句鹞吓得缩紧脖子,大气都不敢出。
蔺榆乔看都不看一眼句鹌鹑,他扯了扯衣领,潇洒的拿起一侧的外套,对着蔺燕回挑眉一笑:“大哥,走吧,不是有宴会要我出席吗?”
……真的哄好了?
蔺燕回一脸活见鬼的表情看着自家弟弟,直到走出别墅,他的脑海中还在回响着一个问题,他弟弟被哄好的关键阀门在哪里?他怎么没看到?
蔺榆乔坐在车上,低着头掰扯着手里的衣袖,隐约间似乎嘟囔了一句:“怪不得没有来找我,原来跑去乘州了这个混蛋……我可没那么好哄你给我等着……”声音太小,无人听清。
*
旭日初升,光蒙蒙亮。
裴错玉换好衣服坐上电梯,直达酒店餐厅。作为全城唯一的一家正规酒店,虽然环境一般但胜在干净整洁,裴错玉从不挑剔环境,吃得苦也享得乐,所以并未感觉到太多不适。
这里当然没有他喜欢吃的蟹黄面,早餐无外乎就是豆浆油条肉夹馍这几类,简单粗暴。
裴错玉点了一份皮蛋瘦肉粥,手边是一份大街上随处可见的翡翠市场宣传单,他随意的翻开看了看,再一转头就见熟悉的面孔走进了餐厅,那人穿着简单的米色圆领衫,袖口上挽,青金石佛串缠在修长的大手上,看起来安宁儒雅,气场温和却不容小觑。
“庄先生,又见面了。”裴错玉一笑,不矜不盈,“看来我们之间确实有几分缘分。”
庄揽洲一进餐厅就见到那夭桃秾李的多情画家,似乎就想到了什么微妙的画面,他顿时眉头一跳,却仍旧是沉稳有度一颔首,他从容的坐在画家的对面,目光在宣传单上随意一扫,:“裴先生起得这么早,看来今天有行程安排。”
“是,一会要去西边的翡翠市场。”裴错玉坦然回答。
男人淡笑道:“难不成裴先生还想在市场里面再建一座艺术坐标?”
“那倒不会,我毕竟只是一个不务正业的画家,又不像庄揽洲这般胸怀谋略,对于投资建设这一块是知之甚少,可不敢轻易涉足。”
庄揽洲摩擦着珠串的大手一顿,他慢条斯理的将佛珠压在桌上,青金石与餐桌相撞发出闷重的响声敲在人的心头,男人沉着的目光不见喜怒,淡声道:“听裴先生这话里的意思,是觉得我会投资翡翠市场吗。”
裴错玉微微敛眸,他能感觉到男人探究的目光完全锁定在他的身上,像是被外来者侵入自己领域的眼镜蛇王,一旦他露出任何破绽,或是被对方认定他提前得知了内部消息,或是认定他不怀好意的故意接近对方,一旦招惹上这样的庞然大物都很难能够全身而退。
真是……太危险了。
在这样浓重的压迫感下,裴错玉却抬起头来直视着对方,他一笑,道:“我若真觉得庄先生来林城一趟,只为了一块写字楼的地皮,那也太看不起人了吧。”
第8章
庄揽洲面沉如水,平静道:“我倒是不知道,只一面之缘,裴先生竟如此了解我。”
面对男人言语间的步步紧逼,裴错玉却是泰然自若,“只是略有猜测,可说不上是完全了解,不过若是接下来我们同行的话,当然是接触的越多,我对庄先生便越了解。”
青年的眼中含着笑意,半点不惧男人审视的目光,他的一只手夹起那份宣传单,落落大方的邀请道:“庄先生不是也对我很感兴趣吗,我一会要去翡翠市场买块毛料,不如一起?”
他这话着实不按常理出牌,对面打量的眼神有一瞬的凝滞。
庄揽洲只是瞥了一眼那张宣传单,甚至没有否定裴错玉所言的那句“感兴趣”,他问:“裴先生去翡翠市场只为了买一块毛料?”
“没办法,答应过一位朋友,要亲手开块毛料为他做一对袖扣,”裴错玉一脸无奈的神情,语气中却带着一股纵容的意味,他自我调侃道:“若是开不出好料子,说不定我还要在市场现买一块翡翠充当脸面呢,到时候庄先生可没拆穿我。”
对于这个说辞庄揽洲不置可否,并没有表现出信或不信,他只是随手抓起桌上的佛珠站了起来,“走吧。”
裴错玉有些讶然,问:“庄先生这是答应了?”
