蔺寒川轻嗤一声, 表情略有不屑, 他顺手将这份名单发给越泓, 一边打字,一边对齐玉宇说道:“你看看能不能约出人来, 我和他谈谈。”
齐玉宇目光扫过名单, 挑选着他熟识又品行较好的人, 很快确定了人选:“可以。”
二人简单制定了计划,就道别各回各家,离开的时候,齐玉宇看着蔺寒川欲言又止。
蔺寒川疑惑地看着他:“还有事?”
迟疑半晌,齐玉宇小心翼翼地组织着措辞,缓缓说道:“家家有本难念的经,你看我家里,比你好不了多少,你不要太把不爱你的人放在心上……”
听了几句话,蔺寒川后知后觉地发现,原来齐玉宇是在安慰他。
多年来齐玉宇身边都没什么朋友,孤孤单单的过了二十多年,他没点亮善解人意的天赋,安慰人的话绞尽脑汁想了半天。
磕磕巴巴扒开自己过往,他将伤口展示给蔺寒川看,用行为告诉蔺寒川,你不是一个人,还有我。
笨拙,又真心。
蔺寒川看着齐玉宇,透过他冷淡疏离的外表下,看到了他内心深处那个跌跌撞撞学着爱人的小孩儿。
心里涌出一阵夹杂着莫名酸涩的感动,蔺寒川耐心听齐玉宇说完,他笑了笑,接着说道:“未来会有爱我,也值得我爱的人在等我。”
许多年前,易琼楼在生日时无人问津,满含怨气的离家出走,唯有齐玉宇出去寻找。
那时候,齐玉宇也说了一番类似的话,改变了易琼楼的人生,让易琼楼心里对他生出了朦胧又浅淡的仰慕。
齐玉宇一呆,随即道:“你还记得啊。”
那是许久以前的事情了。
蔺寒川说:“我一直记得。”
易琼楼一直记得,若不是易无声出了车祸,若不是他遇到了齐风华,他本该和齐玉宇所说的一样,遇到爱他、也值得他爱的人。
但他是一本小说里的主角攻,最终还是回归了他的宿命,终生没有摆脱,无法改变。
蔺寒川心中叹息,却听齐玉宇轻轻的问话。
“那你现在遇到那个人了吗?”
微微一惊,蔺寒川看向齐玉宇,撞进一双忐忑紧张和跳动着雀跃的眼神中。
过了两分钟,蔺寒川没有回答,齐玉宇故作大方的笑了笑:“看我问的什么问题,你家里的事情都还没解决,哪有心思想这些风花雪月。”
若无其事的将这个话题略过,二人如同往常一样告别,在转身后的刹那,齐玉宇笑意全无,眉心紧蹙:“还是太急。”
至少该等到关系更熟稔、共同经历的事情更多时才捅破窗户纸。
今夜的月色太美,彼此之间的气氛太过融洽,让齐玉宇无法维持自己最擅长的冷静果决,等他反应过来时,那句话已经问出了口。
唯一值得高兴的是,他还记得以前的事,好感度至少能加一。齐玉宇坐在车上,目送蔺寒川的背影消失,眼中闪烁着与他平常淡漠性格截然不同的势在必得。
齐玉宇一直以为自己什么也不在意,他以前愿意为了齐家而放弃画画选择成为一名画商,就连画画,也没有热爱到不可割舍的地步。
独独对蔺寒川,有种深入骨髓的执念,不知从何而来,却刻骨铭心。
【川川,你会选择留下吗?】001不知道什么时候飘了出来,怯生生的问。
蔺寒川目不斜视地走过,他能感觉到,身后的目光迟迟没有挪开,直到他转入拐角。
001飘到蔺寒川的眼前,身体是焦虑紧张的橘色,重复一遍:【你会留下吗?】
【……不会。】蔺寒川说。
橘色的小团子当场表演褪色,逐渐变成温暖浅淡的暖黄色,它开心的绕着蔺寒川飞了好几个小圈:【我就知道你不会被这些虚假的糖衣炮弹给打趴下!】
俨然一副引以为荣的样子。
别的宿主或多或少都会对小世界的人产生感情,被羁绊在小世界内,有的就留在小世界中生老病死,有的只停留伴侣的一生……唯有自己宿主,冷酷,莫得感情!
