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子辛劳,月自是感念,请起。”潋月伸手道。
他一抬手,宗阙也得以看到此处的景象和站在殿下行礼的人。
那人生的身形高壮俊美,他一身风霜,并未着绫罗绸缎,却是身形高大,容貌刚毅俊美,一声行礼不卑不亢。
大王子厥,亦是最后登临天下之人。
王子献灵鹿,是原世界线记录的开始,乃是天下共赏的美谈,只是在那之后风云变幻。
“灵鹿在此,厥知国师身侧尚无灵宠,厥从瑶地遇到,不知国师可愿笑纳?”大王子厥看向了座上之人恭敬道。
“不为灵鹿,只为王子这份心意,月便感念。”潋月起身,在众目之下走下了座位来到了殿前,在王子厥让开之时站定在了灵鹿面前,抬头打量着。
的确是灵兽,不仅是身形美如玉,眼睛更是清澈而有着灵性。
潋月抬手,那本是低头看着他的鹿却蓦然后退了一些。
全场皆在看着那一人一鹿,这样大的动作自是让众人皆是错愕。
灵鹿识明主,乃是天下早有的传闻。
可这鹿后退之举,分明是在拒绝国师。
潋月的手停下,王子厥轻轻蹙眉,现场气氛寂静,只有火把燃烧的声音噼啪作响。
国师得巫地推崇,稳坐世间大巫之首,如今若是传出被灵鹿拒绝,只怕连整块领土都会受影响。
“国师身上可能带了它不喜之物。”一道声音在这寂静之中开口道。
所有人的目光都转向了那牵着灵鹿的巫身上,潋月自是同样,那少年只着一身布衣,姿态端正,身染药香,那双眸虽有些冷淡,却有着跟这灵鹿一样的澄澈之感。
他给了破局的话语,首位上的王问道:“有何说法。”
“诵斗胆窥探,国师身上还有一道灵息,想来此物相斥。”诵看向了面前静立之人,眸中划过崇敬瞻仰之色。
火光通天,将这周围的一切都染上了烟火气息,却唯独国师一身白衣风华绝代,如同星河坠落人间。
世间所有的巫皆是崇敬大巫,大巫之上又有国师,传言为天上人,可传言终究是不如一见。
他与这灵鹿站在一处,实在如同天上之景。
潋月的目光从腕间扫过,落在了诵的身上笑道:“此乃之前孵化一灵兽,灵智未开,未曾想倒是让灵鹿忌惮,罢了,想来我与此灵物无缘。”
他的手抬起,摸上了这鹿的脖子处,白皙的手指没于柔软的毛发之中,一人一鹿对视,看起来美好至极,却无人察觉那灵鹿的瑟缩。
两道气息压制,那灵鹿直接屈起前膝跪了下来。
众皆哗然,座上的王眸中却有欣喜划过:“此乃灵鹿拜主!”
潋月眸中诧异一划而过,唇角的笑意却勾了起来,他抬起了手看向了一旁错愕的诵道:“你一路牵它而来,想来是有缘分的,我便将它转赠于你吧,厥可愿意?”
王子厥沉了一口气道:“既是赠予国师之礼,国师自行处置便是。”
“可此灵兽……”诵张口欲言,对上国师目光,气息微沉跪地,“多谢国师。”
于他们而言是不可得的灵兽,于国师而言它不过是灵宠而已。
“起来吧,你的天赋着实不错。”潋月上前将人扶起。
“多谢国师称赞。”诵有些受宠若惊。
潋月轻笑,松开他转身上座:“此等佳话,诸位共饮。”
众人纷纷举杯,灵鹿被牵至一旁,王子厥引着诵落座:“不必拘谨。”
“是。”诵点头应道。
潋月目光落于那处,执杯之时却觉指上一痛,手上微顿,杯身不稳,一丝红色从那蛇口之中滑出,些许腐蚀之声却是从酒水洒落的桌面之上传来。
潋月垂眸,将酒杯递到了唇边,酒液却倾倒进了袖中,杯盏放下,他的目光滑过全场,手指则在把玩着袖中的小蛇。
蚺无毒,却能辨别出酒水有毒,这天下虽是无数人敬畏天地,却也有不敬天神之人,他不过离座半晌,就有人敢在他的杯中投毒。
觥筹交错,言笑晏晏,星光遍天之时潋月以不胜酒力而告辞,他坐上步撵离开,宴会也自此散了,只在原地留下了些许酒水甘冽的气息。
步撵匆匆,又似从人间进入了圣洁之地,只是撵上之人入了殿中,门被掩上时,宗阙也被从袖中掏了出去。
那双本是不胜酒力的眸此刻哪里还有半分迷醉之感,反而饶有兴致的捏开了他的口,打量着其中的尖牙道:“你这小蛇真是牙尖嘴利,咬人当真是疼。”
宗阙的身体缠绕在他的手上,在那指尖摸上尖牙时浑身震颤,他倒不是想咬他,只是被摸的牙根痒:“你这当真是为了让我避毒,还是借机报复,嗯?”