庄揽洲颀长笔直的身形站定在原地,他一手插在口袋里,微微侧身斜睨了裴错玉一眼,似笑非笑道:“就像裴先生所言,我的确对你很感兴趣,若这个时候面对裴先生的邀约还要拒绝,是不是就显得太不解风情了?”
他的眼角微微上挑,让那张雍贵沉淡的容颜瞬间鲜活起来,像是在羊脂玉上点了一抹红砂,锐利的艳色显得咄咄逼人、动人心魄。
裴错玉愣了一下才慢慢反应过来,看着男人转身的宽阔背影,他低笑了一声自言自语着:“庄揽洲这个人,有点妙啊。”
他当然知道,庄揽洲对他的兴趣与风月无关,只是以为他是他这局棋盘里的一个变数,但庄揽洲的妙处就在于他可以居高位发号施令,也可以在有需要时走下神坛与你逢场作戏,还让你感觉不到半点算计的气息。
他在不动声色的控场,牢牢地将局势掌握在自己手中。
而偏偏,裴错玉就喜欢庄揽洲身上那股危险又强势的压迫感,越是久经权势的上位者征服起来才越带感,至于对方有心调查自己,这不是更好吗?
他从来不会惧怕麻烦,相反的,他很擅长将对方的探究欲,转换成风月场最好的感情推进剂。
而他们这场博弈的胜负,就看谁的段位更高了。
*
林城是一个地理位置极为特殊的地方,他一半在梧州边界另一半与乘州接壤,而乘州恰好又有玉石矿,这也是林城翡翠市场的来源。
不过也正是因为一城分两州的缘故,导致这里成为一个不好治理的三不管地带,再加上城内势力鱼龙混杂,才会形成如今这种荒凉又出名的局面。
一直抵达翡翠城,薛特助还是百思不得其解,为什么他就打了个电话回来家主身边就有了个人呢?还是那个身份不明的画家,最重要的是他还要按照要求家主的吩咐,陪同这位裴先生挑选原石。
翡翠城是珠宝商交易所,里面大部分都是未开光的原石与毛料,裴错玉站在其中一个摊位前挑挑拣拣,拿起一块老象皮的石头观察起来。
薛绪站在一侧,就见那画家站在摊位前挑挑拣拣,他的容貌过于出众,在这种昏暗的环境下竟还有种闪闪发光的错觉,惹得一群人频频回顾,连握着石头的手都优雅的像是在捧着艺术品。
这样的人,必是富有底蕴的名门望族才能养出来的贵公子,可就是脑子不好使,眼看他拿起了一块巴掌大小的原石,薛绪忍不住皱眉,“上手就摸这种小料子,裴先生是一点都不懂行啊。”
大料子切一刀里面没有玉石也不要紧,因为还有回旋的余地,但小料子一刀下去是空的那就废了,再想转手卖也不可能有人接盘。
裴错玉似是察觉到了他的目光,放下石头朝这边走过来,“薛先生不看好那块料子?”
薛绪委婉道:“您若想买玉石可以直接买成品,林城市场里的原石不是假货就是被淘汰下来的,本就不好挑选,何必买来扫兴?”
裴错玉点头,“你说的有道理。”
薛绪以为他终于听劝,结果就听这人叹了口气,裴错玉下一句便是:“可惜我已经答应了朋友要亲自为他做一对袖扣,看来要赌一赌运气了。”
他说完,就拿起钢笔抄下了两块原石的号码,然后潇洒的走进了翡翠城的贵宾休息室。
庄揽洲坐在沙发上刚处理完手边的事,一抬头就见那浪荡画家走了进来,他微微挑眉,了然的目光略过对方手中的号码:“裴先生选好了?”
裴错玉答非所问:“庄先生平日里的运气怎么样?”
“一般。”
裴错玉看了一眼男人修长大手上的佛珠,问:“庄先生信佛?”
庄揽洲看出他又要出招,却是不动声色,“年轻接掌家中势力时行事乖张锋芒太盛,祖父信佛,叮嘱我常年戴佛珠可化解一些不必要的戾气。”提起年少夺权时的血腥往事,他却是轻描淡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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