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殊的注意力总被那双赤露的手吸引。
数次偷瞄后, 林殊看不下去了, 直接将自己身上的毛毯拉开, 分了一半盖到秦渝池身上去。
“林先生?”身上被披上毛毯,秦渝池有些惊讶。
林殊直直盯着天幕, 躲开秦渝池的视线, 语气责备, “既然要到室外,还不自己准备毛毯,我看你是想发烧。”
“嗯,我没有准备充分,抱歉。”秦渝池能感受到林殊是在关心自己,虽是在道歉,声音却很雀跃。
又在道歉......
林殊怀疑秦渝池每天都要向别人道歉,不然就浑身不舒坦。
傻子。
林殊撇撇嘴,右手藏在毛毯之下,不动声色地往右边挪,移到躺椅边缘,等着秦渝池来牵住自己的手。
可左等右等,秦渝池都没有动静,有时看看星空,再转过头来看看他,就是不主动牵他的手。
林殊等得愈发焦躁,在心里暗暗倒数,若是一分钟后秦渝池还不动,他就主动去握住。
但林殊并没有等太久。
倒数刚开始几秒,温热的手掌就碰了碰他的手背,而后紧紧裹住他的整只右手。
“林先生,手的温度怎么样?会不会太冷?”秦渝池问。
不仅不冷,还很温暖,甚至比他的手还要温暖。
难道秦渝池刚才是在偷偷把手捂热,再来牵他的手?
林殊心里一暖,轻轻挣开握着自己的手,在秦渝池疑惑的目光中,返过去裹住秦渝池的手,十指相扣。
心脏虽然怦怦跳,但林殊装得很淡然,像是在寻常酒会里自如地攀谈,“拍摄的工作都结束了吗?”
秦渝池似是在发愣,半晌后才回答,“明天早上再拍一组收尾就好。”
林殊点点头,又问道:“去哪里拍?”
“特约宁湖。”
他昨天才去过那里......
林殊心里忽然痒痒的,他很想去看看秦渝池拍大片时的样子,但又不好主动开口,有些为难。
“林先生,您明早能和我一起出发吗?拍摄结束后我想带您去一个地方。”秦渝池主动道。
林殊抿紧唇,忍着不让嘴角过于上翘,问道:“几点出发?”
“早上十点,”秦渝池试探着问:“会太早了吗?”
“没事,我本来就睡得少。”林殊道。
两人时不时开口聊天,大部分时候是沉默着看星空。
今夜不巧,没有极光,但林殊并不在乎,因为极光遥远而冰冷,而秦渝池的手近在咫尺而温暖。
时针跨过凌晨两点。
林殊知道该放秦渝池回去睡觉了,但他就是不想松手,明明他们现在没那么多话可聊。
“林先生,您今晚要睡在外面吗?”眼皮耷拉之时,林殊听见秦渝池这样问。
睡在外面?
来这里后,他倒是没尝试过像本地人一样,睡在天寒地冻的室外。
林殊思忖片刻,觉得这提议不错,朝秦渝池说:“嗯,你回去休息吧,明早记得出来叫我。”
闻言,秦渝池没说什么,也不说晚安,直接站起身回了自己的房间。
生气了?
林殊惊异地坐起身,看向秦渝池的背影,不明所以。
好在秦渝池很快折返,手上拿了围巾和毛毯,“林先生,您穿得太少了,这样睡在室外又要发烧。”
说着,秦渝池将围巾抖开,俯下身将林殊的脖子和半张脸裹住,再把他棉衣的帽子拉起来戴好,不留一丝缝隙让冷风侵袭。
“这样就不会冷了。”秦渝池让林殊躺下,将新拿来的毛毯盖在林殊身上,再度躺入躺椅。
“你也要睡在这里?”身上裹得太厚实,林殊扭扭脖子,艰难地转过头问。
“嗯,我陪您。”秦渝池戴上羽绒服的帽子,钻进毛毯里,主动握住林殊的手,十指相扣。
身体暖呼呼的。
尽管耳边风声呼啸,但林殊一点也不冷。
“晚安,林先生。”秦渝池似是很亢奋,连尾音都带着笑意,指尖也紧紧缠着林殊的手,温暖而安全。
“晚安。”
冷风中,嗅着熟悉的雪松香,林殊微勾起嘴角,闭上眼,终于在西半球睡了个好觉,今夜再无噩梦。
-
翌日早晨时,秦渝池的手指刚动一下,林殊就醒了。
许是因为昨晚牵着手,睡着睡着,林殊不由自主侧过身,面对秦渝池。
林殊皱着眉睁开眼时,秦渝池早就醒了,正定定凝视着他,眼里说不出是何种情绪。
雷克雅未克的日出很晚,还未到早晨十点,太阳刚刚冒尖,天空半暗半亮。
林殊被盯得不自在,没敢看秦渝池的脸,移开视线问:“几点了?是不是该出发了?”
