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老太太来看望她一次,宽慰道:“老三媳妇想开些,你和柏儿还年轻,好好调养身体再要一个……”
她这句话可算是捅了马蜂窝,江氏掀开被子扑棱从床上坐起来,斜眼冷冷的看着她:“这回可如了您的意吧!日日盼着我儿死!”
宋老太太捂着胸口道:“你这是什么话,我什么时候盼着玉竹死了?”
“竹儿还没死呢,你就惦记着让我俩再要一个?这不是盼着他死是什么?!就算没了竹儿,我也不会再为你们老宋家再添一男半女!”江氏披头散发神色癫狂,已然什么都不在乎了。
宋柏闻声赶紧跑进来:“蓉儿,娘,你们这是干嘛啊!”
宋老太太红着眼睛道:“你这么想我便是戳我的心窝子!柏儿是我的亲儿,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滋味我最明白!我怎么舍得盼着玉竹死啊!”
宋柏拉着老太太往外走:“娘,您回去吧!”
宋老太太甩开儿子怒道:“我是偏心二房的不假,可那也是有缘由的!”
宋柏和江氏一听,登时愣住,她居然真的承认了。
宋柏:“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宋老太见瞒不过,长叹一口气道:“当年你娘子因为被马车冲撞动了胎气,才七个月就生下来玉竹。那孩子生下来的时候不足两斤重,胳膊还没有拇指粗,哭声也弱弱的,看着就不是福厚的孩子。”
宋柏道:“竹儿早产我知道,这跟他有什么关系?”
宋老太继续道:“孩子那么大一点,你媳妇还在鬼门关,你分心照顾大人,我便让婆子抱到我那去养,你可知那一个月我都没睡过整宿的觉。”
江蓉这会已经平复下来,哽咽道:“我知道您当年不容易。”
宋老太太吸了吸鼻子继续道:“这是你们第一个孩子,实在太小了,身子又弱,我生怕他活不了。”
事情往往是越害怕什么就越会发生什么,某天一早醒来,伺候她的丫鬟突然大喊一声:“老太太不好了!小少爷没气了!”
宋老太太颤声道:“我亲眼看着他浑身发紫,没了呼吸……”
宋柏不可置信道:“竹儿死了?那这个孩子是谁?”
第16章 发烧
“不,不可能,竹儿就是我的孩子!”江蓉目光坚定道。
当娘的哪能认不出自己的孩子?跟自己一样的眉眼,跟宋柏相似的性格,怎么可能不是她生的?
宋老太道:“他确实是你的亲子不假,但那日也确实是没了气,如果你不信可以问问春霞,一个人可能记混,不可能所有人都记错。”
春霞是宋大义的娘子,之前一直在老太太屋里当值,后来年纪大了才去管园子。
宋柏追问道:“娘,你说竹儿他……怎么现在还好好的活着?”
这也是宋老太太不解的原因,那天孩子身子明明都凉了,两人抱着孩子束手无策。又不敢告诉江蓉,她身体才刚刚好转,万一知道孩子夭折了,恐怕会更伤心神。
“我和春霞没了办法,打算先把孩子抱去葬了,结果她抱着孩子出去了半日又把孩子抱了回来,那孩子居然又活了……”
宋柏连忙道:“兴许是假死!爹活着的时候不是也治过假死的人吗?”
那是二十年前的事了,当时这件事在县城里还引起过轰动。冬日里有一家人匆匆跑来医馆,说他家老爷子起死回生了!
头天晚上儿女们看着他咽气的,棺材都准备好了,没想到第二天夜里老爷子从棺材里爬出来了,差点没把儿女们吓死。
宋家老太爷前去诊治的时候,发现这快病死的老人红光满面,一顿吃了两碗米饭,把了把脉也无碍,最后猜测许是假死。
后来那老伯又活了三四年,第二次死的时候儿女不敢提前下葬,生怕父亲再诈尸,三伏天硬是停了灵七天,最后尸体都臭了才敢拉去下葬。
大人可能假死,这么小的婴儿也能假死吗?宋柏不得而知。
宋老太太继续说道:“孩子能活过来我自然是高兴的,我从春霞手里接过孩子,结果却看到……”
“他不哭不闹,疑惑的打量着我,那眼神绝对不是个孩子该有的!吓得我连忙叫人把他送了回你们院子。”
江蓉这才听明白,原来婆婆是觉得自己的儿子是山精野怪附了身?
