脚下一双千层底的老布鞋,眼睛灵活,皮肤小麦色,一笑一嘴大白牙,身条瘦,脸上也没婴儿肥。
眉宇之间倒是有点那意思,不过不熟悉的人,是看不太出来的。
“这不是太子殿下么?”温润瞪大了眼睛:“你们把太子殿下的画像找来干什么?”
“这的确是太子殿下,你身边的小哥,跟他好像啊!”贼老鼠阴测测的道:“你说是不是?温雅士?您可是太子殿下的东宫讲习。”
如果他们真的抓的是太子殿下,那可真是抓到了一条大鱼……不,不是大鱼,是小金龙!
那么他们不可能善罢甘休了。
“你这人不地道啊!”温润翻了个白眼儿:“我说这是太子殿下的画像,就是太子殿下的画像,我身边的这位,是我的学生,他叫黄天,小名天天!乃是我大将军府在直隶那边的大粮庄庄头儿,黄老酒的小儿子,因为他老子爱喝酒,排行又是第九,所以把数字的九,改成了酒水的酒,给自己当了名字,他家一共九个孩子,头两个都是丫头,这第三个才是儿子,从那往下排,这孩子是第九个,所以颇得父亲偏爱,自己也聪明伶俐,这才考中了举人,不信的话,你们可以去查。”
“我们一查,不就惊动了很多人?”他们也不傻,去查什么?去查的话,万一是陷阱,他们岂不是自投罗网?
“你傻啊?”温润白了他一眼:“那大粮庄可是大将军府的地盘,你去了就是自投罗网,我让你去查看一下,京畿今年的乡试榜单,上头有他们的姓名,你怎么这么呆傻啊?他们都是有名有姓,普通百姓家的孩子,上了榜单的,朝廷科举选仕,有多严格你们不是不知道,光是一个秀才,就要过三关,何况是举人?要是他们出身有问题,朝廷能要他们吗?而且如果他们出身好,就你说的,高官显贵家的孩子,那是三岁就得描红,五岁就得背书,十岁上开始考科举,那学问能不好吗?名次也肯定高啊!不是这家公侯府邸的少爷,就是那家高官的公子,礼部的官员阅卷的时候,也会给一个稍微好一点的名次,肯定不会低于三十名开外。”
反正太子殿下考了第五十六名,不高不低吧,勉强算是好的了。
“温雅士说的对,那榜单还贴在顺天府衙门外的八字墙上呢。”这点东西不用冒险就能看到,每天从顺天府衙门口路过的人无数,那八字墙上的榜单,是要贴到下一个乡试的,也就是二年的时间。
索性八字墙盖得牢靠,上头有遮雨檐,风吹日晒的,二年之后就换新的了。
贼老鼠看温润说的这么井井有条,不仅急了:“那这些人呢?”
他又掏出来几个画像,里头有几个的确是陪读的少年们的画像。
不过都是工笔画不说,这画的也越发的失真了,温润看了心里更有底了:“这都谁家的少年啊?画像上的人,跟我的学生可不太像,不过倒是跟我见过的太子殿下的伴读很像。”
“你敢说,他们不是?”贼老鼠嘴上硬着,可心里已经起了怀疑,真的不是吗?
“我说你这人什么意思啊?”温润瘪嘴:“你知道东宫里有多少位讲习先生吗?除却教育文科的讲习先生,还有教育武课的教习先生,整整二十几个人,轮流给太子殿下授课,偶尔还有博学鸿儒来插队,还要跟皇上学习帝王之道,每天要有固定的时间休息,吃饭,喝茶,品尝点心……。”
这么说着,好像太子殿下忙的很,陀螺似的,先生也多。
“再说了,你们是不是喝多了酒,脑袋发昏了啊?”温润没好气的道:“我只是个官员,会明目张胆的带着太子殿下,出京城?就带了那么点儿护卫?还让太子殿下下地锄草?”温润把太子殿下薅过来:“你们再看看这孩子,像太子殿下吗?这么黑?”
太子殿下扒拉开温润的手:“先生,我已经很白了。”
不要说他黑啊,他真的会黑的呦!
