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厅室内骂声和哭嚎混杂,还是有理智不那么情绪化的朝臣们冷静安抚情绪,对着其他人说道:“现今陛下执意如此,我等朝臣无法反抗,如今当务之急是要尽快想出对策,总不能真让诸位大人都流放到边疆蹉跎。”
这个问题确实是非常紧要,因为邵奕在承天门前说的是即日就任,理论上这些被指名安排的朝臣现在应该已经要收拾行囊离开京都了才是。
“若是这些职位现有官员在职,理应先下达通知,让当地官员做交接准备,我等可让秦大人他们在京城多候几日。”立即有人出声给出了建议。
这个建议立即得到了其他人认可,很快上头老者立即说道:“此事应为吏部所辖……”语毕,老者目光搜寻了下,立即落在了较远处坐着的吏部大臣身上,语气略有些疑惑,“成大人?”
这时候其他人才注意到他们之中显得格外安静的吏部诸位官员们,这些人是这次集会最迟到的一批人,此时此刻这些人的表情大同小异,不仅全都很难看,他们的表情里还都隐隐约约夹杂着些许惊恐。
被上头老者点名后,这位吏部大臣才惨白着脸,哑声回应起来:“丞相,可陛下所点的职位均无人当职。”
“无一例外。”
“陛下指给我等的官职,均为待岗空职。”
整个厅室随着吏部大臣的话语变得一片寂静,一股莫名的寒凉席卷而来。
过了许久,才有人颤声问道:“……陛下为何会有这空职名单。”
“不知。”吏部大臣苦笑着,“下官也是先回了吏部,让属官们审查了文书后,才知晓的,吏部内并未有整理核查出空职的单子。”
说完吏部大臣还略微顿了下,说了个大家都知道的事情,“现今吏部官员均为先帝所留,陛下至京城后并未有安排任何人进入吏部,也未有可疑人等翻阅过官员的就职记录文书。”
“也非是未有可疑人等,而是自先帝驾崩后至今未有任何人有对该文书翻阅过。”
邵奕和之前的同位体所有行径他们这些官员自然不可能不关注,在邵奕这两天癫狂之前,他们一直都觉得他们的这位新皇非常的老实,一直安安静静地待在皇宫里,除了频繁更换身边的太监之外,没有做出任何‘不合时宜’的事来。
对于前朝政务唯一有干涉的也是在武官这一块,把镇守京都的金吾卫和禁卫军交给了他的岳父李慎。这是每个新皇登基都必然会做的事,哪怕是正常太子登基也会进行更替,并没有什么特别的。
现在听到这吏部大臣所说的话齐齐感受到的那股莫名寒意,完全是对未知事物所带来的天然生理性恐惧感。
有的大臣莫名开始想到邵奕昨日在朝堂上那个略有荒谬的自称。
——朕乃上天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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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这个时期哪怕是作为知识分子的文臣们大多也都信仰着鬼神,只是在这个已经有人喊过‘王侯将相宁有种乎’的时候,也经历过邵朝诸位皇帝疯狂短命暴毙的各种行径。
更何况新皇还是他们挑选出来后推举上位,是他们的功劳,这个皇位总体来说在朝臣们心中水分很足,没有朝臣对邵奕的话有感觉,当时都只觉得邵奕这就是自己给自己脸上贴金。
现在情况摆在他们面前,顿时有那么一部分朝臣们心神动摇。
也许……新皇是真的呢?
登基的时候摔那一跤,昏迷濒死又突然康复过来,整个挺有传说中那股神异的味道,或许那个摔倒并不是什么意外,而是受到神谕呢?
文臣们心神动摇了阵后,很快就镇定下来。
真说起来,他们国度的传统不一向就是逆天而行吗?这个世界上即便是有鬼神,他们的信仰也不是这些祂们,而是心中的真理。
文臣们每个人的想法和立场都会有不一样,只是最终商议后还是统一了意见,绝对不能让新皇就这样胡来!