夫妻俩都仿佛听了怪谈一般,互相对视片刻,宋柏坚定道:“娘,兴许竹儿起死回生太过离奇,但不管怎么说他是我的孩子,是我从牙牙学语教养大的儿子,您可以不喜欢他,但我和蓉儿永远爱他。”
宋老太:“我明白,许是我这些年魔怔了……玉竹是个好孩子,他是为了救玉民才跳下的车。”
老太太走后,江蓉反而想开了,任谁说什么都无法剥夺她对儿子的爱。换了衣裳梳好头发。在心中暗暗发誓,儿子肯定没事,自己不能先倒下!
*
宋柏和江蓉赶到县城的时候已经是深夜,城门紧闭要等到明日早上才能开城门。夫妻俩坐在马车上焦急的等待着天亮。
杨元庆虽然走了,却留了三百士兵在这里驻守,把原来的城防换了一遍,江城县便换了主人。
新来的城防兵比之前严苛许多,佩戴兵器者不得入城,非原籍者需持有原籍发放的路引方可通行,行商要收取货物的十分之一银子才能入城售卖。
寅时一过城门打开,车夫赶着马车排队往前走,到城门处宋柏拿出提前准备好的户籍给官兵查验,夫妻二人顺利的入了城。
“快,快去医馆!”
“哎!”车夫一甩鞭子,马儿哒哒哒的跑了起来。车上江蓉紧紧的抓着宋柏的手,心揪到了嗓子眼。
终于到了医馆门口,宋桥跳下马车便去敲门。
敲了半天里面传来宋全的声音:“医馆打烊了,过几日再来吧!”
“宋全开门,是我!”
“咣当!”宋全手里的水壶掉在地上,连滚带爬的跑过去打开门,见门口站着的宋柏和江氏忍不住涕泪横流。
“老爷,夫人,你们可算回来了!”
“竹儿呢?”夫妻俩异口同声道。
“少爷,他被官兵带走了!”
*
江城县离徐州有一百多里地,骑马差不多两天能到,但行军打仗可走不了那么快,马儿要吃草休息。行至半路天色渐晚,杨元庆便下令扎营休整一夜,明日再继续赶路。
从马上下来宋玉竹感觉两条腿不是自己的了,往前走了一步,竟然直挺挺的跌倒在地。
赵骁见状,一个箭步飞到他身边,把人扶起道:“怎么了?”
宋玉竹脸色发青,指了指自己的下身,两条大腿中间竟然都磨出了血!
同行的几个校尉骑着马停在两人身边,吹着口哨道:“哎哟喂,这小郎中是怎么了?”
赵骁懒得搭理他们,直接把人抱起来,命手下赶紧搭一个营帐出来把人安顿进去。
“嘶……好疼!轻,轻一点!”宋玉竹坐在凳子上,赵骁正在帮他脱裤子。
骑马是个技术活,宋玉竹第一次骑马哪懂什么窍门,大腿上的嫩肉都被马鞍磨破了,流出血浸透了裤子,干涸后又和皮肤紧紧的粘在了一起,脱都脱不下来。
赵骁眉毛拧成了疙瘩:“知道疼你怎么不说一声,一路上就这么忍着?”
“我没想到会这么严重啊……疼!”宋玉竹咬着唇,眼里都冒出水光。
“不行,这么硬撕会把皮都撕下来,我去拿点温水过来,把血块泡开再脱。”
宋玉竹脸色蜡黄的点点头,早知道骑马这么遭罪,还不如去坐后面拉物资的木板车。
赵骁端着木盆去管伙头兵要热水,那校尉又凑过来打趣道:“你小子艳福不浅啊~”
“怎么了?”
男人一脸你还装的表情:“那小郎中是个娘们吧,我看她下马的时候裤子都红了,是不是来了月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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