温润把人丢下手:“更何况,刚才这孩子吃饭你们也看到了,吃的可不少,不过说实话,宫里的御宴我也吃过的,做的那叫一个精致,你们这些东西,是入不了宫里人的眼,别说这些东西了,就是市集那里最好的酒楼,最好的酒菜也不过如此。”
说的这些人脸色变了又变。
“我看你们是自己人,这才跟你们说这些。”温润话锋一转:“你们也知道我男人是干什么的,我那亲家长辈也不简单。”
一群江湖草莽,能知道什么?
哪儿能玩的过温润这样人的心机?
从最开始的套近乎,到现在承认自己的身份,可也将太子殿下他们都摘了出去,只要他们去查,太子殿下的身份是真的确有其人,只不过那个跟太子殿下年纪相仿的孩子,是被刘老妖看上,做了暗间,如今去了哪儿,干了什么都不知道,只知道人活着,貌似活的还挺不错?听人说是这样的。
不然也不会给太子殿下安排这个身份。
他们全家据说见过太子殿下,谁来问都会说自家孩子跟随在温雅士身边游学呢。
所以温润不怕他们去查……反正以前衙门的人去查都是这个答案。
再说,老黄家的那小子,出门好几年了,没几个人记得那小子长啥样了。
因为那小子来了粮庄之后就被老妖带走了。
而那里的佃户,则是来自军中退下去的残疾军卒们。
说白了,大家都是有身份的人,谁怕查啊?
“这……?”他们也被忽悠的拿不准,这个到底是不是小金龙啊?
温润看他们还是有点怀疑的样子,也不敢继续说下去,故意打了个饱嗝儿:“这酒也喝了,菜也吃了,说说吧,你们咋回事儿?”
他们问了人家温润半天,这饭都吃好了,也该轮到人家温润问他们了。
一群人转移战场,去了隔壁东厢房那里喝茶,一群少年人的确是伺候温润习惯了,有人给先生烧水,有人给先生拿茶叶,还有人给先生擦了一下椅子。
甚至有人给先生沏茶,有人给先生倒水。
反正全程,温润没动弹一下,就喝到了热乎的茶水,吃到了洗干净的杏子,以及香瓜,还有两盘好味道的点心。
其他人只能干瞪眼儿,那些少年们忙过了之后,就搬了小凳子,乖巧的坐在了他们先生的下首,一副乖学生的样子。
你还别说,这样的少年人,谁不喜欢啊?
“咳咳!”温润轻咳两声。
别人不知道什么意思,那群学生明白了。
太子殿下去外面又洗了两盘瓜果进屋里,给了两位女眷一盘,给了两个孩子一盘。
有人挑了一点点心,放在了两个孩子跟前儿。
温润满意了,其他人莫名其妙:“这是为何?”
“老弱妇孺,需要优先照顾。”温润笑着道:“老人就算了,药老并不需要照顾;妇人需要,孩子更需要。”
其他人听了也觉得应该是这样,可总觉得哪儿怪呢?
不等他们想明白,温润就再次提问,独眼老狼就说了:“我们本来没事可做的,但是这边道上的一个掮客找到了我们,这个事儿,还得美人蝎子来说吧。”
美人蝎子也不客气:“这个掮客是我的一个老相好,本来是个独行大盗,十几年前有一次失手,差点就陷进去了。”
陷阱去,就是被抓了的意思。
“后来拼死逃了出来,被人给救了,他欠了人家一个救命之恩,人家一直没用上他,他就在一个府上改头换面,当了个护院头头儿,但是道上的生意没停,这次我进京想买点东西,京里大变样了,那个麻辣烫可真好吃,还有那些麻辣鸭货,外头没得卖,京里遍地都是!可这些都是吃的东西,放不了太久,带到外地去,都坏掉了……。”
“行了,别说那些没用的,说正事儿!”药老不耐烦了,给了歪楼的美人蝎子一顿怼。
美人蝎子也知道自己说的歪楼了,赶紧正回来:“我在街上吃麻辣烫,正好遇到了他,许久没见了,虽然年纪大了,但是情还在,就一来二去的又有了往来,过了几天,他说道上有个暗标的买卖,问我有没有兴趣?说是教育一个斯文败类的儒生,跟一群纨绔子弟,只不过那群纨绔子弟是高官家的孩子,明着来不行,只能暗地里下黑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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