宗阙此刻说不了话,面前的人明显也不需要他回答,只一味的盘着蛇笑道:“咬的我流了血,不若炖了给我补补?”
一道风声落定,宗阙看向了来人,那人不似乾一样冷淡,反而戾气满身,开口即狠辣:“主人,可要属下去宰了那鹿?”
“为何?”潋月揉捏着掌心的小蛇笑着问道。
“它当众拒绝,自是不识好歹。”来人说道。
“不过一畜牲,也值得你动气?”潋月笑道,“它既下跪认错,我也将它赐出,若是死了,岂非我气运不济,由它去吧。”
“是。”来人蹙眉,看向了他指间盘玩的小蛇,“敢问主人,可是此物与那灵鹿相斥?”
“怎么,你要弄死它?”潋月问道。
“属下不敢。”来人说道,“只是不知主人为何留此无用麻烦之物在身旁?”
1314:【……】
你死了!
“倒也不是完全无用,它今日还帮我辨别出了酒水有毒。”潋月看着手中眼睛漆黑晶亮的小蛇笑道。
“今日酒水有毒?!”来人惊诧,对上潋月轻轻看过来的目光道,“可主人本就可以辨认毒药。”
“无妨,总比那灵鹿强上许多。”潋月看着掌中小蛇道,“知道谁是主人。”
一宠若是可择二主,便是天上的龙,他也是不稀罕的,为他所有之物,必须只属于他一人,若不能全得,宁愿不要。
“说来也不能一直小蛇小蛇的叫。”潋月沉吟道,“你通体乌黑,以后就叫玄吧。”
来人微微蹙眉,即便觉得如此孱弱灵宠不配主人赐名,却未说什么。
“你也别杵在此处了,乾已去查证投毒之人,你去帮一把,处理干净,别留下什么首尾。”潋月抬眸说道。
“是。”坤匆匆离开。
殿中烛火闪烁,宗阙被放在了桌角,那人又笑着招了招手:“玄,过来。”
宗阙轻轻抬头看着他,朝他游了过去,置身在他掌心时却听那满身酒香的人开口道:“你倒真比那灵犬还听话。”
宗阙沉默了一下,游进了他的手腕,潋月捏着他的尾巴尖,或是拽着七寸都未将小蛇拉出来:“脾气还挺大。”
宗阙不理他,潋月的手指有一搭无一搭的摩挲着手腕,这小蛇可不像灵智未开的。
天地有灵,自然也有灵宠出世天然便有灵智,只是五感初开,人世初识。
说他笨,他是个有灵智的,可想说他聪明,自出生起被他折腾了这么多次,竟还是这么乖。
潋月起身却未上楼,而是从书架上寻觅着书籍,宗阙盘于他的腕间也能看到那些书名,只见他从其中抽出了灵宠驯养之法,然后再登上顶楼,就着烛火和满天的星辉倚榻细看。
宗阙从他的腕间探出,目光落在了他平和的眉眼之上。
刚刚遭遇刺杀,却还能有如此闲情逸致,一种原因是他心志坚定,另外一种原因则是他早已习惯了这种事。
国师潋月在世界线中记录并不多,多是神秘,行事不以常论,明为扶持二王子弥,实则扶持大王子厥,后又霍乱天下,视为妖邪,自他死后,巫的地位彻底没落,再不能居于王侧,而要俯首称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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