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次这般悲恸,还是在孔雀王去世之时。
当然,他的事情和亲人离世不能相提并论。
只是时间过去得太久,玉无雪活得又没心没肺。
都快忘了伤心和难过是一种什么样的情绪。
只能通过称心如意,从玉无净那里获得。
玉无净暗自神伤了许久,复又恨恨道:“本王不该让那柳如是死得如此痛快的……”
说着,他站起身,拿起帕子,自残式地盯着玉无雪身上那些似乎能立刻灼伤刺痛他双眼的痕迹。
深吸一口气,努力控制好自己的情绪,道:“阿雪,我来替你洗洗吧……”
“洗完后,你再好好睡一觉,就当作什么事情都没发生,乖啊……”
玉无雪更疑惑了。
他隐约明白玉无净此番做法,是觉得柳如是动了他。
可是动了却没完全动啊。
他跟玉无净解释过了,柳如是没能脱下他的里衣,自然什么也做不了。
玉无雪只好又解释一遍:“柳如是没把我怎么样,你怎么不信呢?”
玉无净自顾自把自己内心的颤意圈禁起来,他吻了吻玉无雪的额头,特意躲过眉间酷似双生诀的伤疤,郑重而认真,一触即离,蜻蜓点水一般。
回道:“我信,我信我家阿雪。”
他的阿雪在这之前,都以为双修是接吻。
怎么会明白自己被柳如是做了什么。
这么干净纯澈的一个人,让玉无净怎么揭开血淋淋的事实。
玉无净说着,手轻轻地揉搓玉无雪的背部。
他不敢太用力,害怕弄痛了玉无雪。
也不敢太轻,害怕搓不掉这些肮脏的痕迹。
玉无雪也没有开口说话了。
任由着玉无净将他翻过来覆过去。
他想起了在洞口,封容说的那番话。
还有宁峰主和洛星河总是看着他怅然若失的眼神。
心中有些烦闷。
他不想用这些猜想去揣度玉无净。
但是,总是不由自主把自己和宋纤云联系在一起。
若不是替身,玉无净为什么要把宋纤云的遗物给他。
而且,他总是和洛星河撞衫。
洛星河毋庸置疑,是喜欢宋纤云的。
而追逐一个亡去的人,其中一个方式就是把自己活成喜欢的人。
洛星河的爱笨拙热烈,只能像个牙牙学语的小孩子,慢慢学着宋纤云,长成他的模样,穿着相同风格的衣服。
脚步覆上曾经所爱的人的脚步。
如果真是这样。
那么他和洛星河每一次相同的举动,都无不提醒着玉无雪,他或许真是个替身。
玉无雪越想,心就越沉到谷底。
像一颗石头,落入深谷之中,传不来一丝回想。
浴桶很大。
玉无净的手劲儿也慢慢大了起来。
直到用帕子触碰到他腿间的痕迹时,怒意似乎达到了顶峰。
玉无雪痛得身子猛地往后一撤,水花激昂起来,落在了玉无净的发丝和纤长的眼睫上,雾气湿润。
这般模样,似乎是真的要哭出来。
玉无雪本来要发怒的情绪,瞬间被打得支离破碎。
他急急唤道:“玉无净,你到底怎么了?”
“这里不是你做的吗,你如此用力作何?”
这一句话,瞬间劈裂了原本平和的一切。
帕子落在水中,又激起一阵水花。
在朦胧的雾气中,玉无净猛地抬起头,脸上还有水痕,水顺着睫毛垂下,落在脸颊旁。
往上是玉无净不可置信的目光,似乎是山崩地裂,狂风暴雨的震惊。
骇人恐怖得紧。
透过已经亮了的天光,玉无雪看得清清楚楚。
“我什么时候做的?”
玉无净惘然地问道。
他身形略微不稳,摇摇晃晃地差点跌进来。
玉无雪抬手堪堪扶住,回道:“前天晚上你来找我的呀?”