新皇之所以能这么嚣张,那还不是因为他后边站着武将一派的人?只要满朝文武都是一个立场,那么即便邵奕是皇帝也不可能奈何得了他们。
文臣这边绝大部分的立场都统一了,他们现在需要争取武将那边的支持。
这件事情对于文臣来说是有些尴尬的,毕竟说是和武将那边谈谈,实际上现在京城这边兵权除了皇帝手中拱卫京都的驻军之外,其他的都主要由金吾将军统辖。
而这位金吾将军文臣们刚得罪过。
毕竟这回皇帝和文臣们闹得这么难看,最开始的起因就是文臣们不愿意让金吾将军之女做皇后,给皇帝各种上书劝谏,要另选贵女才造成现在这个局面。
并且他们和这位北边来的金吾将军确实是没有什么交情,以及考虑外臣和执掌京都军权的将领走的太近对谁都不是好事这点上,最终文臣们仔细盘算了下人选。
这人要德高望重能说服大多数武将同意他想法的,也要能和新皇说得上话,不会和他们一样张口听都不听直接贬谪去。
能满足这些条件的,有且仅有一个——
镇北侯!
于是两天后,邵奕无数次和系统抱怨这些大臣们效率太差后,终于他那亲爱的太监总管苏芳低声和他说道:“陛下,镇北侯求见。”
邵奕:“……”
那是谁?
邵奕默默自我反省了下,自己是不是太不努力好好做暴君了,连他要对付的这些官员们谁是谁都没有搞清楚。
不过在这安静了两天后突然求见的家伙,肯定不会带来什么好事。
……唔,也不对。
他的目标是做亡国之君,所以按照相反的逻辑,这位镇北侯应该算是来做好人好事的!
邵奕在心里略微理了下逻辑后眼前一亮,毫不客气对着系统说道:[统子,给我下这个镇北侯的资料。]
这个要求对于系统来说可比最开始邵奕让他查妃子情况简单得多。
因为邵朝只有军功才能封侯,而且只能降爵继承,镇北侯能叫这个名字自然是有实打实的战绩记录在册,只要京城里面有记录,这对于系统来说查找就不是什么难事,很快系统就有了结果。
[镇北侯汤廷,正二品辅国大将军,六十四岁……]系统简略和邵奕说了一些镇北侯生平以及功绩,最后还贴心给了个小说明:[……他以前是你爹上司,你刚满月的时候他还抱过你。]
邵奕倒也没什么意外,毕竟是镇北侯嘛,毕竟他这个系统不是太靠谱,所以他自己这半个月来也有稍微去了解了下这位同位体的经历。
同位体他先前就是在北部的边疆生活的,既然是镇‘北’那肯定是和同位体有些关系才会这时候来。
看来是想打感情牌啊。
邵奕心里有些失望。
难怪说文人造反十年不成,这真拖泥带水地不够干脆。
“来来来,苏芳摆驾,不要让镇北侯久等。”邵奕毫不客气在心里指指点点逼逼赖赖,面上还是仿佛听到这个消息一片欢喜的模样。
只是这片欢喜落在看人脸色技能满点的苏芳眼中十分的虚假,新皇的目光中并没有半分笑意,而是透着一片无趣的味道。
苏芳越发觉得自己完全看不懂这位新皇陛下。
这位新皇陛下的高兴是假的,生气也是假的,甚至喜好都是假的。
皇宫里新皇经常召唤戏班乐师舞者等表演,日日不停歇,外头好些文人这几天来没少用这个抨击新皇昏聩,只有近身伴随在新皇身边的苏芳知道,其实从半个月前新皇第一次招戏班开始到现在,新皇的注意力从未在台上停留过。
天威难测。苏芳隐隐觉得自己似乎真的开始明白了这个词,想想这半个月来自己得到过新皇最真诚的赞赏还是几天前承天门那次,新皇对他安排仪仗的速度十分满意。
隐约明白自己最大的优势在哪里,苏芳半点不敢在效率这两个字上有所怠慢。
邵奕不知道自己偷偷让系统给自己放视频看的行为,以及自己十八线的演技水平给周围的人造成了多么大的心理阴影,人的悲欢并不相通,他只对自己五分钟就坐上轿子的速度感到满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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