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和韵一瞬顿住,好一会儿才看着谢慈,语气有些不可思议:“阿慈,你说什么呢?他们就差抱到一起去了,你看不见吗?哪家合作人会在工作的时候手牵着手?”
谢慈呆呆的看着不远处,其实他并不能清晰的看到齐景澄是否与对方牵手,齐景澄坐着的地方恰好是侧背对着的,完全看不清丈夫的手与那青年在做什么。
但徐和韵这么一说,丈夫与旁人十指相扣的场面几乎就要浮现在他的脑海中。
谢慈很努力的绷住表情,但依旧能叫人看得清他眼尾稍稍显出的红意。
明珠生晕,很漂亮,像是时时易碎的琉璃。
他眼前似乎有隐隐浮现的水雾,谢慈依旧很专注的看着丈夫,一瞬间,青年甚至生出一种苍冷的自卑感,他觉得自己像是藏在雾气弥漫的黑色沼泽中即将腐烂的树根。
就好像,其实他才是那个见不得人的第三者。
徐和韵见谢慈一直没反应,牙齿微微紧绷,他的虎牙十分锋利,甚至咬破了唇肉,显出几分殷红不详的血迹。
好一会儿,就在谢慈觉得他通身发冷的时候,饭桌上已经醉的有些发晕的齐景澄突然不顾白辛的阻挠拿起了手机。
丈夫不知道按了什么,谢慈的手机突然震动了起来。
这样的震动叫谢慈甚至有种难言的惶恐感,他害怕,甚至有些不敢接。
青年看着手机的眼神像是在看着什么无法面对的怪物,他慌乱的想,万一丈夫是打电话过来告诉他,要和他协议离婚怎么办?
结婚两年了,他真的能离得开对方吗?
谢慈的指尖微微发冷,甚至感知不到血液的温度。
电话因为太久无人接听断了,但那边的丈夫并没有气馁,很快下一个电话就打了进来。
手机上显出一串号码,和两个很大的字。
‘老公’。
一滴水砸到屏幕上,谢慈想起很久之前,大致是同齐景澄刚刚结婚那会儿,对方十分黏糊,非要求看他的手机,然后将微信的备注、手机号全部都改成了‘老公’。
当时的丈夫笑起来颇有种阳光驱散雾霾的意味,他对谢慈说:“阿慈,不许改备注,我们都领证了,这次你得听我的!”
谢慈性子本身就有些羞怯,那会儿虽然不好意思,但还是依了对方。
他愣愣的看着手机上的两个字,一直等到对方第三个电话打进来,才抖着手按下了接听键。
逃避有什么用,如果丈夫真的喜欢上了别人,想同他离婚,他好像也没什么办法。
不过是再次回归到一个人的生活,一个慢慢的熬,守着那些往昔的回忆,好像也够了。
够了。
谢慈甚至是以一种视死如归的心情接通了那通电话。
他雾色的眼看着不远处的丈夫,勉强调整了一下语气,轻声道:“喂?”
还是有些轻颤,不过这会儿丈夫喝醉了,约莫是听不出来的。
齐景澄有些醉醺醺的,语气甚至有些轻微的磕绊,他断断续续的说:“阿慈···我吃过了,不过喝了点酒·······你吃过饭了、吗?”
说话的声音明显是刻意柔下来的,带着几分珍惜的、温柔的的语意。
谢慈的一颗心却仿佛一瞬间被泡进温水里一般,他吸了吸鼻子说:“都说了叫你少喝点酒,嗯,我吃过饭了,你现在在哪?”
齐景澄说:“·····我、我还在山庄里,大概是那个、嗯大厅里······阿慈你怎么了?感冒了吗?”
谢慈一瞬间轻轻抿唇笑了一下,像是路边骤然开放的矢车菊,清丽温雅,长发有几缕落到他的眼前,于是他便抬起白皙的手指,轻轻将发丝别再耳畔。
青年的声音十分温顺,他说:“没感冒,你喝醉了,我去接你好吗?”
