滚尿流的跑了。
贺桤用同样的神色转头看向方承,清隽少年的脸上竟然挂着两道泪痕,顿时将他想要说出口的驱赶的话憋了回去,喉头一噎:“你、怎么样?”
方承霎时觉得身上更痛了,他瘪瘪嘴,虚弱的抱着手臂,委委屈屈的说:“好疼。走不了路了。”
贺桤眼神有些迷茫,对他好的人向来不会有什么好结果,他早就知道的。
但还是第一次有人在因为他受伤后,反过来向他撒娇的,他一时之间不知所措,不知道怎么处理。
这种神情恰好把他身上一直挥散不去的死气驱散了。
方承的心底不由得绽放出一朵小花,偷偷翘了翘嘴角,在抬起头便更泫然欲泣我见犹怜的绿茶样儿:“我这个样子不能回家,能不能先去你家处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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