“还早,还有半个小时,您可以再睡一会儿。”秦渝池答说。
林殊不困,反而因为好梦而精神饱满。
只是秦渝池一直盯着他,声音还带着晨时刚醒的沙哑和低沉,林殊听得耳朵发麻,连带着心脏也发酥发痒。
“你这么看着我作什么?”林殊有些局促。
秦渝池不答话,像是普通情侣间的事后清晨一般,又静静盯着林殊看了很久,这才掀开毯子站起身。
“林先生,快到出发的时间了,我们该加快速度了。”秦渝池提醒说。
要不是因为秦渝池对着他发愣,时间哪会紧迫?
林殊麻利地翻下躺椅,对上秦渝池的视线,故意瞪上一眼,才往自己的房间走。
耳旁传来秦渝池的低笑声,林殊停住脚步,转过头用“凶恶”的目光威胁,秦渝池才收了笑。
两人在十点准时出发,林殊先开车到工作人员住的的酒店,再随着他们的车一起出行。
秦渝池该是对周明提起过他,所以当林殊坐在角落里休息时,周明还乐呵地递给他一杯暖呼的红枣茶,以及毛毯。
热茶散着白雾,模糊了视野。
林殊将挡眼的热汽吹散,视线穿过熙攘的工作人员,落在秦渝池身上。
秦渝池穿着笔挺的皮大衣,还带着黑手套,正漫不经心地给湖上的天鹅喂食。
这天鹅似是通人性,不去啄手上的吃食,而是飞到秦渝池的肩上,和秦渝池近距离对视,再一起看向镜头。
有些人天生就适合吃这碗饭。
林殊出神地想,如果秦渝池只演电影,那就太可惜了,就该多去走高定、走红毯,光鲜亮丽地站在屏幕前,多让别人惊叹才是。
趁着四周无人注意,林殊偷偷拿出手机,对着秦渝池拍了几张照片留念,再收起手机继续等。
中途休息时,秦渝池迫不及待走到林殊身边,似是觉得他身上的棉袄不够厚,又将自己穿来的羽绒服披在他身上保暖。
“林先生,拍摄马上就结束,大概还有半小时。”秦渝池怕林殊等急了,温着声音说。
“没事,我不急。”林殊汲一口茶,微微笑着说。
闻言,秦渝池放下心,“那就好。”
拍摄继续,林殊将手撑在膝盖上,双手捧着脸,边看边等。
嗡——嗡——
蓦然间,衣服口袋里传出手机的震动声,林殊摸摸自己的口袋,发现是秦渝池的手机在震。
林殊摸到手机,拿出来一看,发现屏幕上显示着“胡医生”三个字。
医生......?
秦渝池生病了?
林殊虽然心里一紧,但并不打算接,可对面孜孜不倦地打,连续打了三个语音来。
最后一个语音自动挂断时,锁屏上又迸出一条消息提醒。
【胡医生:我和算法都对你的心理量表做了分析,不排除有轻度抑......】
轻度抑......什么?抑郁吗?
他这一世明明没有做任何事,秦渝池为什么会抑郁?
林殊定定望着屏幕,身体像是僵了,一时动弹不了,陷入难以置信的冲击。
手机屏幕黑了,映照出林殊瞪着眼睛的滑稽模样。
手指也不听使唤,林殊知道他不该随便动别人的东西,但他控制不了,指尖自动输入那烂熟于心的密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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