齐景澄那边的声音紊乱了一下,随后谢慈再次听到对方的声音响起,是下意识的回答,他说:“好····”
一旁的徐和韵眼神微沉,他看了眼白辛,眉头微微皱了起来。
但他此时必须还要装出一副贴心朋友的模样。
徐和韵道:“怎么了?阿慈,你一个人去我不放心,我跟你一起去吧。”
谢慈轻轻吸了一下鼻子,眼眶还是有些浅红,但他明显情态好了许多,青年哑声道:“好·····”
谢慈看着徐和韵,好一会儿才低声道:“谢谢,麻烦你了。”
徐和韵声音顿时柔和下来,他认真的看着谢慈道:“阿慈,你知道的,我一直都站在你这边,我这几年比谁都希望你过得开心快乐。”
他像是认真的在忏悔着,为了当初对青年造成的伤害。
谢慈好一会儿才抿唇道:“嗯,谢谢,我知道了。”
青年面上是一副动容的模样,但任谁都不知道,就是这样温柔的长发美人正在心中轻轻嗤笑,为徐和韵的厚颜无耻。
你看,这人多会装,一面继续做着伤害他的事,一面又扮演着纯良的、迷途知返的罪罚者。
什么所谓的为了爱情,只是为一己私欲套上的一层桃·色枷锁而已。
第51章 第二只备胎13
齐景澄已经彻底喝醉过去了。
谢慈按耐住心神走过去的时候, 那贵气的小少爷正搀扶着他那醉酒的丈夫,大概是要去房间休息。
对方一只手搀扶着丈夫的手臂、另一只手支撑着丈夫的肩膀,两人的呼吸纠缠在一起, 凑近的模样像是只隔着一层白纸距离暧昧的、即将落下的吻。
这本该是美好的一幕, 可谢慈看了却只觉得刺眼。
他本该没有这个勇气从胆怯中走出来,可齐景澄的那通电话无疑将他即将被撕裂的神经末梢重新粘合起来。
还有徐和韵。
或许此时这样说并不合适,但徐和韵眼中诚挚的鼓舞确实也叫谢慈有些动容。
谢慈的神态变化徐和韵无疑是极为了解的,但越是了解便越是嫉恨难当。
他曾有一段时间疯狂的讨好过谢慈。
谢慈从未对他软下过一刻钟,甚至一直到前不久,青年对他的态度依旧是不冷不热的。
可如今,仅仅是在齐景澄的事情上他‘鼓励’对方勇敢面对,对方便对他有所宽容的意思。
从前也是, 谢慈每次肯同他说话的原因也只有一个齐景澄。
齐景澄、一直都是齐景澄。
这个世界上为什么会有齐景澄这个人呢?
徐和韵知道自己的心态已经不太正常了,他怎么能这样恶毒的去诅咒与自己一同长大的朋友?
但他实在控制不住——在长久地注视着温室中盛放的玫瑰美人的同时, 他这尊破损的、丑陋的石像也在被雕琢着、复刻着,最终成为另一个淤泥般的他。
他心知肚明,并且心甘情愿。
这边谢慈已经大着胆子拦住了白辛的路, 他的长发散开几缕溢散到胸前, 像是均匀泼洒开的水墨画。
秀丽温雅之余直教人侧目。
青年的眉目像是远山, 眉尾有种浅淡的松烟拉长的错觉,白皙的皮肤镶嵌着肉粉色的唇, 有种淳然的风韵。
甚至他说话的语气都那样温温和和的,语息微低, 好像被欺负了也没关系。
“您好,我是景澄的妻子, 他刚刚给我打了电话让我来接他······”
白辛漂亮的眼此时微微眯起几分, 有几分难言的意味携裹在其中, 他似乎并没有觉得意外,反而从上到下的打量了谢慈一番,最后的眼神落在青年肉粉色的唇肉上,好半晌才移开眼。
白辛看了谢慈身侧的徐和韵一眼,在收到对方警告的眼神后,轻轻弯出一个纯然的笑来。
他的语气有种很轻松的意味,对谢慈轻轻扬首道:“你就是景澄的妻子?”
约莫是有些不屑的意味,纯粹、天真气的眉眼仿佛带着几分碎裂开的、隐藏的很好的恶意。
谢慈抿了抿唇,手指下意识捏的稍紧。
他说:“是的,今天真是麻烦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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