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庙匆匆一别,还没来得及谢过郎君。”那女郎福了一福,继续道,“奴名为依,郎君唤我小依便好。”
林稚还了一礼,“不过举手之劳,小依娘子不必放在心上。”
“是举手之劳,可是除了郎君,周围却无人施以援手。”
林稚安慰她:“萍水相逢,日后也不会再相见了,小娘子何须介怀他们。”
“是呀,他们是萍水相逢。”小依抬起头来,“郎君却不是。”
林稚:“……”
怎么感觉不太对?他正准备说点什么,对方已然先开了口。
“奴乃泉州人士,家道中落,一路漂泊至临安,万不得已之下做了曲院街乐师。”
“那日太庙祭祀,觉得无颜面见已故爹娘,这才失了态……还望郎君千万不要怪罪。”
“不会。”林稚道,“靠自己的双手赚钱,不是什么丢脸的事,小娘子不必妄自菲薄。”
没想到他会这样说,小依一愣,略显惊讶地看他一眼。
这时沈小七端着一壶饮子走过来,问小依道:“现在时辰还早,客官可要用些朝食?”
小依点点头,点了一碗鱼片粥。
林稚也看他一眼,送去了一个感激的目光——下个月给你涨绩效工资。
小依吃过粥,恋恋不舍地离开了,林稚则继续鼓捣没做完的杏仁豆腐。
杏仁和牛奶一起放进碾子里,磨出杏仁浆,滤出渣子,搁小锅子上煮沸,加糖,加琼脂,如此晾一个晚上,杏仁豆腐就能成型。
刚把锅子取下来,又来一个熟人。
李局长敲了敲门框,“小稚,你在忙吗?”
“不忙。”林稚放下手中活计,从庖厨走出来,“您怎么来了?”
和前段时间相比,李局长的气色好了不少,红光满面,说话声音都洪亮许多,“是这样,有一件事情想和你商量一下。”
“您说。”
“前几日幼局新来了几个孩子,年纪都很小,最大的也才三岁左右,最小的……可能还不到一岁。”
李局长看了他一眼,继续道,“你做的吃食孩子们都格外喜欢,所以啊,我想请你再费费心,弄一些易嚼的吃食。你也清楚,这些新来的孩子牙还没长全。”
林稚没涉猎过婴幼儿辅食,但想来应该不难,无非是米糊一类,做得有营养、易消化便是。
“这个好说。”他点点头,“您放心,我会尽力的。毕竟不能让孩子们啃骨头是不是?”
李局长被他逗笑了,笑了一会儿,开始回忆旧事:“其实你还小的时候,看着并不很机灵,约莫是到了十岁?一天天的,眼瞅着伶俐起来。不愧是能当酒楼店老板的人。”
林稚但笑不语。
吃暮食的时候,他把拟定好的“婴幼儿食谱”告诉了其余三人。
“第一日,红枣山药蒸糕配鲜虾丸子;第二日,时蔬软肠配胡萝卜蛋饼;第三日,嫩豆腐汤配鱼茸糕……”
一连说了七天的食谱,林稚停顿片刻,“你们觉得如何?”
沈小七举手:“阿郎,我有问题。”
“你说。”
“这个食方,大人可以吃吗?”
阿蓝一个没忍住笑出声来。
“……”林稚:“你想吃的话也不是不行。”
闻言,沈小七哈哈大笑:“开玩笑的!我怎么会从小孩儿嘴里抢东西吃?我觉得阿郎你的食谱非常好,我没有意见。”
林稚点点头,看向别处,“阿蓝,阿青,你们觉得呢?”
阿蓝想了想,“不知阿郎所提的‘时蔬软肠’中的时蔬都是哪几种?”
“菘菜、菠菜、胡萝卜,还有豆腐。”
“我觉得再添些豌豆碎更好。”
林稚笑道:“听你的。”
接着阿青又道:“红枣对小孩子来说会不会硬?特别是枣皮。”
“到时把皮子去了就行。”林稚道,“这个不难。”一天的挤杏仁皮练就下来,他的技术已经无比纯熟,去些红枣皮子也不在话下。
“那就行。”阿青道。
林稚把他们提出的建议都记录下来,后知后觉发现,几个单身大男人在这里讨论婴儿吃什么的场面,多少有些诡异……
只是他没想到,接下来的话题更诡异了。
沈小七凑近他们,压低声音:“我觉得今日来的那个小娘子似乎对阿郎有意思。”
林稚眉头跳了跳:“……别乱说。”
“我怎么乱说了?”沈小七不服,“你明明和那小娘子是旧识,连人家叫什么都知道。”
“那是人家今日才告诉我的。”
“是吗?”沈小七继续八卦,“那我怎么听她说,什么‘你不是萍水相逢’之类的话?”
阿青只淡淡一笑,阿蓝却他一起八卦,“那小娘子真说了这些?”
林稚头疼,“人家的意思是,以后会经常来咱们酒楼吃饭,所以不再是萍水相逢了。”
“真的吗?”沈小七一脸的“我不信”。
林稚装作听不懂的样子,轻描淡写地把话题揭了过去。
吃过暮食,估计杏仁豆腐差不多好了,他决定去庖厨看一看。
掀开木盖,一股香甜浓郁的杏仁味先飘了出来,一块洁白如玉、细腻无孔的“豆腐块”映入眼帘。说是豆腐,然而又比真正的豆腐更加洁白滑润。
除了程砚清预定的份额,林稚还多做了一些,细细分成三块,给三个小弟送了过去。
沈小七正在屋里转棋子盒,看见林稚带了杏仁豆腐过来,开心得不得了:“阿郎,这是给我吃的吗?”
“给四毛吃的。”
“阿郎你又诓我!”
林稚不再逗他,把杏仁豆腐往他手里一推,顺便提点他:“以后事关女郎清誉的事,一定要慎言。”
“知道了。”沈小七使劲儿点了点头:“我不说了,再说我就给四毛当弟弟!”
不远处,四毛不情愿地哼哼了两声。
“看见没有?”林稚笑道,“它好像不太愿意。”
转天,程砚清果然如期取走了杏仁豆腐,半点时辰都没耽搁。
见他如此心切,林稚只好送给他几句“马到成功”、“功夫不负有心人”之类的祝福。
“借你吉言了小郎君!”
杏仁豆腐取走没多久,那抹鹅黄色的衣角再次翩然而至。
沈小七和阿青阿蓝他们都忙着,无法,林稚只得亲自去招待对方。
“小依娘子今日还是要吃鱼片粥?”
“正是。”小依笑起来,“小郎君这里的鱼片粥味道鲜美,一丝腥气都没有,着实叫人念念不忘。”
“女郎过誉了。”
过不两刻,鱼片粥端上来,小依仔仔细细地吃完,站起身来去账台结账。
林稚拨了拨算盘:“十文,和昨日一样。”
付过了钱,小依却没马上离开,反而模样郑重地开口,“不知可否问郎君一个问题?”
“郎君……有没有心仪的姑娘?”
林稚“……”
他还没说可不可以问呢!
另外,这小依姑娘还真是沈小七想的那个意思啊……
虽然“存天理,灭人欲”从本朝起始,但宋女大多大胆又热烈,小依这句话,基本与表白无异。
无论是上辈子还是这辈子,林稚都最怕招架这些聪明伶俐的小姑娘。直接拒绝对方太伤人,他把能想出来的理由都想了一遍。
见他沉默不语,小依绞着衣角,“郎君可是嫌弃我曾是乐师?”
罪臣之子的身份自然不能轻易告诉他人,林稚咬了咬牙,决定伤敌八百自损一千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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