玉无净彻底站不稳了。
他惶惶地半边身子跌进水中,打湿大片衣衫。
窗外忽地晨光暗沉,狂风大作。
“咔嚓”一声,随着巨响,又照亮半边乌天。
秋草城今年的第一道春雷,响了。
第185章 只是合适
玉无净给玉无雪喂了安神的药。
此时人儿蜷缩在床上,只在被褥外面露出个脑袋,浓密纤长的眼睫还在轻轻颤动,樱唇紧闭着,湿润洇红。
在安全的环境下,又有玉无净守着。
所以玉无雪睡得很安稳,甚至唇边还有若有若无的笑意,像一朵欲开不开的茉莉,纯洁馨香,满是甜腻的味道。
玉无净在床边守了很久。
妖力如同一汪清水,缓缓游走在玉无雪周身经脉。
睡梦中的玉无雪并不排斥这股妖力,所以玉无净查探得顺利,畅通无阻。
终于,在丹田处,寻得了一丝若有若无,不同寻常的妖气。
如跗骨之蛆,紧紧缠绕。
不是魔气。
但只凭这缕妖气,也辨别不出来这是谁的。
玉无净沉着脸,桃花眼不再潋滟泓光,溢满了寒凉,如地煞鬼狱,惊得人头皮发麻。
他骨节修长的指尖微动,强势地扯着那缕艳红的妖气出来。
玉无雪丹田微痛,皱了皱眉。
翻过身,颤颤巍巍地在疼痛中想睁开眼。
玉无净腾出一只手,轻柔地抚摸着床上人儿的胸口,春风送暖地喃喃:“没事,睡吧。”
欲醒的玉无雪渐渐放松,舒缓眉头,像静静的新月,散漫着柔和的光。
又重新沉睡下去。
红如烈火的妖气被盛怒的玉无净捏在手中,最后猛烈地碎裂开来,如风般消散了。
玉无净全身抑制不住地颤抖起来。
犹如深井一般的眼睛里,翻涌无数的幽寒,反复细微,爆发出不可遏制的烈焰。
他屈紧手指,指节捏得微微发白。
到底是谁!
究竟是谁?!
敢诓骗他妖界储妃!
这段时间所有悖论般的事情结合起来,经此一提,都如针线串珠般联合。
难怪,十八岁生辰那晚他没去。
玉无雪会生这么大的气。
也不让他进房间。
也难怪,玉无雪刚刚懵懵懂懂,不解他难过的神情。
原来,他和阿雪一直被人蒙在鼓里。
被人耍得团团转。
玉无净转着腕间的称心镯,心底落入巨石般恐慌片刻。
究竟是什么人,能够杜绝称心如意情感相通的能力,冒充他,和玉无雪欢好。
玉无净心底痛得紧。
这种事看来不止发生过一次。
他究竟该怎么给玉无雪说,这些都不是他。
如果玉无雪知道后,神情又会怎样的难堪……
玉无净想都不敢想玉无雪知道真相后的结果。
他害怕。
太害怕最后的玉无雪,落得个和宋纤云一样的结果。
十九年前,宋纤云浑身是血,胸口凄厉枫红的模样,他这辈子都不想见到第二次。
他亲手抱着宋纤云温热的身子,最后冰凉至极。
如同外界一颗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石头,又冷又硬,不会跳动,不会笑。
再接着,随着扑面而来的雨水,闪过微光,发出烟火最后的亮光,消逝在了他的怀中。
他在婚房,将宋纤云的魂魄一缕一缕地收集起来。
不过有些他没抓得住,飞向了大江南北。
有的在天一峰,于那棵已经枯死的情思树下转着圈圈,一遍一遍抚摸过干枯的枝丫,哭得泣不成声。
或许在仲景峰,以虚幻的形式,追着循着乱飞的灵鸡,和水底奔逃的灵鱼。
又是在疏荷峰,莽莽撞撞地抱着杜玉珂的果酒,喝得酩酊大醉。
宋纤云这辈子去过的地方不多。
前半生在山矾宗修行为主,在织造的谎言大网中,开朗地活着。
后半生被囚禁在东方问天的阴影下,惶惶不可终日,鲜亮的花儿被从枝头摘下,枯萎后,难以再绽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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