亚撒并不过过分追问,他的好奇下是浅浅的担心,“那你会一直这样吗?这里……并不安全。”
顾栖摇头,“过一段时间就会恢复。”
“你叫什么名字。”在长久的拉扯之下,亚撒终于问出了这个问题,神情中似乎还有不好意思。
“顾栖。”
“照顾的顾,随处可栖的栖?”
顾栖一愣,这是他第二次听到这样的说法了,“嗯。”
亚撒点了点头,他不再多话,而是将屋里凌乱的东西收拾了一下,青年身上原本湿漉漉的女仆装被挂在了角落里晾着,但在这样的天气下彻底干燥估计有些艰难。
顾栖裹着被子坐在床上,他有些发呆地看着少年暴君整理家务的模样,擦灰、打扫、储存干面包……这种艰难的生活对方早已经习以为常,就好像已经彻底认命而接受了这样的待遇与生活。
成年后的黄金暴君是能够撼动机甲的顶级alpha,但此刻的对方只是一个营养不良、还不曾进入分化期的落魄少年。
这一刻,顾栖忽然有些好奇,离开了历史的撰述与野史的夸大,这位著名的黄金暴君身上到底发生过什么?而这一次,自己似乎能够以旁观者的身份清清楚楚地看到这一切的变化。
当然,这样的心绪也不过是在转瞬之间,顾栖最惦记的还是如何回到之前的时空。
窗外的雪花依旧纷纷扬扬,天色逐渐变暗,顾栖身上的无力感减弱,但对于虫尾的控制却还有些生涩,疲惫荡漾在神经之上,他怀疑这或许与穿越了时间有关,就是不知道这种匪夷所思的事情是怎么在他身上接二连三地发生……
——吱。
顾栖看到亚撒搬着唯二的椅子相对在一起,又冲上面铺了几件轻薄的衣服。
“你要睡椅子上?”
亚撒一愣,他点点头,“床小,你休息。”
顾栖看了看床,确实不大,但又比“小”宽了很多。他道:“本来就是你的地方,没有我睡床主人睡椅子的道理,只是我现在行动不便……”他迟疑了一下,“一起睡?”
亚撒睁着一双赤金色的眼瞳,瞳孔边缘晕染着沉沉的深色,像是一轮纯金的罗盘,每转动一下,都能得到一个神秘虚幻的答案。干瘦单薄的少年有着好底子,于是当他撇去了神情中的阴鸷、专注地望着你时,便有种大型犬年幼时的赤诚,以及一丝微末的迟钝。
他小心问:“可以吗?”
这样的情绪不适合黄金暴君,却很适合少年亚撒。
顾栖一看到对方就会想到自己,一想到自己便忍不住多一些怜爱。
“来吧,先挤一挤的。”顾栖想,要是自己短时间没有办法回去,大概只能先在这里生活了,而眼前的少年暴君,也是顾栖行动不便时唯一能依靠的助力。
至少如今看起来,对方只是个生活艰难的孩子。
“好。”亚撒咧了咧嘴,露出一个有些鲜活劲儿的笑容,只是勾起的嘴角略显僵硬。
维丹王宫在寒冷的冬夜下依旧繁华,建筑的最顶端亮着彻夜不息的灯。那些飘在冷空气中潮湿的香气氤氲着,即便是到了深夜,一向奢靡、放纵,沉迷取乐、不理政务的君主也不会这么早歇下,那盛大的酒宴举办在冰天雪地之下,衣料单薄的舞者踏冰而动,细密的铃声回荡,让这座华丽的王宫中多了几分靡靡的生气。
但这仅仅是上位者娱乐,他们在暖融融的制热装置前欣赏着雪景,高谈阔论着凛冬的美好与瑰丽,却丝毫不识人间真正的情态;而对于同样生活在冰雪之下的亚撒来说,每一个冬日的夜晚都格外难熬,但今天他却在自己的“冬日礼物”身上获得了温暖。
顾栖不习惯与人同床而眠,于是临睡前前问少年借了一件干净的衣服穿上,那衣服袖口短、衣摆长,倒是正好遮住了顾栖尾部的那道猩红。
床不大,青年与少年的身形几乎是手臂贴着手臂,环境很不好,但现在确实没有什么能嫌弃的。顾栖微微侧身,轻声道了一句“晚安”便闭着眼睛酝酿睡意,而头一次被这般问候的少年呆了呆,眼底闪过一丝细碎的光,也有样学样回应了去。
“晚安。”我亩绽裎铩
夜色沉沉,经历了穿越时空一事的顾栖身子累得厉害,那跨越过时间的后遗症不曾褪去,待他闭了双眸困倦便如泉水一般涌了出来,排山倒海,几乎不用多酝酿几息,他就已经平缓了呼吸彻底入睡。