001骄傲的挺起小胸膛,很快又偃旗息鼓,虽然……川川太沉迷于搞事业,经常忘了自己还有任务在身。
蔺寒川一把将001抓进手中:【在原文故事中,易无声也是这样吗?】
原文中的易无声霁月清风,和这个易无声截然不同。
【当然。】001在蔺寒川掌心里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这是由原文小说产生的世界,原文是什么样,他就是什么样。】
原文中之所以没有爆出过这种事情,不过是因为无人去深挖罢了。
要不是蔺寒川鼓励齐玉宇追求自己的绘画梦想,让他参加春风美展大赛,齐风华不会发现易无声的画与他相似,更不会有后面的一摊子事。
【原文受视角和篇幅的限制,无法全面又详细的描绘出一个世界,世界线会自行完善。】001说完,停顿几秒,又不情不愿地补充,【故事中的配角也会自行完善背景设定。】
蔺寒川嗯一声,就没有了下文。
001又被放飞到空中,它茫然的飘了几圈,发现蔺寒川又对自己视若无睹,它老气横秋的叹口气,十分习以为常的原地消失,回到了蔺寒川身体中。
之后几天,蔺寒川与齐玉宇、越泓二人相继去见了好几个易父易母的学生,出乎他们意料,这些学生们谈起自己的老师,大都感恩戴德,没有丝毫怨言。
“难道是你们猜错了?”越泓连跑了好几趟,有些怀疑人生,“其实他们就是普通的教授,只是对家人不太好、性格有点坏、品行有点差而已?”
齐玉宇没说话,侧眼关注着蔺寒川的表情。
“或许。”蔺寒川淡淡道。
越泓重重地倒在沙发上:“见了四五个人,都没有什么问题,说不定就是你想太多了呢……”
蔺寒川还没说话,齐玉宇不赞同的瞥他一眼,吓得越泓立刻坐直了身体。
说话间,约的第六个人到了,那人环视一周,看到了越泓,露出真切的笑意。
蔺寒川直白地打量着来人,他穿着简单的黑色T恤,黑色牛仔裤,衣服上残留着洗不干净的颜料痕迹,隔着一段距离,都能闻到他身上画家独有的颜料味道,看起来十分潦倒落魄。
资料中,这个学生是外省一个农村家里的孩子,从家人倾尽全力供养他学美术。
入学后,他的窘迫在一众美术生中显得格格不入,人缘也不是很好,还是易父帮他找了兼职,并提供了旧画具和颜料,让他能够继续学习。
“我老师啊……”听到蔺寒川的问话,他拖长了声音,而后道,“老师是个很好的人,当年多亏有他,不然要么我辍学回家,要么我忙于勤工俭学,没有时间精力深入钻研和学习,也不会有今天的成就。”
这个来自贫穷家庭的孩子,如今已经是一幅画价值十几万的知名画家了。
又没有收获。越泓听了几句话,就兴致缺缺的埋头玩手机,任由蔺寒川和自己的朋友交流。
玩着玩着,他突然一声卧槽,引起咖啡厅所有人的目光注视。
越泓尴尬地笑笑,将手机塞进蔺寒川手里,小声骂道:“艹,你快看!”
在场几人的目光都落在手机上,看了几眼,齐玉宇表情一变,猛地看向蔺寒川。
身为当事人,蔺寒川倒面不改色。
易父易母注册了个认证的账号,开通账号的几个小时内,他们就给齐玉宇、越泓、以及被易无声欺骗的受害者们组成的那个联合账号,分别发了律师函。
警告所有人不要污蔑易无声,他们将采用法律的武器来维护儿子的尊严和清白。
除此之外,他们还给蔺寒川发了个法院传单截图,告蔺寒川侵犯他人名誉权的同时,并称要与他断绝父子关系。
法院传单上,易琼楼的身份证号和住址都没有打码,易父自己的身份证号和住址却打码掩盖得严严实实。
这样一方操作下来,有没有效果不一定,但着实让人恶心。
越泓就气得跳脚:“他们怎么有脸说这些法,太不要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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