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驴后面的位置还挺宽敞,顾白衣犹豫了一下,说了声“谢谢”。
林稚简连连摆手:“哪里的话,是我该谢谢你才是。今天……真是多亏你了,谢谢。”
顾白衣说:“举手之劳而已。”
他顿了顿,还是没忍住劝了一句:“不过这种地方,确实不适合你。”
林稚简连连点头,她也是心有余悸:“我知道了。明天我就不打算再来了,之前我室友还劝我说这地方工资这么高怕是有问题,我当时还信誓旦旦地说我一个本地人能在宁城出什么事啊,而且旁边都是正经商业街……这回回去我还得请她吃个饭道歉……”
原先她跟顾白衣并不熟悉,两人工作时间重合得不多,碰面次数屈指可数,她也就只知道跟着别人一起叫他“小白”。
自顾自地说了一阵,林稚简才又想起来问顾白衣:“对了,刚刚那些人没有再欺负你吧?经理跟我说已经解决了,但是我觉得那些人看着就不像好人,不知道还会不会再回来找麻烦。”
顾白衣微顿。
前面那些客人还会不会来不清楚,态度莫名热切过头的沈玄默看着好像不会轻易善罢甘休。
平心而论,顾白衣并不讨厌他。
就是想到“勾引”的前情难免有些尴尬。
“小白?”林稚简伸手在他面前挥舞了两下,神情变得有些紧张,“那些人不会真的欺负你了吧?”
顾白衣回过神,摇了摇头:“没有。”
林稚简怀疑地看了他两眼:“真的?”
“真的。”顾白衣笑了一下,“就那几个人,欺负不了我。”
亏得只是劝酒,他又刚来不清楚情况。
但凡到了动手“欺负”那一步,他们谁也别想站着出餐厅了。
第4章 炮灰
◎难怪非拉着他吐槽那本小说◎
林稚简被他笑得晃了一下神。
平心而论,顾白衣长得确实好看,但也是叫人格外缺乏安全感的相貌。
看起来就是肩不能担手不能提的柔弱小白脸。
就算是跟女孩子站在一起,也是他那张脸更能叫人生出保护欲。
而且是男女通杀。
但此刻顾白衣眉尾轻扬,言语仍是温吞和缓,却格外笃定自信,便带出几分风流恣意。
一点也不像平时只躲在角落里阴沉不语的小可怜。
林稚简只觉得那张脸有点晃眼,也没注意到顾白衣到底说了什么,只知道应该是真的没什么事。
她胡乱地点点头,结结巴巴地应了:“哦、哦,没事就好。”
之后一路她都有些心不在焉,胡言乱语地尬聊了一阵,总算到了学校附近。
不过在距离学校三个路口的地方,顾白衣就下了车。
临近学校的时候,他又多出来一些记忆,知道原主在熟人之间名声不大好,便提前跟林稚简道别。
今天帮她的人情,带了这一程也算是还了。
当然他没有说得那么直白,只推说想去路对面的超市逛两圈。
林稚简心思单纯,毫不怀疑地相信了,还跟他挥手说过几天再见。
今年是赶巧十一撞上中秋,一连十天的假期才刚刚过了一半。
学校里大部分师生都选择了回家过节。
顾白衣按照记忆和本能回到宿舍的时候,其他人都不在。
六人间的宿舍坐落在拐角,两侧开窗,带了两面阳台,位置倒是很宽敞。
没人的时候反倒显得空旷。
顾白衣坐到自己的座位上,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指。
除了脸蛋,顾白衣生得最漂亮的就是那一双手。
周围许多人不敢明着夸赞他的脸,对于他的手却从不吝于溢美之词,什么美如白玉冰肌玉骨举世无双都是浅显的了。
顾白衣从小习武难免磕磕碰碰,手上出现伤口算是家常便饭,他自己不觉得有什么,其他人见了却时常呼天喊地地叹息,说他暴殄天物。
不用他开口,一堆伤药祛疤药都不要钱似的往他跟前堆。