白雪皑皑,听着那道沉沉的呼吸声同时心中又倒数了几秒的亚撒悄无声息地睁开眼。
整个室内昏暗一片,只有窗外纯白积雪反射出的微弱光线,但那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蜜色皮肤的少年有着一双格外亮的眼睛,比起下午时在顾栖面前的迟钝、赤诚,此刻才显露出了少年暴君才有的模样。
并非是算计,而是一种深沉的思考,从看到自己的冬日礼物苏醒的那一刻开始,亚撒便在审视着对方。询问名字、自嘲称呼、坦言地点与时间……
亚撒不傻,他在维丹王宫中度过的几千个日日夜夜足够自己也长出几百个心眼,比起自己的肮脏、低劣,这位出现地莫名其妙的黑发青年倒是干干净净地很好懂,纵使有些警惕心在,但只要自己一示弱就能得到怜惜,这人……骨子里是很善良的。
少年在黑夜中慢吞吞地眨了眨眼,侧身向着另一边的暖源靠了靠,隐约有种淡淡的香,不知道是什么味道,亚撒认不得、也没机会认得,但此刻他知道自己终于不再是一个人熬着寒冬了。
他的冬日礼物,来得正好。
——如果只属于我的话,那我会养着你的。
少年时的黄金暴君无声地在心里许下了属于孩子的幼稚诺言,他敛下眼底的神色,又恢复了原本的迟钝与浅浅的希冀,就像是等待主人回家的小狗,安静而无害。
但只有亚撒自己知道,这是他故意营造的假象。
第29章 他贪婪而自私
寒冬凛冽,他收到了最好的礼物。
*
顾栖醒来的时候狭窄的床上只剩下他一个人了。
揉着终于清醒的脑子,一抬头就看到了放在床边椅子上的水盆、毛巾,他心中暗道少年的体贴,在收拾好自己后便慢吞吞地搭着尾巴、悬在床沿,将视线落在了窗外——
一夜的寒风中夹杂着落雪,昨日好不容易轻薄了几分的积雪再一次变得厚重,此刻正被勤快的少年清扫着。只穿着一身单衣的少年手里抱着几乎有半个自己那么高的扫帚清理着堆积的白雪,那握着木杆的手臂冻得通红,指尖发紫,高高吊起的裤脚下露着半截脚踝,连血管都泛着瘆人的青紫。
顾栖皱眉,室内还有墙壁挡风遮寒,但到了院子里却什么遮蔽物都没有,气温寒凉,对于一个还不曾彻底分化的少年来说简直就是折磨。
小孩不能这样养的。
“亚撒。”他张嘴喊道。
屋外埋头打扫的少年一顿,有些迷茫地抬头,回眸正好对上了屋内青年的视线。
亚撒露出一个很淡的笑容,招了招手,便准备继续低头打扫,却不想脚还没迈动一下,就再一次被那道清亮、好听的声音叫住了,这一次对方让他过来。
黑发青年的声音落在耳朵里很舒服,像是潺潺的流水,温暖轻和,不含有任何的恶意与嘲弄。
拍了拍身上细碎的冰碴子,亚撒放好了扫帚、抖去一身寒意才进了门。
他有些不知所措地扣了扣冻僵的手指,小声问道:“你饿了吗?”像是懵懵懂懂的小狗,只知道叼着自己仅有的破布垫子去讨好偶遇的路人。
顾栖摇头,他伸手悬在半空中,“把你的手给我看看。”
亚撒握着拳头的手指紧了紧,结着冰碴子的深红色短发乱糟糟地炸在头上,他看了看青年伸在前的手掌——苍白、修长,像是雨水后刚刚冒头的笋芽尖,指腹微红,甲型圆润,怎么看都能夸出一声“漂亮”。
可亚撒又看了看自己的手,这只迟疑了片刻才递过去的手没有同龄人的细嫩,蜜色的皮肤上因为寒冷而泛着青,脉络清晰、骨节明显,手背、指尖上落着几个格外明显的冻疮,皲裂的纹理细碎蔓延——这不像是一个孩子的手,而像是一块饱经风霜的干树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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