每年的生日或者节日礼物当中,必有一大把不同牌子但都价格昂贵的护手产品。
有时候顾白衣都觉得这双手不该长在自己手腕上,而是应该供起来。
这双神仙一样的手只看手背便是青葱玉指,看着漂亮,却易碎。
但手掌之上却并不像看起来那样柔软细滑。
指腹关节处都覆盖着一层很明显的茧,都是这些年舞刀弄枪留下来的痕迹。
顾白衣原本的世界里到了现代,武学之风仍然盛行,全世界大大小小的比赛数不胜数,顾白衣自幼走的便是这条路。
两三岁就随师父上山,勤学苦练了十来年,从十五岁正式出道算起,便一次都没有输过。
在那个世界,顾白衣就是名闻天下也当之无愧的武道第一。
然而无敌到最后就意味着无聊。
况且顾白衣本来就没有什么太大的欲|望,比到二十二岁,大大小小能叫得出名号的奖项冠军全都拿过了,便生出了隐退之意。
正好这年顾白衣大学毕业,干脆就找了座风光秀丽的小城市,在一所小学里当起了美术老师。
结果这咸鱼老师当了才短短半年,顾白衣就这么眼睛一闭一睁地穿越了。
这双手确实是他原本的手。
捏着中性笔的手指微微一用力,便听咔嚓一声碎了一截,塑料碎末窸窸窣窣地往下落,在灯光下好像朦胧的一场雪。
力气也没变小。
确实是他原本的身体,周围也确实全是陌生的人和景。
塑料尖角刺进指腹,隐隐作痛。
顾白衣往后靠在椅背上,仰头望着天花板,放空许久,深深叹了一口气,终于是接受了现实——
真的穿越了。
不是做梦。
但为何是身穿却还有原主的记忆……
顾白衣想不出答案,索性暂时不想。
不论真相如何,也总得生活下去。就算日后原主又穿越回来,总不好叫他去街上做混吃等死的乞丐。
顾白衣苦中作乐地自我安慰了一番,终于是把这件事团一团暂且扔到了脑海深处。
原主今年今年也就二十一岁,跟他差不多大,刚升上大三一个多月。
大学毕业证还没拿到,就别想着找什么好工作了。
而且这个世界武术什么的早就没落了,别说有什么知名的比赛,练武的人都屈指可数。
顾白衣现在能做的,最多就是做点兼职打打工,好维持基本的生活需要。
于是顾白衣连“未来”二字也暂且先抛之脑后了。
至于沈玄默的事,他甚至都没有再想起来。
大量的脑力活动之后,顾白衣觉得自己更需要休息,抬头看到上面的床铺,眼皮都快要黏在一起了。
他站起身,伸了个懒腰,然后下楼去洗澡。
将自己简单收拾了一通之后,他就爬上床,卷着被子几乎倒头就睡。
梦里是支离破碎的走马灯。
他看见师父躲在灶膛后面啃鸡腿,看见族姐躲在他房间里看漫画,看见对手畏惧地后退,看见车窗外苍茫广阔的湖面……
他随着车厢一同入了水,汹涌浑浊的江水没过他的头顶。
他睁开眼睛,最终沉入不属于他的另一段记忆里——
“他”坐在窗明几净的会议室里,抬头看向“沈玄默”,不知是因为兴奋还是恐惧,微微颤抖着,签下了那份“恋爱合约”。
“他”住进了宽敞的大房子,出入有豪车接送,开始频繁出席各种上流宴会,“他”成了众星捧月的中心。
然而公司、书房始终将“他”拒之门外。
直到一个年幼的孩子到来,受到了沈家所有人的喜爱,周围人暗暗变了脸色,嘲讽“他”上不得台面,一辈子都不可能真正进入沈家大门。
“他”一怒之下将年幼的孩子推下楼梯。
孩子被送进急诊室,“他”被手铐拷走,跪坐在地上哭喊,却没有人回头再看他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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